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信紙從顧言深的手中滑落,飄落在雪地上。
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冷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沒有恨。
也沒有愛。
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一個他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她自由了,而他,被判了無期徒刑。
他輸了。
輸給了她的平靜。
輸給了她的遺忘。
這比她聲嘶力竭地咒罵他,更讓他痛苦一萬倍。
因為,她已經(jīng)徹底將他,從她的世界里,剔除了。
他成了一個,她甚至不屑于去恨的陌生人。
“哈哈......哈哈哈哈......”
顧言深忽然笑了起來。
他笑著,笑著,最后蜷縮在雪地里,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守墓老人看著他,嘆了口氣,搖著頭走開了。
他見過太多悲歡離合,卻從未見過一個男人,哭得如此絕望。
從那天起,顧言深沒有再離開那個山谷。
他買下了墓園旁的一間小木屋,住了下來。
他不再去尋找許念晚了。
因為他知道,他找不到。
也因為,系統(tǒng)給他的任務(wù),是獲得她一句“發(fā)自內(nèi)心的原諒”。
而她,用那封信,告訴了他答案--永不可能。
所以,他的任務(wù),也永遠不可能完成。
他的“報應(yīng)”,將伴隨他一生。
他開始每天,都去那座“墳?zāi)埂鼻埃弦惶臁?/p>
他不對墓碑說話,也不做什么。
他只是,看著。
看著那只展翅的海鷗。
系統(tǒng)的懲罰,依然每天準時降臨。
電擊,下跪,重復(fù)羞辱的話語......
他都默默地承受著。
有時候,村里的孩子會好奇地來看他。
他們問他:“你就是海鷗小姐信里,那個‘悲傷的男人’嗎?”
他點點頭。
孩子們又問:“海鷗小姐說,你是一個需要被原諒的人。你找到原諒了嗎?”
他搖搖頭。
然后,他會從口袋里,掏出幾顆阿爾卑斯牛奶糖,分給孩子們。
就像很多年前,那個叫江時遇的少年,想做的那樣。
他說:“吃了糖,就不苦了?!?/p>
可他自己的那份苦,卻再也化不開了。
他放棄了自己所有的財產(chǎn),全部以匿名的形式,捐贈給了世界各地的藝術(shù)基金會,用于資助那些有才華、卻貧困的年輕藝術(shù)家。
他想,這或許,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他的人生,變成了一座囚籠。
一座由“尋找”和“懲罰”構(gòu)成的,永恒的囚籠。
他日復(fù)一日地,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他的身體,在系統(tǒng)的折磨下,越來越差。
他的精神,也漸漸走向崩潰。
他常常會在深夜,對著那座墓碑,喃喃自語。
“念念......晚晚......對不起......”
“我錯了......”
“你回來好不好......”
可回答他的,只有山谷里,呼嘯的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