10
VIP病房里,百合花的甜香濃烈得近乎刺鼻,卻壓不住消毒水滲進骨髓的冷。
慕承宇坐在床邊,手里那碗雞湯冒著白霧,瓷勺輕碰碗沿,發(fā)出清脆的“叮”——
一聲,兩聲,三聲......
每一聲都像一根針,扎進他太陽穴,扎進他早已千瘡百孔的神經(jīng)。
沈菲兒蒼白的臉泛起病態(tài)的紅暈,睫毛輕顫,語氣卻帶著刻意的怯懦:
“承宇哥哥,你在這里陪我,蘇挽月......會不會生氣?”
“她不會介意。”
慕承宇打斷她,語氣篤定得像在說服自己,“她最懂事了?!?/p>
可話音剛落,瓷勺與玻璃茶幾再次相撞。
“叮!”
這一聲,像一記悶雷,炸開他心底早已潰爛的傷口。
三天了。
整整三天,蘇挽月的消息石沉大海。
他盯著手機鎖屏——
那張?zhí)K挽月熟睡的照片,是他偷拍的,他曾無數(shù)次在深夜偷偷凝視。
這幾天,他發(fā)了十幾條信息,打了十幾個電話,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起初,他以為她在鬧脾氣,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只要哄哄就好。
可現(xiàn)在,三天過去,他第一次感到恐慌像潮水般漫過胸口。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沈菲兒被嚇得一顫,眼淚瞬間涌上眼眶。
“承宇哥哥......”
慕承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俯身,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顫抖:
“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去離婚。”
沈菲兒瞳孔一縮,眼淚滾落:“你......你說什么?”
“五年前,你偷拿我身份證去結(jié)婚,是為了不讓你父母把你賣給那個老頭。”
他聲音冷得像冰,“五年了,我欠你的,也還清了?!?/p>
沈菲兒臉色慘白,手指死死攥住被單,聲音哽咽:
“那......能不能給我一場婚禮?不需要外人,就邀請我的朋友......我只想留個念想?!?/p>
慕承宇盯著她,眼底閃過一絲復雜,最終卻還是點頭:
“好?!?/p>
剩下的時間,沈菲兒像只雀躍的鳥,在婚紗店、宴會廳、花市之間來回穿梭。
她捧著圖冊,指尖點在每一頁昂貴的蕾絲與鉆石上,聲音甜得發(fā)膩:
“承宇哥哥,這件婚紗好不好?我要最閃的鉆,最蓬松的裙擺。”
慕承宇坐在一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鎖屏。
那張?zhí)K挽月熟睡的照片,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割著他的神經(jīng)。
他點頭,聲音機械:“好。”
五天了。
整整五天,蘇挽月的消息欄空空如也。
以前,她哪怕在開會,也會抽空回一句“好,我知道了”。
現(xiàn)在,只有冰冷的沉默。
慕承宇的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拍賣會的邀請函適時送達。
助理壓低聲音:“慕總,您點名要的那頂王冠今晚在英國開拍,比上次那頂更稀有。”
慕承宇眼神一亮,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記得,蘇挽月曾在拍賣會上多看了那頂王冠一眼,卻被沈菲兒橫刀奪愛。
這一次,他要親手把它捧到她面前。
他要告訴她:
“挽月,你想要的,我都給你?!?/p>
回程的私人飛機上,慕承宇盯著窗外翻涌的云層,腦海里不斷排練道歉的臺詞。
城北的網(wǎng)紅小蛋糕、最新款限量包、她最愛的栗子糕、她提過無數(shù)次的海島旅行......
他一條一條列在備忘錄里,反復提醒自己。
助理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慕總......”
慕承宇皺眉:“說?!?/p>
助理深吸一口氣,聲音輕卻堅定:
“慕總,您不是要娶沈小姐了嗎?為什么還要找蘇小姐?”
慕承宇臉色瞬間陰沉,眼底閃過一絲狼狽的怒意。
助理卻繼續(xù)道:
“慕總,如果您不愛蘇小姐了,就放她離開吧。”
“我愛她!”慕承宇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機艙里回蕩,“我只愛她!”
他盯著助理的眼睛,像盯著一個叛徒:
“你喜歡挽月?”
助理沒有退縮,聲音平靜卻擲地有聲:
“誰會不喜歡蘇小姐?她一路陪伴你,不離不棄;她對所有人溫柔,從不仗勢欺人;我母親生病時,是她親自安排專家會診......她真的很好。慕總,您別再耽誤她了?!?/p>
慕承宇的指尖微微發(fā)抖。
他想起蘇挽月最后一次看他的眼神——
平靜、冰冷、像看一個陌生人。
還有那句“你欠我的不止十年”,像一把刀,狠狠扎進他的心臟。
助理的聲音繼續(xù)響起,像最后一記重錘:
“慕總,沈小姐的婚禮是您欠她的恩情,可蘇小姐的十年,是您欠她的命?;槎Y結(jié)束后,請您放過蘇小姐吧。”
慕承宇的喉嚨發(fā)緊,聲音嘶?。?/p>
“當初我沒錢上大學,是沈菲兒將自己打工攢的錢都給我,才有了我現(xiàn)在,婚禮只是還債......之后,我會娶挽月,只對她好?!?/p>
助理嘆了口氣,眼底滿是憐憫:
“慕總,上次蘇小姐看起來真的很傷心。您回去,好好哄一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