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珍珠項鏈
沈念安在酒店訂了七天的房間。
第二天上午，她去了南城最高檔的商場。
既然決定嫁人，總要為自己置辦些像樣的嫁妝，哪怕只是為了顧全沈家那點可憐的面子，也為了自己那點微薄的自尊。
一家珠寶店里，沈念安的視線被一串珍珠項鏈吸引。
珍珠泛著柔和的珠光，簡約而高貴。
她想起自己已故的母親，似乎也有一條類似的，只是后來不見了蹤影。
“麻煩幫我取這條看看。”沈念安對營業(yè)員說。
營業(yè)員是個妝容精致的女人，她瞥了一眼沈念安身上質(zhì)感普通的衣服，面無表情道：“這是我們本季的新品，售價八十八萬。”
沈念安點點頭：“幫我包起來。”
她遞上自己常用的那張卡，然而，機器“嘀”了一聲，屏幕顯示：“交易失敗，超過單筆限額?！?/p>
沈念安一愣。她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沈振國的電話。
“爸，我的卡......”
“念安啊，”沈振國的聲音帶著商人的精明和不耐，“你馬上就要嫁去顧家了，吃穿用度顧家還會短了你的？家里最近資金周轉(zhuǎn)不過來，你的卡額度調(diào)低了點。再忍幾天，??？”說完竟直接掛斷了。
沈念安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發(fā)白。
調(diào)低了點？怕是直接限額到連基本生活都難以維系吧？
沈家，或者說沈振國，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榨干她最后一點價值，連這點體面都不愿施舍。
“小姐，您看......”營業(yè)員的眼神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買不起就別裝闊了，擋著別人看貨?！币粋€熟悉又尖利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沈念安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沈葉顏踩著最新款的細高跟，像只驕傲的孔雀般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個提著大包小包的助理。
她徑直走到柜臺前，目光掃過沈念安和那串珍珠項鏈，紅唇勾起刻薄的弧度。
“喲，這不是我‘好妹妹’嗎？怎么，想買珍珠?。俊?/p>
沈葉顏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店員和零星幾個客人都聽清，“也是，你媽當(dāng)年不就靠著一張臉勾引男人嗎？珍珠這種東西，最適合你們這種人了，裝裝清純無辜嘛?！?/p>
營業(yè)員臉上的輕蔑瞬間變成了毫不掩飾的鄙夷，上下打量著沈念安，仿佛她是什么骯臟的東西。
沈念安的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和屈辱。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zhuǎn)身想走。
跟沈葉顏在這里爭執(zhí)，只會讓自己更難堪。
“等等！”沈葉顏卻叫住了她，轉(zhuǎn)身對著營業(yè)員，聲音拔高，帶著施舍般的得意，“她剛才看的那條太廉價了。把你們店里的所有新款，所有款式，統(tǒng)統(tǒng)給我包起來！”
她甩出一張黑卡，姿態(tài)傲慢。
營業(yè)員頓時喜笑顏開：“好的好的！沈小姐您稍等，馬上為您服務(wù)！”她幾乎是小跑著去取貨，生怕慢了一秒。
沈葉顏挑釁地看著沈念安，眼神像是在說：“看，你連我一根手指都比不上?！?/p>
就在這時，陸銘修的身影出現(xiàn)在店門口。
他是來接沈葉顏的，看到店里劍拔弩張的氣氛和站在角落臉色蒼白的沈念安，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銘修哥！”沈葉顏立刻換上甜膩的笑容，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你來啦！你看我眼光好不好？把店里新款都買了?！彼乓频刂钢诎b的一大堆盒子。
陸銘修的目光越過她，落在沈念安身上：“你怎么在這？”語氣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探尋。
沈念安還沒開口，沈葉顏搶先道：“銘修哥你不知道，念安妹妹也看上了那條珍珠項鏈呢，可惜啊......大概錢不夠吧？還跟我搶呢，不過想想也是，她媽那種人，戴珍珠確實挺合適，裝模作樣。”
陸銘修的目光掃過那條珍珠項鏈，又落在沈念安倔強的臉上。
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quán)衡什么。
最終，他開口，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珍珠不適合你?！?/p>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準(zhǔn)地捅進沈念安的心窩。
原來在他眼里，連一串珍珠，她都不配擁有。
接著，陸銘修走到沈葉顏買的那堆東西旁，隨手從其中一個印著大牌Logo的購物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裝粗糙的盒子——那明顯是某個奢侈品牌隨單贈送的、價值不過幾百塊的廉價手鏈。
他走到沈念安面前，遞給她，語氣帶著一種哄勸，更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施舍和不耐煩：“拿著這個吧，別難過了，也別總想著跟葉顏爭?！?/p>
看著眼前這根廉價的手鏈，沈念安忽然覺得無比可笑。
她一年的真心付出，換來的是他替別人出頭，換來的是他輕飄飄一句“不適合”，換來的是這樣一條仿佛打發(fā)乞丐的贈品！
所有的委屈、憤怒、心碎，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她沒有伸手去接。
陸銘修的手停在半空，臉色微沉：“沈念安？”
沈念安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陸銘修一眼。
那眼神里沒有淚，沒有恨，只有一片死寂。
然后，她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珠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