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里，原茉有在認(rèn)真想，哥哥到底會聯(lián)系誰來接她。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發(fā)?。扛咧型娴煤玫耐瑢W(xué)？還是家里有點走動的表姐？
唯獨沒想到，是談斯嶼。
她理所當(dāng)然覺得，來派出所這種地方，至少得找個中文好的，一開始就把他這個選項排除在外了。
現(xiàn)在四目相對，她只覺無地自容。
太尷尬了。
程序走得很快，談斯嶼可以帶她離開。原茉什么都沒說，悶頭跟在他身后，兩人沉默著，走出派出所的大院。
到門口，談斯嶼沒急著打車，冷峻面容被夜色氤氳輪廓，辨不出情緒，朝她輕揚下巴：“給你哥打個電話，別讓他擔(dān)心。”
“哦……”
原茉如同做錯事的小孩，轉(zhuǎn)身聯(lián)系原錚。哥哥沒有責(zé)怪她，只一味地關(guān)心她有沒有受傷。
確實有點憋屈，原茉蹲在地上，小聲啜泣：“還好吧，我用你教我的過肩摔把她放倒了……就是她拽我頭發(fā)，特別痛……你知道的，我有多重視頭發(fā)，她給我薅掉好多……”
聽著妹妹隱忍的哽咽聲，原錚哄了她幾句。等她情緒平復(fù)一些，他才漸漸透出嚴(yán)厲：“以后離那個傻逼遠(yuǎn)點，做得到嗎？”
原茉知道他在罵凌秀澤。
她乖巧嗯聲：“我已經(jīng)備案了，他再糾纏我，我直接送他進去?！?/p>
講明道理，她又繼續(xù)委屈：“哥……我頭疼……”
原錚知道妹妹在意什么，心臟像被揪到一起，很不舒服。但他現(xiàn)在又不能及時回去，忍了又忍，深吸一口氣：“你把手機給Mars?！?/p>
原茉起身，遞去手機時眼睛紅得明顯。
談斯嶼注意到她眼底的濕潤，啟唇剛要說話，耳邊聽筒響起原錚正經(jīng)的聲音：“你稍微避開我妹，我和你有話說?！?/p>
聞言，談斯嶼拍拍原茉的肩，捂著聽筒，聲音放輕：“沒事，你先在這等我，我和你哥說幾句。”
原茉自知做錯事，連連點頭。
稍微避開幾步距離，談斯嶼松開聽筒：“說吧?！?/p>
原錚在他面前從未如此嚴(yán)肅：“我妹小時候身體不好，頭發(fā)稀疏，顏色也黃，幼兒園那幾年，她很多時候都沒有頭發(fā)，到了小學(xué)，也是短發(fā)，一直養(yǎng)著。
初中，她很開心自己像個女孩子了，但又趕上青春期，很多不禮貌的小孩就笑她，說她以前不是男孩嘛，怎么突然變性了，這種嘲笑讓我妹越來越敏感，也越來越在意自己的打扮，穿束胸，剪頭發(fā)，又把自己打扮成假小子，才稍微能輕松些。
這事我們一開始不知道，是有一天她班里同學(xué)和她吵起來，都動了手，雙方被叫家長，我們家才知道。
我們勸過，也給她找過心理醫(yī)生，我妹的心理才漸漸被疏導(dǎo)開，有個還算歡快的高中。
但她對頭發(fā)，一直很在意，今天被人弄斷好多，肯定心疼壞了。我不在她身邊，你幫我安慰安慰，哄哄她，別讓她晚上回去偷偷哭?！?/p>
談斯嶼安靜地聽著原錚說：“拜托了?！?/p>
街道兩邊的路燈倏地亮起，昏黃的光刺破了周遭的黑暗，那些隱晦不明的情緒，在光暈之外悄然彌漫。
談斯嶼語氣篤定：“我會的，放心?！?/p>
原錚心情沉重：“謝了，我爭取過段時間回去一趟?！?/p>
說好，電話掛斷。
談斯嶼過去還手機，原茉已經(jīng)不哭了，蹲在地上，用不知在哪撿來的木棍撥弄著路面的水洼，側(cè)影看著特別像無家可歸的小動物，倔強又可憐。
“餓不餓？帶你去吃飯?！?/p>
他現(xiàn)在的身份完全是監(jiān)護人。
原茉感受得到，這都是原錚萬里之外對他的囑托，她很感謝。她心情不好，但也不會對他發(fā)脾氣，站起身，搖搖頭：“不餓……我想回學(xué)校?！?/p>
見她對他說話輕聲細(xì)語的，談斯嶼察覺到她細(xì)膩的變化，目光自然地落到她還有點凌亂的長發(fā)上，手指著自己的頭：“帶你去做個頭發(fā)護理？”
“……”
原茉心動了。
她弱弱道：“我應(yīng)該再做個頭皮按摩，很疼……”
談斯嶼嗯聲：“什么都可以，我請客?！?/p>
聞言，原茉胸腔里的跳動明顯加快，又開始不自然起來，視線飄忽看向大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說：“真不用，我自己付錢就行?！?/p>
讓他來接她已經(jīng)很麻煩了。
被拒絕，談斯嶼沒多說，淡聲道，“不是我的錢，你哥剛轉(zhuǎn)的?！?/p>
“……”
??？
原茉眸色怔愣，片刻后反應(yīng)過來，哦了聲：“好的?！?/p>
也對。
大家剛認(rèn)識，慷慨也是有度的。
知道是哥哥付錢，她瞬間坦然起來，拿手機點進生活軟件：“我得趕緊翻翻，找個貴的去消費……”
談斯嶼安靜站在她身邊：“不著急?！?/p>
很快，原茉挑選一家好評在前面的店，打車和談斯嶼過去。過程中，工作人員把談斯嶼當(dāng)成她男朋友，給她按摩著，輕聲聊天：“你對象挺關(guān)心你的，一直在看你這邊。好多男生陪女生過來，都是看手機比較多?！?/p>
原茉微微側(cè)身，透過旁邊的鏡子，與坐在對面不遠(yuǎn)處的男人對上目光，他果然一直都在注意她這邊的情況。
她頓時像行竊的小偷被主人抓到，慌張躲開眼神，躺在床上心跳猛烈，鼻息都跟著加快。
緩了緩，她解釋：“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哥的朋友……”
聞言，工作人員驚覺失言，和她道歉：“不好意思，我誤會了?！?/p>
原茉笑笑：“沒事?！?/p>
她做了按摩，又做了頭發(fā)保養(yǎng)，花費時間不短，談斯嶼一直毫無怨言地在旁邊等她，中途沒看手機，沒出去透氣，讓人倍有好感。
結(jié)賬時，原茉跟在他身邊，特像小妹妹跟著大哥哥，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前臺突然問了句：“我們店里正在做活動，哥哥要不要給妹妹辦張卡？這次收費還能打六折?！?/p>
原茉下意識想說不用，談斯嶼轉(zhuǎn)頭看她：“要嗎？”
這家服務(wù)和技術(shù)確實不錯。
原茉被他一問，突然猶豫起來。想了想，她問道，“我哥給你轉(zhuǎn)的錢還夠用嗎？”
談斯嶼挑眉：“很多?！?/p>
我靠！
原茉在心中驚嘆，原錚是不是給她轉(zhuǎn)了筆慰問金啊，還是大額度那種。如此，她忙不迭地點頭：“可以可以，辦張會員卡?！?/p>
花錢確實能讓心情變好。
原茉朝談斯嶼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要不要也辦張卡？反正花我哥錢?！?/p>
談斯嶼搖頭：“兩張卡太麻煩了，我想用的話就往你卡里充錢?！?/p>
原茉還沒說話，他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不介意吧？”
“……”
原茉懵住，回過神來，頭搖成撥浪鼓，唯恐慢了惹他誤會：“當(dāng)然不，你隨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