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朱門血·井底寒冰冷的井水，帶著陳年淤泥的腐臭，瞬間淹沒了柳如煙的口鼻。
意識沉淪前，最后印入眼簾的，是井口上方那張模糊扭曲的臉——柳若瑤，她名義上的姐姐，
侯府真正的掌上明珠。那雙平日里總是盛滿無辜柔弱的眼眸，
此刻卻淬著毫不掩飾的得意與毒辣。柳若瑤的聲音隔著水面，帶著殘忍的戲謔，
斷斷續(xù)續(xù)地扎進(jìn)柳如煙瀕死的耳中：“…下賤胚子…也配姓柳？
占了…我的位置…十年…早該…還回來…”沉重的井蓋“哐當(dāng)”一聲合攏，
徹底隔絕了最后一絲天光，也碾碎了柳如煙最后一點(diǎn)生息。
無盡的黑暗、刺骨的寒冷、肺腑撕裂般的劇痛……是她對這個(g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侯府，
最后、也最深刻的感知。猛地睜開眼！沒有刺骨的井水，沒有令人窒息的黑暗。
身下是鋪著松軟錦褥的雕花拔步床，身上蓋著輕暖的云絲薄被。窗外晨曦微露，
透進(jìn)薄薄的窗紗，將室內(nèi)陳設(shè)鍍上一層朦朧柔和的光暈?？諝饫铮?/p>
甚至隱隱飄散著新摘茉莉的淡雅甜香。柳如煙劇烈地喘息著，胸腔起伏不定，
仿佛溺水之人終于攀上了岸。她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頸，那里光滑細(xì)膩，
沒有冰冷鐵鏈勒過的淤痕，更沒有井水浸泡的腫脹。這不是地獄的幻象。她掙扎著坐起身，
赤足踩在冰涼光滑的檀木地板上，真實(shí)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踉蹌著撲到梳妝臺前，
那面光潔的西洋水銀鏡里，映出一張過分稚嫩的臉龐。約莫十一二歲年紀(jì)，
眉目尚未完全長開，但已能窺見日后傾城的雛形，只是此刻面色蒼白如紙，
一雙杏核眼里盛滿了驚魂未定的恐懼，以及…難以置信的狂瀾。鏡中人，赫然是她自己。
不是被折磨得形銷骨立、滿心怨毒的假千金柳如煙，而是十年前，
那個(gè)剛剛被永安侯府從江南水災(zāi)的流民堆里“救”出來，滿懷對富貴尊榮的懵懂憧憬，
踏入這座吃人府邸的自己！她重生了！重生在被正式收養(yǎng)、踏入侯府這潭渾水的前夕！
“篤篤篤?！?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帶著幾分刻意的恭敬與疏離?！叭鐭煿媚铮蚜藛?？
該起身了，夫人那邊傳話，請您過去一趟?！笔抢顙邒叩穆曇簟Ｇ笆?，
就是這個(gè)看著慈眉善目、實(shí)則心腸如蛇蝎的老虔婆，在柳若瑤的授意下，
一步步引導(dǎo)她走向深淵，最終成為陷害她、將她推入井底的幫兇之一！
一股冰冷的恨意瞬間沖散了重生帶來的眩暈與虛弱，如同淬火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心口，
帶來尖銳而清醒的痛楚。柳如煙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嘶吼，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血痕。再抬眼望向鏡中，
那雙原本盛滿恐懼的眼眸深處，已然燃起兩點(diǎn)幽冷、決絕、足以焚毀一切的火光。前世種種，
屈辱、欺凌、背叛、慘死……走馬燈般在眼前飛速掠過。侯夫人的偽善，柳若瑤的狠毒，
下人們的勢利，那些所謂勛貴親眷的冷漠嘲弄……樁樁件件，刻骨銘心！
她不是那個(gè)任人擺布、天真愚蠢的孤女了。
她是帶著十年血淚記憶、知曉侯府乃至整個(gè)京城權(quán)貴圈無數(shù)隱秘與弱點(diǎn)的復(fù)仇之魂！柳若瑤，
永安侯府，所有曾將她踩入泥濘、推向地獄的人……等著吧！這一次，她柳如煙，
不再是棋盤上任人魚肉的棋子。她要親手執(zhí)棋，攪動風(fēng)云！欠她的血債，她要一筆一筆，
連本帶利，討回來！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至極的弧度，如同冰封湖面裂開的一道細(xì)痕。
柳如煙對著鏡子，一字一頓，無聲地宣告：“我回來了。
”第二章 故局新棋·冷眼觀永安侯府，百年簪纓世家，府邸深闊，氣象森嚴(yán)。亭臺樓閣，
飛檐斗拱，無處不彰顯著累世公卿的煊赫與厚重。
空氣里常年彌漫著名貴香料與草木清芬混合的復(fù)雜氣息，
每一寸磚石似乎都浸透了無形的規(guī)矩與森嚴(yán)的等級。柳如煙跟在引路的李嬤嬤身后，
步履看似怯弱，實(shí)則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穩(wěn)。她低垂著眼瞼，目光卻如無形的絲線，
冷靜地掃過沿途的每一處景致、每一個(gè)擦肩而過的面孔。依舊是前世記憶中的模樣。
回廊下捧著銅盆匆匆走過的三等丫鬟，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她這位“未來的主子”，
卻難掩一絲輕視；花圃旁修剪花枝的粗使婆子，動作懶散，在她經(jīng)過時(shí)竟敢停下活計(jì)，
交頭接耳地打量，發(fā)出低低的嗤笑；甚至那假山后探頭探腦的小廝，
眼神里也充滿了看好戲的戲謔。輕視、窺探、嘲笑……這些目光，如同無形的針，
密密麻麻刺向曾經(jīng)那個(gè)惶惑不安、渴望融入的小女孩。而如今，
柳如煙的心湖卻像投入了萬載寒冰，不起半分波瀾，只有一片冰冷死寂的平靜。
這些螻蟻般的目光，再也傷不到她分毫?！胺蛉司驮诶锩妫媚镎埌?。
”李嬤嬤停在正院“慈萱堂”的垂花門前，語氣依舊是那副刻板的恭敬，
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柳如煙微微頷首，深吸一口氣，抬步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
前世，她在這里摔過跤，惹來滿堂哄笑；也在這里，因一句不合時(shí)宜的話，
被罰跪在冰冷的地磚上整整兩個(gè)時(shí)辰。暖閣內(nèi)，熏香濃郁。
永安侯夫人趙氏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鈿的羅漢榻上，身著絳紫色纏枝蓮紋妝花緞褙子，
頭戴赤金點(diǎn)翠步搖，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雍容與一絲悲憫。
她身旁依偎著一個(gè)粉雕玉琢的女孩，穿著簇新的桃紅撒花軟煙羅衫子，
眉眼間帶著被嬌寵出的驕矜，正是柳若瑤，此刻正睜著一雙看似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好奇又帶著一絲隱秘的排斥，打量著走進(jìn)來的柳如煙?！翱蓱z見的孩子，
”趙氏看到柳如煙進(jìn)來，立刻伸出手，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快過來，讓伯娘好好看看。
一路上受苦了，到了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樣，莫要拘束?！?她臉上的悲憫恰到好處，
前世輕易就俘獲了柳如煙那顆惶恐不安的心。柳如煙依言上前，在趙氏伸手欲撫她發(fā)頂時(shí)，
恰到好處地微微屈膝，行了一個(gè)略顯生澀卻挑不出錯(cuò)的福禮：“如煙拜見夫人，謝夫人垂憐。
” 聲音不高，帶著江南口音的軟糯，卻異常清晰平穩(wěn)。趙氏的手在空中頓了一瞬，
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訝異。這流民堆里撿回來的丫頭，竟有這份沉穩(wěn)？她很快斂去異色，
笑容更慈和幾分：“好孩子，懂禮數(shù)。以后啊，瑤兒就是你親姐姐，你們姐妹要和睦相處，
知道嗎？”她拉過柳如煙的手，又去拉柳若瑤的手，欲將兩只小手疊在一起。
柳若瑤臉上立刻綻開甜美的笑容，主動握住柳如煙的手，聲音清脆：“妹妹放心，
以后姐姐罩著你！府里沒人敢欺負(fù)你！” 她手上用了些力，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柳如煙的手背，
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冰涼的算計(jì)和警告。柳如煙指尖微顫，不是因?yàn)樘弁矗?/p>
而是前世被這雙看似柔軟的手推入井底的冰冷記憶驟然翻涌。她強(qiáng)忍著甩開的沖動，抬起眼，
迎上柳若瑤的目光，嘴角也緩緩彎起一個(gè)同樣“純真”的弧度，
眼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謝謝姐姐?！?那聲音，輕飄飄的，仿佛帶著江南的煙雨，
卻莫名讓柳若瑤心頭一悸。“好了，李嬤嬤，”趙氏滿意地看著眼前“姐妹情深”的畫面，
轉(zhuǎn)頭吩咐，“帶如煙姑娘去‘汀蘭水榭’安置，一應(yīng)份例，比照府中小姐，不得怠慢。
”她又特意叮囑柳如煙，“缺什么短什么，只管跟你姐姐說，或者告訴李嬤嬤，
千萬別委屈了自己?！薄巴√m水榭”，一個(gè)聽起來清雅，
實(shí)則偏僻臨水、夏日悶熱潮濕、冬日陰冷難耐的院子。前世，
柳如煙曾為這“小姐待遇”感激涕零。如今，她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爸x夫人恩典。
”柳如煙再次福身，垂下的眼瞼遮住了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緒。李嬤嬤引著柳如煙離開。
跨出慈萱堂門檻的瞬間，柳如煙清晰地聽到身后傳來柳若瑤刻意壓低的、嬌憨的抱怨：“娘！
您干嘛對她那么好？一個(gè)野丫頭罷了！還讓她住汀蘭水榭？那地方多偏?。?/p>
離我的‘?dāng)堅(jiān)麻w’那么遠(yuǎn)！”趙氏寵溺又無奈的聲音隨之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瑤兒，休得胡言。她是你妹妹。那地方…清凈，也免得擾了你。
記住娘的話，面上功夫要做足，切莫讓人抓住把柄說我們侯府苛待孤女，失了體面。
至于旁的…日子還長著呢?！绷鐭熌_步未停，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卻加深了幾分。清凈？
體面？日子還長？是啊，日子還長。足夠她將這座金玉其外的侯府，
連同它所有的齷齪與算計(jì)，一點(diǎn)一點(diǎn)，碾成齏粉。第三章 初試鋒芒·破奸謀汀蘭水榭，
果然名不副實(shí)。院墻斑駁，墻角生著厚厚的青苔，幾叢瘦竹伶仃地立著，更添幾分蕭瑟。
臨水的房間帶著揮之不去的濕氣，即便初夏，也透著一股陰涼。李嬤嬤指揮著兩個(gè)粗使婆子，
將幾件半新不舊的家具和幾套明顯是下人份例的粗布被褥抬了進(jìn)來，動作隨意，
甚至帶著幾分不耐?！肮媚?，這就是您的住處了。府中規(guī)制如此，您多擔(dān)待。
”李嬤嬤皮笑肉不笑地說著，眼神掃過空蕩蕩的屋子，意思不言而喻——東西就這些，
愛要不要。柳如煙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那兩個(gè)婆子將東西胡亂堆在角落，
其中一個(gè)身材矮胖、三角眼的婆子，趁人不注意，
飛快地將一方半舊的、繡工尚可的錦帕塞進(jìn)了自己的袖袋。動作極其隱蔽，
若非柳如煙早有防備，刻意留意，幾乎難以察覺。這婆子姓錢，是府里有名的“錢串子”，
手腳最是不干凈，尤其愛占這些無依無靠主子的便宜。前世，
柳如煙屋里但凡有點(diǎn)值錢的小東西，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她怯懦不敢聲張，
反而助長了錢婆子的氣焰。柳如煙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幾分初來乍到的局促不安，
細(xì)聲細(xì)氣地問：“嬤嬤，這…這些被褥，似乎…似乎不太夠厚？
水邊夜里涼……”李嬤嬤皺眉，語氣帶著敷衍：“姑娘將就些吧，府庫如今也緊。
您若實(shí)在冷，明日讓針線上的人再給您添點(diǎn)棉花便是?！?她顯然不想多待，“老奴還有事，
姑娘先歇著吧。”說罷，帶著另一個(gè)婆子轉(zhuǎn)身就走。錢婆子落在最后，
三角眼滴溜溜地在柳如煙身上和她那寒酸的行李上掃了一圈，見實(shí)在榨不出什么油水，
才撇撇嘴，跟著出去。柳如煙看著她們消失在院門外，臉上的怯懦瞬間消失無蹤，
只剩下冰冷的銳利。她走到那堆被褥前，看似隨意地翻檢著，目光卻銳利如鷹，仔細(xì)搜尋。
果然，在一床被褥的夾層里，摸到了幾枚被故意塞進(jìn)去的、帶著銹跡的銅錢！
錢婆子的慣用伎倆——偷走東西，再塞點(diǎn)不值錢的贓物進(jìn)去，若被發(fā)現(xiàn)，
就反咬一口說是主子誣賴她偷竊，或是主子自己手腳不干凈藏了臟錢。
柳如煙捏著那幾枚冰冷的銅錢，眼底寒光閃爍。很好，第一個(gè)把柄，送上門來了。
錢婆子不僅是條貪財(cái)?shù)闹x，更因著管點(diǎn)小庫房的便利，
知道不少柳若瑤房里丫鬟們偷拿主子的首飾、衣料出去典當(dāng)換錢的腌臜事。
前世柳若瑤就利用錢婆子這張嘴，散布了不少關(guān)于柳如煙的“偷竊”流言。她沒有聲張，
只是將那幾枚銅錢小心收好。機(jī)會來得很快。幾天后，
柳若瑤在府中舉辦了一個(gè)小小的“賞荷會”，邀請了幾位交好的勛貴小姐。
柳如煙作為“妹妹”，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位置卻被安排在離主位最遠(yuǎn)、靠近下人們侍立的地方。席間，柳若瑤巧笑倩兮，妙語連珠，
儼然是眾星捧月的中心。她今日特意戴了一支新得的赤金點(diǎn)翠嵌紅寶石蝴蝶簪，流光溢彩，
引得幾位小姐艷羨不已，紛紛夸贊。柳若瑤得意地?fù)崃藫狒⒆?，眼波流轉(zhuǎn)，
狀似無意地掃過角落里的柳如煙，忽然驚訝地“咦”了一聲：“呀，如煙妹妹，
你頭上這支素銀簪子，樣式倒是別致。只是…”她微微蹙眉，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
“我瞧著，怎么有點(diǎn)眼熟？好像…好像前幾日我妝奩里不見的那支舊簪子??？”此言一出，
席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帶著驚疑、鄙夷、看好戲的神色，
齊刷刷地聚焦在柳如煙身上。柳如煙今日戴的，確實(shí)是一支極其普通的素銀梅花簪，
半點(diǎn)不起眼。柳若瑤此言，誅心至極！暗示柳如煙偷了她的東西！李嬤嬤立刻上前一步，
板著臉對柳如煙道：“如煙姑娘，小姐問你話呢！這簪子，可是你拿的？快說實(shí)話！在侯府，
手腳不干凈可是大忌！”柳若瑤眼中閃過一絲得色，面上卻帶著痛心和規(guī)勸：“妹妹，
若是你一時(shí)糊涂…姐姐也不怪你，你還小，把東西還回來，跟姐姐認(rèn)個(gè)錯(cuò)，
保證以后不再犯就好。姐姐定會替你向母親求情?！币粫r(shí)間，竊竊私語聲四起。
那些小姐們看向柳如煙的眼神，已然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柳如煙緩緩抬起頭，
臉上沒有預(yù)料中的驚慌失措，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靜。
她迎著柳若瑤看似關(guān)切實(shí)則惡毒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姐姐說笑了?！彼穆曇舨淮螅瑓s清晰地傳入每個(gè)人耳中，“這支簪子，是入府前，
一位故人臨別所贈，雖不值錢，卻是一份念想。至于姐姐丟失的簪子……”她話鋒一轉(zhuǎn)，
目光如冷電般射向侍立在李嬤嬤身后、正暗自得意的錢婆子，“或許，該問問這位錢嬤嬤？
”錢婆子猝不及防被點(diǎn)名，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三角眼瞪得溜圓，
失聲叫道：“你…你胡說什么！老奴怎么會知道小姐的簪子！”柳如煙不急不緩，
從袖中取出一個(gè)小布包，當(dāng)眾打開，露出里面幾枚帶著銹跡的銅錢，
以及一方半舊的錦帕——正是錢婆子那日塞進(jìn)袖中的贓物之一。“哦？
那不知嬤嬤能否解釋一下，”柳如煙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
“為何我房中新領(lǐng)的被褥夾層里，會藏著這幾枚府中下人專用的月例銅錢？而這方帕子，
若我沒記錯(cuò)，似乎是姐姐房里二等丫鬟春杏的吧？上面繡的杏花，可是她的標(biāo)記。
怎會在錢嬤嬤身上，又怎會被塞進(jìn)我的被褥里？”錢婆子如遭雷擊，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
指著柳如煙：“你…你血口噴人！誣陷！這是誣陷！”“誣陷？”柳如煙輕笑一聲，
那笑聲里沒有絲毫溫度，“那要不要請夫人派人，現(xiàn)在就查一查錢嬤嬤的住處？或者，
去府外那家‘周記當(dāng)鋪’問問，最近是否有一位府里的嬤嬤，
典當(dāng)過一支赤金點(diǎn)翠嵌紅寶石的蝴蝶簪？”“蝴蝶簪”三個(gè)字一出，
柳若瑤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她死死盯著柳如煙，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駭！那支簪子，
確實(shí)是她讓貼身丫鬟偷偷拿出去典當(dāng)換了新首飾，再故意說丟了的！錢婆子正是經(jīng)手人！
這事做得極為隱秘，柳如煙這個(gè)剛?cè)敫?、連自己院子都摸不清的孤女，怎么可能知道？！
錢婆子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癱軟在地，
語無倫次：“不…不是我…是春杏…春杏讓我…”場面瞬間大亂！柳若瑤又驚又怒，
厲聲打斷：“住口！你這老刁奴！定是你監(jiān)守自盜，還敢攀咬他人！來人！給我拖下去，
重打三十板子，發(fā)賣出去！”幾個(gè)粗壯婆子立刻上前，
不由分說將癱軟如泥、哭嚎不止的錢婆子拖了下去。柳若瑤強(qiáng)自鎮(zhèn)定，
臉上擠出一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驚疑不定的眾位小姐解釋：“讓各位妹妹見笑了，
都是這刁奴作祟，險(xiǎn)些冤枉了如煙妹妹。妹妹受委屈了，姐姐給你賠不是。
”柳如煙靜靜地看著柳若瑤表演，看著她眼底深處那無法掩飾的慌亂與怨毒，心中毫無波瀾。
她微微屈膝，依舊是那副怯弱安靜的模樣：“姐姐言重了。清者自清，
如煙相信姐姐和夫人定會明察秋毫?！币粓鲲L(fēng)波，看似平息。柳若瑤丟了心腹，
更在眾貴女面前折了臉面，雖強(qiáng)撐著笑意，那笑容卻僵硬無比。眾位小姐看向柳如煙的目光，
也悄然發(fā)生了變化，少了幾分輕視，多了幾分驚疑和探究。角落里，柳如煙安靜地坐回原位，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與她無關(guān)。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那復(fù)仇的火焰，
已悄然點(diǎn)燃了第一簇薪柴。這只是開始。柳若瑤，你的秘密，遠(yuǎn)不止這一件。我們，慢慢玩。
第四章 暗結(jié)珠網(wǎng)·探秘辛錢婆子事件像一顆投入看似平靜湖面的石子，
在永安侯府的下人圈里激起了層層漣漪，雖很快被主子的威勢強(qiáng)行壓下，但暗流已然涌動。
汀蘭水榭依舊偏僻冷清，但投向這里的目光，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敬畏與忌憚。至少，
再無人敢明著克扣柳如煙的份例，送來的被褥也厚實(shí)了許多。柳如煙深知，
一時(shí)的震懾遠(yuǎn)遠(yuǎn)不夠。她需要盟友，需要信息，更需要能撬動侯府根基的、真正致命的籌碼。
她將目光投向了府中那些被忽視、被欺壓，卻同樣心懷不甘的角落。第一個(gè)被她注意到的，
是廚房里負(fù)責(zé)燒火的丫頭小蓮。十二三歲，面黃肌瘦，沉默寡言，總被其他廚娘呼來喝去，
動輒打罵。柳如煙前世隱約記得，小蓮的爹曾是侯府外院一個(gè)老實(shí)巴交的花匠，
因撞破了侯爺書房外管事與外府人私相授受的秘密，被尋了個(gè)錯(cuò)處活活打死，
娘親悲憤交加也很快病故，留下小蓮孤苦無依，被塞進(jìn)了最苦最累的廚房。一日午后，
柳如煙“無意”散步到廚房后的小院，正撞見一個(gè)膀大腰圓的廚娘，因小蓮添柴慢了些，
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喪門星！跟你那死鬼爹一樣晦氣！
再磨蹭仔細(xì)你的皮！”小蓮捂著臉，一聲不吭，只死死咬著下唇，眼底翻涌著刻骨的恨意。
柳如煙走了過去。那廚娘一見她，立刻換了副諂媚的嘴臉：“喲，
如煙姑娘怎么到這種腌臜地方來了？可別臟了您的鞋。”柳如煙沒理她，徑直走到小蓮面前，
彎腰將她扶起，掏出自己的干凈帕子，輕輕擦去她嘴角的血跡。動作溫柔，眼神平靜。
小蓮身體僵硬，愕然地看著這位府里新來的、處境微妙的小姐?！疤蹎?？”柳如煙輕聲問。
小蓮倔強(qiáng)地?fù)u搖頭，淚水卻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柳如煙沒再多言，
只是從袖中摸出一小盒消腫化瘀的清涼藥膏（這是她以“水土不服”為由，向府醫(yī)討要的，
無人起疑），塞進(jìn)小蓮冰冷粗糙的手里：“拿著，晚上涂上?！蹦菑N娘在一旁看得臉色變幻，
想說什么又不敢。柳如煙這才淡淡瞥了她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張嫂子好大的威風(fēng)。
夫人常教導(dǎo)我們要寬厚待下，你這般行事，若傳到夫人耳中……”她故意停頓了一下。
張廚娘臉色一白，冷汗都下來了：“姑娘恕罪！老奴…老奴也是一時(shí)氣急！再不敢了！
再不敢了！” 她撲通跪下，對著小蓮連連作揖，“小蓮姑娘，對不住，對不住！
嫂子糊涂了！”柳如煙沒再看她，只對小蓮說了一句：“以后受了委屈，
可以來汀蘭水榭找我?！?說完，轉(zhuǎn)身離去，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驚疑不定的目光。
幾天后的深夜，汀蘭水榭簡陋的房門被輕輕叩響。柳如煙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