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和林小滿在籃球館門口分道揚鑣。
林小滿去參加文學(xué)院的慶功聚餐，蘇晚晴則獨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六月的風(fēng)吹過，吹散了球館里的喧囂和汗水的味道。她心情輕松，哼著剛才手機里放的輕快小調(diào)，回味著剛才比賽的精彩瞬間，今天下午又沒課，等下去顧阿姨家喝完湯，晚上繼續(xù)碼字，多美的日子。
走到小區(qū)樓下，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2201顧沉舟房間的窗戶。
一片漆黑。嗯，一切正常。
顧大哥還在香港呢。她腳步輕快地上了樓。
剛走到家門口，2201的門就開了。
顧母探出頭，臉上是溫暖的笑意：“晚晴回來啦？比賽贏了吧？快進(jìn)來，湯剛燉好，就等你呢！”
“贏啦贏啦！”蘇晚晴笑著應(yīng)道，她熟門熟路地?fù)Q了拖鞋走進(jìn)2201。
顧父出門找朋友吃晚飯了，此時并不在家。
濃郁的雞湯香氣瞬間包裹了她，溫暖而誘人。
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碗筷，除了熱氣騰騰、湯色金黃的雞湯，還有幾碟清爽的小菜。
“哇，阿姨，好香啊！隔著門都聞到啦！”蘇晚晴由衷地贊嘆，感覺肚子里的饞蟲都被勾出來了。
“香就多喝點！”顧母眉開眼笑，親自給她盛了滿滿一碗湯，里面還放了一個大雞腿，“快嘗嘗，燉了好幾個鐘頭，肉都酥爛了?！?/p>
蘇晚晴麻利的坐下，捧著溫?zé)岬耐?，小口吹著氣，喝了一口?/p>
湯頭醇厚鮮美，帶著藥材的淡淡清香，順著喉嚨滑下去，暖意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疤煤攘税⒁?！您這手藝絕了！”她滿足地瞇起眼。
“喜歡喝就好。”顧母坐在她對面，慈愛地看著她，“慢點喝，小心燙。今天去看球賽了？熱鬧吧？”
“嗯！可熱鬧了，文學(xué)院贏了！”蘇晚晴一邊啃著軟爛脫骨的雞腿，一邊興致勃勃地跟顧母描述徐學(xué)長那個精彩的絕殺球，還有現(xiàn)場熱烈的氣氛。
“年輕人就是有活力?！鳖櫮感χc頭，“對了，沉舟下午給我打電話了?！?/p>
蘇晚晴喝湯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問：“哦？顧大哥在香港還好吧？事情順利嗎？”
“他啊，就那樣唄，報個平安，說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顧母沒察覺她的細(xì)微變化，語氣帶著點無奈和抱怨，“這孩子，電話里還問你呢，說給你發(fā)消息你都沒回，擔(dān)心你是不是又熬大夜寫小說寫暈過去了，讓我看看你狀態(tài)怎么樣。你說他，隔著那么遠(yuǎn)還操這份心。”
蘇晚晴心里默默吐槽：他那是操心嗎？他那是控制欲！面上卻乖巧地笑：“我沒事阿姨，睡得可好了?？赡堋謾C靜音沒聽到吧?！彼貛н^不回消息的事，趕緊低頭專心喝湯，掩飾那一絲絲心虛。
“沒事就好?！鳖櫮敢矝]深究，只認(rèn)為顧沉舟也把蘇晚晴當(dāng)妹妹關(guān)心了，畢竟她沒少在顧沉舟面前夸蘇晚晴，還說過認(rèn)蘇晚晴做干女兒的想法。
“他好像挺急的，沒說幾句就掛了。這孩子，忙起來就六親不認(rèn)的…”
蘇晚晴聽著，心里更踏實了。
忙？好啊，忙了那他更沒工夫管她了！看來這三天的清靜還能再延續(xù)一下。
她美滋滋地又添了一碗湯，和顧母聊著家常，氣氛溫馨融洽。
飯后，顧母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本相冊，笑瞇瞇道：“晚晴啊，幫阿姨看看，這些姑娘哪個適合沉舟？”
蘇晚晴一愣，低頭翻看——相冊里全是年輕漂亮的女孩，有溫柔知性的，有活潑可愛的，還有事業(yè)有成的精英女性。
顧母嘆氣：“他整天忙工作，連相親都不去，我只能自己物色了?！?/p>
"晚晴，這個姑娘怎么樣？家里是做醫(yī)療器械的，性格溫溫柔柔的，聽說還會彈鋼琴呢！要是介紹給你沉舟哥哥，你覺得怎么樣？"
蘇晚晴低頭看著照片上溫婉端莊的女孩，真誠的說："嗯，很配！顧大哥氣質(zhì)沉穩(wěn)，找個會音樂的正好互補。"
顧母眼睛一亮："是吧？我也覺得！"她又翻了一頁，"還有這個，留學(xué)回來的，現(xiàn)在在投行工作，和沉舟是同行！"
蘇晚晴點頭如搗蒜："那更好了！共同話題多，以后還能一起討論金融行情！"
“這個好，氣質(zhì)溫柔，適合顧大哥！”
“哇，這個漂亮！和顧大哥絕配！”
“這個也好！一看就是賢妻良母！”
……
她越說越起勁，恨不得把每個女孩都夸上天，仿佛只要不是她，誰都可以。
顧母被她逗得直樂：“你這孩子，嘴真甜！”
顧母被她哄得眉開眼笑："晚晴啊，你眼光真好！那你說，沉舟會喜歡哪個？"
蘇晚晴剛要開口，突然感覺背后一涼。
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從身后傳來："我也很好奇，我會喜歡哪個？"
蘇晚晴渾身一僵，緩緩轉(zhuǎn)頭。
顧沉舟不知何時站在了沙發(fā)后，西裝筆挺，手里還拎著行李，顯然是剛下飛機。他的目光落在相冊上，又緩緩移到蘇晚晴臉上，眼神晦暗不明。
"沉舟？！"顧母驚喜地站起來，"你怎么提前回來了？"
"改簽了。"顧沉舟語氣平靜，眼睛卻死死盯著蘇晚晴，"看來我回來得正是時候。"
蘇晚晴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往沙發(fā)角落縮了縮。
顧母完全沒察覺到氣氛不對，興高采烈地拉過兒子："快來看！這些都是媽給你挑的姑娘，晚晴都說特別好！"
顧沉舟冷笑一聲："是么？"
他彎腰，修長的手指翻過相冊，停在一張照片上——那是個長發(fā)飄飄的文藝系女生。
"這個怎么樣？"他盯著蘇晚晴問。
蘇晚晴硬著頭皮點頭："很、很配……"
"呵。"顧沉舟突然合上相冊，聲音冷得像冰，"媽，您別費心了。"
他轉(zhuǎn)身走向玄關(guān)，拎起一個精致的超大禮盒袋，重重放在蘇晚晴面前："香港買的。"
說完，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臥室，"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
客廳里一片死寂。
顧母眨了眨眼，突然反應(yīng)過來："晚晴……沉舟是不是生氣了？"
蘇晚晴盯著那個禮盒，喉嚨發(fā)緊："……大概吧。"
顧母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懂了！"
蘇晚晴心頭一跳："懂、懂什么？"
顧母神秘兮兮地湊近："沉舟肯定是嫌這些姑娘不夠漂亮！"她興奮地翻出手機，"沒事，阿姨這還有更漂亮的！"
蘇晚晴："……"
她看著緊閉的臥室門，又低頭看了看禮盒，突然有種被命運捉弄的荒謬感。
這下……好像玩脫了。
顧沉舟回到房間，低著頭坐在床尾凳上。
眼里有火，有冰，還有旁人看不透的陰霾。
煩躁、酸澀、還有一絲被徹底忽視的惱怒，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他拿起手機，再次點開蘇晚晴的對話框。最后一條消息，依舊停留在他登機前那句「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別裝沒看見?！?/p>
下面，一片死寂。
顧沉舟盯著那空白的回復(fù)框，眼神一點點冷下去，最終沉淀為一種深不見底的執(zhí)拗。
扯開領(lǐng)帶，重重往后面的大床倒下去。
想到她居然還興致勃勃地幫他媽給他挑相親對象？
他冷笑一聲，點開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蘇晚晴，你很好。
發(fā)完，他將手機扔到一邊，起身走向浴室。
冷水從花灑傾瀉而下，卻澆不滅他心頭那股無名火。
蘇晚晴剛回到家里就看到顧沉舟發(fā)來消息，盯著那條消息，手指微微發(fā)抖。
"你很好"？
這是什么意思？分手專用語？可他們又沒在一起！
她咬著下唇，猶豫再三，還是沒敢回復(fù)。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晚上記得開門。
蘇晚晴倒吸一口冷氣。
這下……真的完了，這人不會要半夜擾民吧？或許更嚴(yán)重？入室搶劫？
蘇晚晴不敢睡，碼字到半夜一點，見顧沉舟沒來敲門這才安心的去睡覺。
蘇晚晴睡得正沉，夢里沒有顧沉舟，只有香噴噴的雞湯和自由自在的風(fēng)。
突然，一陣持續(xù)而克制的門鈴聲響起，鈴聲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將她從美夢中硬生生拽了出來。
她迷迷糊糊地皺眉，誰啊？大半夜的？
鈴聲聲停了片刻，又響了起來，比剛才更清晰，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堅持。
蘇晚晴心里咯噔一下，瞬間清醒了大半。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后，湊近貓眼。
門外樓道感應(yīng)燈的光線下，顧沉舟穿著褐色棉麻居家套裝，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一雙深灰色的眼睛，隔著貓眼，似乎也能精準(zhǔn)地鎖定門后的她，眼神沉郁，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蘇晚晴的心跳驟然失序，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怎么還來？還大半夜來按門鈴？！
她僵在門后，一動不敢動，心里瘋狂祈禱：快走快走快走！假裝沒人！她沒聽見！
門外的顧沉舟似乎失去了耐心。鈴聲停了，緊接著，她的手機屏幕在黑暗的房間里突兀地亮起，嗡嗡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刺眼的名字——顧沉舟。
蘇晚晴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她手忙腳亂地按掉，心臟砰砰直跳。
幾乎是同時，顧沉舟低沉冷冽的聲音透過門板清晰地傳了進(jìn)來，不高，卻字字敲在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上：
“蘇晚晴，開門?！?/p>
“我知道你在里面?！?/p>
“再不開……”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威脅，“我現(xiàn)在就回家，告訴我爸媽——”
“我喜歡你?！?/p>
“并且，請他們幫忙，一起追你。”
轟——！
蘇晚晴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臉頰瞬間滾燙，緊接著是徹骨的冰涼。
——他瘋了？！
顧阿姨和顧叔叔知道了會怎么樣？她幾乎能想象出顧阿姨驚喜又熱情的樣子，顧叔叔意味深長的眼神……以后她還能像以前那樣自然地去顧家蹭飯嗎？顧阿姨會不會天天旁敲側(cè)擊？顧叔叔會不會找他談話？萬一……萬一以后真的鬧掰了，她連這個住了一年、好不容易找到安全感的房子都得賣掉搬走！
鄰居變前任，抬頭不見低頭見，想想就窒息！
“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金科玉律在她腦中瘋狂回響。她苦心維持的“恒久穩(wěn)定關(guān)系是沒有關(guān)系”的現(xiàn)狀，眼看就要被這個男人用最“卑鄙”的方式徹底打破！
“別！”蘇晚晴幾乎是尖叫出聲，聲音因為恐懼和急切而變調(diào)。
她猛地拉開門鎖，將門拉開一條縫，只露出半張驚慌失措的臉，壓著嗓子急急道：“你別亂來！”
樓道的光線涌入，勾勒出顧沉舟冷硬的輪廓。他垂眸看著門縫里她蒼白的小臉和驚惶的眼，眼神深不見底，那抹威脅帶來的效果顯然令他“滿意”。
“現(xiàn)在，”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完全籠罩住門后的她，帶著一身夜風(fēng)的涼氣和不容置疑的氣勢，“我們可以好好談?wù)劻耍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