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片刻,抬頭直視他。
“凌帥,您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
他還想裝傻充楞,我直截了當挑破:
“漠灣突襲之前,我曾傷口感染發(fā)燒過。是您帶軍醫(yī)前來,為我醫(yī)治。只怕那時就知道我是女兒身了吧?”
凌與裝不下去,摸著鼻子小聲說:
“真是野獸般的直覺……怪不得能屢創(chuàng)奇功,就是某些方面太過遲鈍了些?!?/p>
我沒聽清:“您說什么?”
“咳,沒什么。不過等陛下論功行賞,你身份一定瞞不住,或許會治你個欺君之罪。你有什么打算?”
我聞言一怔,單膝跪地,擲地有聲:
“林某代父參軍,實屬無奈!愿稟明圣上,以畢生軍功,換取家人平安自立門戶!”
頓了頓,有些愧疚地咬住唇。
這些日子,凌與指導我騎馬射箭戰(zhàn)術(shù)兵法,與我亦師亦友,傾囊所授。
可我接近他,終究是另有所圖——
“屆時還請凌帥,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幾句?!?/p>
沉默許久,玄色靴尖停在我身前。
凌與的嗓音透著失望:
“所以在軍中這段日子,你為我送熱湯婆子為我擋酒……都是為了我的‘美言幾句’?”
“……是?!?/p>
我被人戳穿心思,面色漲紅。
凌與搖頭輕笑,英俊深刻的五官透著落寞:
“我還以為,你是心悅于我。”
話音一落,我結(jié)結(jié)巴巴:
“怎……您怎會這么想?”
“正常人不都會這么想么?”
凌與搖著折扇,眉心間攏上一股輕愁:“有個女子對你百般關(guān)照,體貼無比——”
“我絕無此意!”
我?guī)缀跏呛傲顺鰜?,“凌帥身份最貴,臣貌丑無鹽身份低微,絕不敢肖想您!”
凌與手腕一頓,轉(zhuǎn)頭直視我。
“可若我,偏要你肖想呢?”
那日,我落荒而逃,不知如何面對他。
直到抵達京城,我探望完爹和阿姐,便帶上面紗,恢復女裝出門采買。
“林將軍,出門采買嗎?”
凌與不知抽了什么風,穿了身廉價棉麻料子,一副小廝打扮。
他趕著馬車,停到我面前:“
好巧啊,凌府負責采買的人沐休了,咱們順路一道去集市。”
我哭笑不得:“凌帥,又在搞什么花樣?”
“我知道,那日你一定覺得我一時興起?!?/p>
凌與不由分說將我拉住,孩子氣地鼓了鼓腮:
“但我要證明,戰(zhàn)場上我能與你并肩殺敵,生活中也能跟你同甘共苦——那日的話,絕非虛言?!?/p>
“前方何人?敢擋平陽公主車駕!”
我正心亂如麻,一聲尖利嗓音驀然響起,狠厲一鞭子沖我抽來。
凌與眼疾手快攔住,將我護在身后。
抬頭間,正好對上馬車里裴佑璟面無表情的臉。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
他下了馬車,一步步向我走來,眼神透著倨傲自得:
“林之桃,區(qū)區(qū)流民見了本官,還不下跪?”
凌與瞇眼冷嗤,剛要開口。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衣角——
此次羌蘭大捷,凌與戰(zhàn)功赫赫,早已封無可封。朝中多少人,都在盯著他的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