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爾斯的陽光透過彩色琉璃窗，在詩人宮殿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影。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端坐在一張鑲嵌著象牙和珍珠母的矮桌前，面前攤開的是一張描繪著維斯特洛七大王國輪廓的粗糙地圖。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君臨的位置，眉頭微蹙，紫羅蘭色的眼眸深處，燃燒的依舊是坦格利安家族那永不熄滅的復仇火焰。
“喬拉爵士，”她的聲音打破了宮殿的寧靜，帶著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堅定，“等我們拿到香料大王承諾的船，補充好物資，第一站便是龍石島。那是我哥哥韋賽里斯念念不忘的起點，也是我們坦格利安重歸維斯特洛的象征。拿下它，昭告天下，龍回來了！”
她的手指重重地點在龍石島的位置上，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坦格利安旗幟重新飄揚在那座古老的城堡上空。復仇的渴望在她胸中激蕩，像多斯拉克海永不停歇的風。
“然后，”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冽的殺意，“揮師直取君臨！我要讓篡奪者的孽種瑟曦·蘭尼斯特，跪在我面前，親眼看著她的紅堡在龍焰中化為廢墟！我要用她的頭顱，祭奠我死去的兄長和侄兒！我要……”
“**然后呢？**”
一個沉穩(wěn)、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慵懶的意念，如同冰水般精準地澆灌在丹妮莉絲沸騰的復仇之火上，讓她激昂的話語戛然而止。
丹妮莉絲猛地轉(zhuǎn)頭。卓耿巨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小山，盤踞在她身后的陰影里，只有那雙在暗處依舊燃燒著熔金色光芒的豎瞳清晰可見。他沒有看她，巨大的下頜擱在交疊的前爪上，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卻像一把無形的利劍，瞬間刺穿了丹妮莉絲勾勒出的復仇藍圖。
喬拉爵士侍立在一旁，手一直沒離開過劍柄。他看不到意念的交流，但女王的情緒驟然變化他感受得一清二楚。又是那條龍！喬拉的心沉了下去，警惕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探針，試圖穿透卓耿那身深不可測的漆黑鱗甲。它在質(zhì)疑女王的意志？它想干什么？
丹妮莉絲被問住了，滿腔的怒火和復仇的宣言堵在喉嚨里?！叭缓螅俊彼乱庾R地重復，眼神有些茫然，“然后……自然是統(tǒng)治七國，恢復坦格利安的正統(tǒng)……”
“**統(tǒng)治？**”卓耿的意念再次傳來，這次帶上了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嘲諷？“**像你哥哥韋賽里斯那樣？用恐懼和龍焰，讓所有人匍匐顫抖？**”
“韋賽里斯”這個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了丹妮莉絲的心臟。她想起了那個瘋狂、懦弱、只會在恐懼中揮舞著“乞丐王”頭銜的哥哥，想起了他最終的悲慘結局。一股寒意瞬間取代了沸騰的怒火。
“不！我和他不一樣！”丹妮莉絲幾乎是喊了出來，身體微微前傾，像是要證明什么，“我會是公正的！我會是仁慈的！我是風暴降生，龍之母，我會……”
“**仁慈？**”卓耿的意念打斷了她，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對誰仁慈？對那些把你父親稱為‘瘋王’，將你家族趕盡殺絕的貴族？對那些在勞勃統(tǒng)治下享受了十幾年的平民？你憑什么認為，你燒死了瑟曦，燒塌了紅堡，他們就會心甘情愿地喊你女王，而不是下一個……‘瘋女王’？**”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錘，敲打在丹妮莉絲剛剛?cè)计鸬男坌闹?。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反駁不了。她從未深入思考過這個問題。復仇之后呢？統(tǒng)治？如何統(tǒng)治？靠三條龍和一群多斯拉克戰(zhàn)士嗎？維斯特洛不是魁爾斯，那里有盤根錯節(jié)的家族，有傳承千年的律法，有……人心。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迷茫瞬間攫住了她。她引以為傲的“血與火”的坦格利安信條，在卓耿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問題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和幼稚。她引以為豪的“仁慈”和“公正”，此刻聽起來也空洞得可笑。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就像一個剛剛拿到利劍的孩子，只想著揮舞它砍殺，卻從未想過如何用它去守護和建設。
看著丹妮莉絲臉上血色褪盡，眼神中的火焰被迷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取代，卓耿（李昊然）在內(nèi)心嘆了口氣。
“哎，便宜老媽這政治課基礎也太薄弱了，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搶錢搶地盤’的原始部落思維，連‘打江山易，坐江山難’的初級道理都不懂。得下點猛藥了?！?/p>
他巨大的身軀動了動，緩慢地站了起來。這個動作讓喬拉爵士瞬間肌肉緊繃，幾乎要拔劍出鞘。但卓耿看都沒看他一眼，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走到丹妮莉絲面前，低下頭，那雙熔金色的豎瞳，如同兩輪冰冷的太陽，近距離地凝視著她。
“**征服……靠力量。**” 卓耿的意念如同沉重的鼓點，敲在丹妮莉絲的心上，他的爪子抬起，鋒利的爪尖閃爍著寒光，輕輕劃過空氣，仿佛能撕裂空間，帶來一陣無形的壓迫感?！?*但統(tǒng)治……靠這里。**”
爪尖并未指向丹妮莉絲佩戴在胸前的坦格利安家徽，而是緩緩向下，最終，停在了丹妮莉絲的額頭上方，虛虛一點。
“**腦子。**”
意念簡潔而冰冷。
丹妮莉絲渾身一顫，仿佛被一道電流擊中。那虛點在她額前的龍爪，仿佛帶著千鈞之力，讓她瞬間明白了卓耿的意思。力量是敲門磚，但真正要握住權杖，駕馭人心，需要的是超越武力的智慧！
“**力量……帶來恐懼。**”卓耿的意念繼續(xù)傳來，他的目光掃過宮殿角落里那些低頭垂目、大氣不敢出的魁爾斯侍女，“**恐懼……能讓人服從。但……**”
他話鋒一轉(zhuǎn)，巨大的龍首轉(zhuǎn)向窗外，那里可以看到魁爾斯繁華的港口和街道，商船如織，人群熙攘。
“**恐懼……不能帶來忠誠。不能帶來……面包。不能帶來……繁榮。**” 每一個“不能”，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丹妮莉絲對統(tǒng)治最樸素的認知上?！?*當你的龍焰……無法燒到的地方……恐懼消退……背叛……滋生。**”
李昊然在內(nèi)心瘋狂吐槽：“這就好比老板天天拍桌子罵人，員工表面唯唯諾諾，背地里不是摸魚就是準備跳槽。想讓人真心實意給你賣命？光靠嚇?？刹恍校媒o夠好處！畫餅充饑那也是門技術活！”
為了更形象地說明，卓耿做了一個讓丹妮莉絲和喬拉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伸出另一只爪子，爪尖輕輕一勾，從旁邊侍女呈上的果盤里，精準地勾走了一塊烤得金黃酥脆、香氣四溢的羊排。那動作靈活得不像一頭巨獸。然后，他當著丹妮莉絲的面，張開嘴，慢條斯理地、極其享受地將那塊羊排吞了下去，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咕嚕聲。
吃完，他再次看向丹妮莉絲，意念傳遞過去一個簡單粗暴的道理：
“**肉……給干活的人。**”
丹妮莉絲瞬間懂了！她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如同撥云見日！這不就是多斯拉克卡拉薩里最簡單的規(guī)則嗎？最勇敢的戰(zhàn)士分得最好的戰(zhàn)利品！力量帶來服從，但利益，才能帶來真正的追隨！她之前只想著用龍焰懲罰敵人，卻從未想過如何用利益去團結支持者！
“你是說……我們要把土地、財富、地位，分給那些幫助我們的人？”丹妮莉絲的聲音帶著激動的顫抖，“就像多斯拉克人分配戰(zhàn)利品那樣？讓追隨我們的人，也能分享勝利的果實？”
卓耿贊許地點了點巨大的頭顱。很好，孺子可教，雖然例子舉得有點原始部落風，但核心思想領會了。他繼續(xù)深化教學：
“**規(guī)則……要立。**” 他的爪子指向?qū)m殿門口守衛(wèi)的無垢者，他們站得筆直，紋絲不動，“**像他們。令行禁止。破壞……**”
這一次，卓耿沒有用言語。他那暗金色的豎瞳陡然變得銳利無比，一股冰冷而暴戾的龍威混合著化神期神魂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籠罩了整個宮殿！
離得最近的喬拉爵士首當其沖！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心臟，又像是被丟進了冰窟，刺骨的寒意和源自靈魂的戰(zhàn)栗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雙腿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死死咬住牙關，才沒有當場跪倒。
而那些侍奉在旁的魁爾斯侍女，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好幾個直接癱軟在地，牙齒咯咯作響，連驚叫都發(fā)不出來。
這股威壓來得快，去得也快。卓耿收斂了氣息，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他的眼神清晰地傳遞出一個信息：破壞規(guī)則者，必將承受雷霆之怒！這便是維持秩序的鐵腕！
丹妮莉絲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嚴，但她更多的是震撼而非恐懼。她看著卓耿，看著他那雙仿佛蘊含著無盡智慧的眼眸，一個全新的、遠比“血與火”更復雜也更強大的統(tǒng)治圖景，正在她心中緩緩展開。
力量是基石，用來清除障礙，建立威懾。
利益是紐帶，用來團結盟友，穩(wěn)固根基。
規(guī)則是框架，用來約束行為，維持秩序。
三者缺一不可！
“我明白了，卓耿！”丹妮莉絲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和一種豁然開朗的明悟，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黑龍面前，仰視著他，眼中再無迷茫，只有深深的感激和一種找到了方向的興奮，“征服維斯特洛，不僅僅是為了復仇，更是為了建立一個新的秩序！一個……由我們制定的秩序！讓幫助我們的人得到獎賞，讓破壞規(guī)則的人付出代價！”
她轉(zhuǎn)向那張維斯特洛地圖，目光不再僅僅盯著君臨和鐵王座，而是掃過廣袤的河灣地、富庶的西境、寒冷的北境……她的手指點在上面，語氣沉穩(wěn)而有力：
“那么，彌林就是我們的第一步！我們將不再僅僅是‘解放者’，我們將是秩序的建立者！我們將在彌林，實踐這條道路！讓所有奴隸主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馭人之術’！讓所有奴隸明白，跟隨龍之母，不僅有自由，更有希望和未來！”
喬拉爵士看著女王臉上那完全不同于復仇狂熱的神情——那是一種糅合了智慧、決心和隱隱王者氣度的光芒，再看看那條再次趴伏下去、仿佛只是打了個哈欠的黑龍，一股混雜著敬畏、恐懼和無力感的復雜情緒在他心中翻騰。
這條龍……它不僅僅擁有毀滅的力量。它在……塑造女王！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卻又無法反駁的、來自遙遠東方的……智慧！它到底想把這盤棋，下向何方？
而卓耿（李昊然），則滿意地合上了眼皮，將下巴重新擱回前爪上。
“搞定。帝王心術啟蒙第一課，結業(yè)。雖然只講了個皮毛，但好歹把‘唯暴力論’的偏執(zhí)給扭過來了?！彼谛睦锝o自己點了個贊，“接下來，就看便宜老媽怎么在彌林實操了。希望那些奴隸主識相點，別逼我親自下場教他們什么叫‘殺雞儆猴’……嘖，想想還有點小期待呢?！?/p>
魁爾斯的陽光依舊溫暖，詩人宮殿里卻彌漫著一種全新的、屬于征服者與智者的氣息。一條來自異世的龍，正用它獨特的方式，為未來的龍女王，鋪就一條超越坦格利安先祖的、通往權力巔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