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清冷的聲音在狹小的鋪子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扎得我頭皮發(fā)麻。
發(fā)著陳年霉味、泥土氣息和……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歲月腌漬過的尷尬氣味的破舊壽衣,
如同招魂幡般懸在我眼前。
“放的……那個……驚天動地的屁……”“把老娘活活熏醒的賬……”轟隆!
我感覺腳下的青石板都在顫抖,不是師姐的內(nèi)力,是我自己靈魂出竅的動靜!
三個月前的棺材記憶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我——狹窄的空間,窒息的黑暗,
極度的恐懼……然后,就在師姐那只冰冷的手穿透棺材板,攥住我腳踝的前零點零一秒,
一股源自生命最深處、不受意志控制的洪荒之力,它……它確實奔騰而出了!
(此處應(yīng)有悠長而沉悶、仿佛來自深淵的音效)當(dāng)時那聲音在狹小的棺材里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
如同悶雷滾動?;旌现惻f杉木的腐朽氣、壽衣的土腥味,以及那無法描述的“生命氣息”,
瞬間形成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具有強(qiáng)烈沖擊力的“復(fù)合型毒氣”!我清晰地記得,
師姐那只剛穿透棺材板、帶著毀天滅地氣勢的玉手,在那股“復(fù)合型毒氣”撲面而來的瞬間,
極其明顯地……僵了一下!緊接著,她抓我腳踝的力道都出現(xiàn)了片刻的凝滯,
連那聲“李…二…狗…”的怒喝,
尾音都似乎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生化攻擊”沖得有些……變調(diào)?原來……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不是我裝死的演技有多好,也不是“毒雞湯”有多神(雖然那豬食也功不可沒),
而是這驚天動地的“尸氣”(我堅持這么稱呼它?。┰陉P(guān)鍵時刻,
給了師姐混亂的神智一記來自靈魂深處的重?fù)?!物理意義上的!“師…師姐!
”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比那件壽衣還白,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后背的粗布短打瞬間濕透。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感覺喉嚨干得像砂紙摩擦,
“您…您聽我狡辯!啊不!解釋!那是…那是…”我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試圖在“尸氣論”、“棺材板發(fā)酵論”、“祖師爺顯靈排氣論”之間找個最合理的。
“那是什么?”師姐的唇角依舊掛著那抹冰冷玩味的弧度,眼神卻越來越危險,
拎著壽衣的手又往前湊了湊,那混合型氣味直沖我的天靈蓋,“嗯?尸氣?
我看你是皮子緊了,想提前嘗嘗真正尸氣的味道?”“不不不!”我嚇得魂飛魄散,
猛地后退一步,后背“咚”地撞在門框上,也顧不上疼了,雙手瘋狂擺動,“師姐明鑒!
那絕對不是屁!絕對不是!那是…那是‘九幽還魂丹’的藥力沖擊天靈蓋,震開了生死玄關(guān),
導(dǎo)致體內(nèi)濁氣下沉,清氣上升時產(chǎn)生的…產(chǎn)生的…還魂氣浪!對!氣浪!師父秘傳的!
專門配合還魂湯使用的!您看,您這不就被這‘氣浪’給震…呃…喚醒了嗎?效果多顯著啊!
”我越說聲音越小,自己都覺得這解釋荒謬得能上江湖十大未解之謎。果然,
師姐眼中的寒冰風(fēng)暴瞬間升級為極地颶風(fēng)!“還魂氣浪?”她嗤笑一聲,
聲音冷得能凍裂銅錢,“好一個‘氣浪’!李二狗,你這張嘴,真是死的都能說成糖葫蘆!
”話音未落,她手腕一抖,那件破壽衣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帶著一股凌厲的勁風(fēng),
劈頭蓋臉地就朝我罩了過來!“嗷——!”我怪叫一聲,抱頭鼠竄!
那壽衣上的味道簡直要命!被它罩住還不如被師姐拍一掌來得痛快!“師姐饒命!我錯了!
我承認(rèn)!是我放的!是我不對!污染了棺材里的清新空氣!擾亂了您的清修!啊不,清拆!
”我一邊繞著鋪子里僅有的兩張桌子狼狽逃竄,一邊語無倫次地認(rèn)錯求饒,“我賠!
我賠您精神損失!賠您嗅覺損失!今天的收入全歸您!不!這個月的都?xì)w您!
糖葫蘆您隨便吃!管夠!不!我喂您吃!求您把那生化…啊不,壽衣放下!放下啊!
”師姐顯然氣瘋了,根本不理我的哀嚎。她身法快如鬼魅,
那件破壽衣在她手里舞得虎虎生風(fēng),成了最趁手的“兵器”,專往我臉上、頭上招呼。
一時間,小小的鋪子里雞飛狗跳,竹椅被撞倒,碗碟叮當(dāng)亂響,
彌漫著糖葫蘆甜香和壽衣陳年怪味的空氣被攪得一團(tuán)糟?!袄疃?!你給我站住!
”“有種別跑!”“看我不把你塞回那口破棺材,讓你放個夠!”我哪里敢停?
使出吃奶的力氣,一個懶驢打滾躲過壽衣的正面襲擊,連滾帶爬地沖向門口,
嘴里還不忘嚎:“師姐!殺人啦!救命??!有人用祖?zhèn)魅旧w…啊呸!祖?zhèn)鲏垡滦袃蠢玻?/p>
”就在我即將摸到門栓,準(zhǔn)備奪門而逃的瞬間——“吱呀”一聲,鋪子的門,
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一個衣著光鮮、搖著描金折扇、臉上依稀還能看到點三個月前五指印淡痕的身影,
帶著一群氣息彪悍的護(hù)衛(wèi),堵在了門口。
正是三個月前被師姐一巴掌扇飛、差點嚇尿褲子的武林盟主之子,慕容白!
他臉上帶著一種刻意裝出來的倨傲和三分忌憚七分陰狠,折扇“唰”地一收,
指向鋪內(nèi):“林霜月!李二狗!好哇!總算讓本公子找到你們這對狗男…嗷——?。。?/p>
”他“女”字還沒出口,一道灰撲撲、散發(fā)著濃烈“還魂氣浪”殘留氣息的影子,
如同長了眼睛的暗器,精準(zhǔn)無比地、帶著師姐無處發(fā)泄的滔天怒火,
兜頭蓋臉地糊在了慕容白那張精心保養(yǎng)的“玉面”上!正是師姐甩手丟出的那件祖?zhèn)鲏垡拢?/p>
“噗!”壽衣嚴(yán)嚴(yán)實實地罩住了慕容白的頭臉?!斑馈瓏I——?。?!
” 慕容白的聲音瞬間變成了被掐住脖子的公雞,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干嘔聲。
那混合了陳年霉味、泥土腥氣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李二狗印記”的濃郁氣息,
透過錦緞華服,直沖天靈蓋!他身后的護(hù)衛(wèi)們臉色劇變,下意識地齊齊后退三大步,
捂住了口鼻,眼神驚恐。慕容白如同被滾油潑了,手忙腳亂地撕扯著頭上的壽衣,動作癲狂,
哪里還有半分“玉面小郎君”的風(fēng)度?趁著這突如其來的混亂,
師姐冰冷的目光掃過門口那群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回頭再收拾你”的警告。
她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如同穿花拂柳般,
瞬間繞過手忙腳亂的慕容白和他那群如臨大敵的護(hù)衛(wèi),飄然回到了窗邊那張屬于她的桌子旁,
優(yōu)雅地坐下,仿佛剛才那個追著我滿屋子打的人不是她。
她端起那碗還剩一半的冰鎮(zhèn)桂花蓮子羹,用小勺輕輕攪動了一下,然后,
在所有人(包括剛把壽衣扯下來、臉色發(fā)綠、正劇烈咳嗽干嘔的慕容白)的注視下,
用勺子舀起一小塊晶瑩剔透的蓮子,姿態(tài)優(yōu)雅地送入口中,細(xì)嚼慢咽。陽光透過窗欞,
灑在她清冷絕美的側(cè)臉上,平靜得如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鋪子里只剩下慕容白撕心裂肺的干嘔聲和他護(hù)衛(wèi)們不知所措的慌亂。我捂著砰砰亂跳的心臟,
看看門口狼狽不堪的慕容白,又看看窗邊歲月靜好的師姐,
刻被慕容白像避瘟疫一樣丟得老遠(yuǎn)的破壽衣……一股劫后余生的慶幸和莫名的喜感涌上心頭。
我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地上壽衣的方向),臉上瞬間堆起職業(yè)化的燦爛笑容,
對著門口驚魂未定的“貴客”們熱情招呼道:“喲!慕容公子!稀客稀客!您看您,
來就來嘛,還自帶‘頭套’!真是客氣!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小店新到的糖葫蘆,甜過初戀,
穩(wěn)過泰山!一串下肚,煩惱全無!專治各種…呃…頭暈惡心,提神醒腦!
要不要來幾串…壓壓驚?”慕容白臉色由綠轉(zhuǎn)黑,又由黑轉(zhuǎn)紫,他顫抖地指著我,
又驚恐地看了一眼窗邊那位仿佛在品嘗瓊漿玉液的煞星,
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嗬嗬”聲,最終一個字也沒敢再說,
猛地一甩袖子(帶著濃烈的壽衣余味),在護(hù)衛(wèi)的簇?fù)硐?,如同身后有十萬惡鬼追趕,
連滾爬爬、狼狽不堪地消失在了朱雀大街的人流中。危機(jī)解除。我長舒一口氣,
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趕緊屁顛屁顛地跑到師姐桌前,狗腿地續(xù)上她快見底的蓮子羹,
又額外多加了一大勺金燦燦的桂花蜜。“嘿嘿,師姐…您看…剛才…多虧了您英明神武,
丟得準(zhǔn)!那‘還魂氣浪’…呃不,那壽衣…簡直是退敵神器??!慕容白那小子,
估計這輩子都對‘頭套’有心理陰影了!”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臉色。
師姐慢條斯理地咽下口中的蓮子,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用勺子輕輕敲了敲碗沿。
清脆的響聲讓我一個激靈?!百~,還沒算完?!彼穆曇羟迩謇淅?,聽不出喜怒,“今晚,
關(guān)門之后?!蔽业男乃查g又提到了嗓子眼?!叭ァ!彼Я颂掳?,
指向角落里那個被我搶救出來的舊木箱,“把那口‘還魂棺’…給我找出來?!薄肮住撞??
!”我聲音都變調(diào)了,“找…找它干嘛?”一種極其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了我。
師姐終于抬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我遍體生寒。她紅唇輕啟,
吐出的字句如同冰珠落玉盤:“既然你對‘還魂氣浪’如此有研究……”“今晚,
你就給我躺進(jìn)去?!薄笆裁磿r候……”她頓了頓,
唇角勾起一絲極其細(xì)微、卻讓我毛骨悚然的弧度。
“放夠了能熏醒我的‘氣浪’……”“什么時候,再出來?!薄埃。?!”我眼前一黑,
仿佛看到了那口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破棺材,正在角落里對著我露出陰森的微笑?!皫熃悖?/p>
不要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只放香屁!啊不!
我以后不放屁了!我憋著!我把自己縫起來!嗷——!”臨安府朱雀大街,
“哄你”糖水鋪內(nèi),李二狗凄慘的嚎叫聲,伴隨著糖葫蘆甜蜜的香氣,
再次成為這條繁華街道上,一道獨特而充滿生活氣息的風(fēng)景線。生活,依舊“甜蜜”,
且“充實”得令人窒息?!班弧熃?!輕點!輕點!耳朵要掉了!真掉了!
”我捂著被師姐兩根纖纖玉指精準(zhǔn)鉗制、擰了三百六十度的耳朵,疼得齜牙咧嘴,眼淚汪汪。
“掉?掉了正好清凈!”師姐冷哼一聲,手上力道絲毫不減,
另一只手卻穩(wěn)穩(wěn)端著她那碗加了三倍桂花蜜的冰鎮(zhèn)蓮子羹,小口啜飲著,
姿態(tài)優(yōu)雅得仿佛在品鑒御賜瓊漿,完全無視我扭曲的表情和殺豬般的嚎叫,“那破棺材,
找出來了嗎?”“找…找出來了!”我疼得吸溜冷氣,
連忙指向角落里那個被我刻意用一堆裝山楂的麻袋壓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舊木箱,“就在那!
壓著呢!保證原汁原味!呃…我是說,原封不動!
” 我可不想再體驗一次那杉木混合著泥土和“還魂氣浪”殘留的陳年氣息。
師姐這才松開我那飽受蹂躪的耳朵,冰冷的視線掃過那堆麻袋,
仿佛能穿透麻袋看到里面那口不祥的“還魂棺”。我揉著通紅滾燙的耳朵,大氣不敢出。
“很好?!彼畔驴胀?,瓷勺在碗沿發(fā)出清脆的一聲“叮”,如同宣判,“今晚打烊后,
自己躺進(jìn)去。”“師——姐——!”我哀嚎一聲,撲通就抱住了她的小腿,
鼻涕眼淚差點蹭到她雪白的裙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仙女下凡不記小人過!
那棺材…它…它配不上您高貴的鼻子??!要不…要不我給您表演個胸口碎大石?
或者…或者我給您做一百串糖葫蘆!串串都是心形山楂!裹上金箔!保證甜到您心里去!
”師姐垂眸,看著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清冷的眼底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快得如同錯覺。她抬腳,
不輕不重地把我從她腿上“抖”開,嫌棄地拍了拍裙角?!耙话俅呛J?金箔?
”她挑了挑眉,“李二狗,你倒是舍得下血本了?”“舍得!必須舍得!
”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拍著胸脯保證,“只要師姐您消氣,別說糖葫蘆,
讓我去偷知府老爺家的看門狗燉了給您補(bǔ)身子都行!”“出息!”師姐白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