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聯(lián)線初見午后的陽光斜斜切進 “敏珠按摩店” 的玻璃窗，
在地板上投出菱形光斑，光斑隨著云層的移動緩緩爬行，像只慵懶的蝸牛?？嬲驹陂T口，
白色連衣裙下擺還沾著幾點泥漬 —— 半小時前，她家衛(wèi)生間的水管突然爆裂，
渾濁的水順著門縫往外淌，維修師傅在電話里說至少要等三小時才能上門，
她攥著手機里搜出的 “最近按摩店” 地址，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臨時闖了進來。
“肩頸不舒服？” 金敏珠從柜臺后抬起頭，她穿著藏青色旗袍，領(lǐng)口別著枚珍珠胸針，
珍珠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我這徒弟美蘭手藝不錯，力道準，穴位找得也準，
讓她給你按按？”奎真點頭時，眼角的余光瞥見一條淡紅色的線從自己左肩飄出，
像一根被風吹動的絲線，末端隱沒在店堂深處的陰影里。她猛地攥緊手提包，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心跳漏了一拍，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美蘭引她進里間，
消毒水混著薰衣草精油的味道漫上來，沖淡了她身上的水汽。“姐第一次來吧？
” 美蘭解開她的發(fā)髻，手指穿過發(fā)絲時頓了頓，“你后頸有顆痣，跟我小學老師的一樣，
她那顆痣旁邊還有顆小的，像顆星星?！笨鏇]接話，只是微微閉上眼。
美蘭的拇指按在她肩胛骨縫里，力道透過薄布滲進來，她忽然哼出聲 —— 不是疼，
是那種積壓了許久的酸脹感順著脊椎一點點爬上來，像有只溫暖的手在耐心揉開打結(jié)的繩子，
舒服得讓人想嘆氣?！胺潘牲c?！?美蘭的聲音軟軟的，帶著點南方口音，
“我昨天給個大哥按，他后頸的線繞了三圈，跟戴了條紅圍巾似的，一看就是情債纏身。
”奎真的呼吸頓住了，猛地睜開眼?！澳阋材芸匆?？” 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偶爾吧?！?美蘭輕笑，手里的力道沒停，“就像有些人能看見鬼，
我大概是天生就對這些線敏感，能看見緣分債?！?她忽然壓低聲音，湊近奎真的耳邊，
“姐，你左肩那線…… 挺特別的，淡得快要看不見了，像是快要斷了似的。
”門被推開條縫，只露出半張臉的賢洽舉著瓶牛奶：“敏珠姐，大貓喵又偷喝客人的酸奶了，
剛才還把王阿姨的蛋糕盒扒開了，弄得滿身奶油?！?她的目光掃過奎真，突然睜大眼睛，
“呀，這條線怎么跟我在醫(yī)院看見的一樣？那天我陪奶奶去做檢查，
看見太平間門口飄著好多這樣的線?！崩镩g的空氣瞬間凝固了，三秒像一個世紀那么長。
奎真猛地坐起來，后頸的碎發(fā)貼在汗?jié)竦钠つw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拔以撟吡?。
” 她摸出錢包，鈔票上的頭像在抖動，不知道是手在抖還是心在抖。“還沒按完呢，
肩頸的結(jié)節(jié)還沒揉開?！?美蘭伸手想攔，卻被奎真避開。門口撞上個人，奎真踉蹌著后退，
手提包掉在地上，口紅、紙巾、鑰匙串滾出來。韓智旭扶住她的胳膊，
警徽在襯衫口袋里閃了下，像顆冰冷的星星。“抱歉，我找金敏珠。
” 他的目光落在奎真肩上，瞳孔微縮 —— 那根淡紅線的末端，正纏在自己的手腕上。
“韓警官是為了失蹤案來的吧？” 金敏珠不知何時站在柜臺旁，手里逗著大貓喵，
貓爪子上還沾著奶油，“前天那個穿西裝的男人，確實在我這兒按過摩，
臨走時還說脖子后面不舒服，像是被什么東西纏著。”奎真撿起包，頭也不回地沖出門。
陽光刺得她瞇起眼，手腕上好像還留著韓智旭指尖的溫度，
跟那年丈夫在民政局門口牽她的感覺，有點像，又有點不一樣，那年的溫度更暖，帶著憧憬，
而現(xiàn)在的溫度，帶著一絲莫名的悸動和不安。大貓喵忽然從店里竄出來，蹭著她的腳踝。
奎真低頭，看見那根淡紅線纏在貓爪上，輕輕晃了晃，像在跟她告別，又像在指引著什么。
第二章：謠言如刺趙成宇把咖啡杯墩在警局桌上，瓷杯碰撞桌面的聲音驚飛了窗臺上的麻雀，
那只麻雀撲騰著翅膀，撞在玻璃上，又慌張地飛走了?！绊n隊，你聽說沒？三中那個女老師，
奎真，” 他往韓智旭身邊湊了湊，唾沫星子濺在文件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有人看見她跟個虛影手牽手在公園散步，怕不是中邪了？我媽說這叫鬼纏身，
得找道士驅(qū)驅(qū)邪?！表n智旭翻文件的手停住了。他想起昨天在按摩店看見的線，淡紅色，
像快要褪色的舊傷疤，輕輕一碰就會消失?！安榘敢o。
” 他把 “聯(lián)線失蹤者名單” 推過去，
上面第三個名字圈著紅圈 —— 正是賢洽說的 “醫(yī)院里的線”，那個名字叫林志強，
是個建筑工人?！安槭裁床?？” 趙成宇嗤笑一聲，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咖啡漬沾在嘴角，“局長都放話了，別管這些神神叨叨的事，影響不好。再說了，
那奎真本來就不正經(jīng)，我聽樸尚浩說，她天天往按摩店跑，指不定跟誰有一腿呢，
丈夫剛走半年就耐不住寂寞?！表n智旭抬頭時，目光像淬了冰，能把人凍住。“樸尚浩是誰？
”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熬桶茨Φ旮舯陔s貨店的老板，
” 趙成宇舔了舔嘴唇，嘴角的咖啡漬更明顯了，“他說奎真丈夫死了才半年，
就急著找下家，嘖嘖，真是世風日下。”這話像根針，狠狠扎在韓智旭太陽穴上，
疼得他皺起眉頭。他抓起外套往外走，趙成宇在后面喊：“你去哪兒？下午要開案情會！
局長還特意強調(diào)讓你主持呢！”“請假?！?韓智旭丟下兩個字，身影消失在門口。
雜貨店的卷簾門半拉著，像是沒睡醒的人耷拉著眼皮。樸尚浩正對著計算器嗑瓜子，
瓜子殼吐得滿地都是，像鋪了層灰色的地毯?？匆婍n智旭的警徽，他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碰倒了貨架上的醬油瓶，深褐色的醬油在地上蔓延開來，散發(fā)出咸澀的味道?！肮佟⒕?，
我沒賣過期食品啊，上次衛(wèi)生檢查都合格了?！薄澳阏f奎真什么了？” 韓智旭靠在貨架上，
高大的身影把樸尚浩整個罩住，陰影里的樸尚浩顯得格外瘦小。樸尚浩的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
像吞了個雞蛋。“我、我就是看見她跟一個男的…… 在按摩店后巷…… 舉止親密。
”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躲閃?！笆裁礃拥哪械模俊?韓智旭追問，往前逼近一步。
“看不清，天黑，就覺得…… 不像活人，輕飄飄的，走路沒聲音?！?樸尚浩的聲音發(fā)顫，
帶著恐懼，“那男的身上有根紅線，跟奎真連在一起，飄乎乎的，像電影里的幽靈。
”韓智旭轉(zhuǎn)身時，聽見身后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應該是樸尚浩太緊張，
碰倒了貨架上的酒瓶。他沒回頭 —— 他知道那是樸尚浩在掩飾慌亂，就像有些人撒了謊，
總要用更大的動靜蓋過去，欲蓋彌彰。按摩店里，美蘭正給金敏珠捏肩膀?！懊糁榻?，
昨天那個奎真姐，今天沒來呢，她的肩頸還沒按好呢?！?她忽然 “嘶” 了一聲，
指著窗外，“你看窗外，樸老板在跟趙警官比劃什么呢？手舞足蹈的，跟演戲似的。
”金敏珠往窗外瞥了眼，慢悠悠地說：“舌頭長的人，總愛嚼別人的舌根，東家長西家短的，
自己的日子過得一塌糊涂?！?她摸出手機，給奎真發(fā)了條消息：“下午人少，來補個鐘吧，
給你留著靠窗的位置，陽光好?！笨孀诳帐幨幍目蛷d里，手機屏幕亮了又暗。
婆婆早上剛來過，摔了一沓相親照片在桌上，照片散落一地，“下周去見張局長的兒子，
人家條件多好，不嫌棄你是二婚就不錯了，別不知好歹。”“我丈夫才去世半年。
” 奎真當時攥著桌布，指縫里滲進線頭，布料被她攥得皺巴巴的?！八懒司褪撬懒?！
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婆婆拔高聲音，唾沫星子濺到奎真臉上，
“你守著個死人牌位能當飯吃？我們老李家可丟不起這人，街坊鄰居都在背后戳脊梁骨了！
”門被敲響時，奎真以為是婆婆又回來了，心里一陣厭煩。她抓起抱枕擋在身前，
開門卻看見韓智旭。他站在樓道陰影里，警服上沾著點灰塵，像是剛跑了很遠的路。
“能聊聊嗎？關(guān)于你丈夫的事?！笨?zhèn)壬碜屗M來，空氣里還飄著婆婆留下的檀香味，
濃郁得讓人窒息。“韓警官是來查案的？” 她倒了杯水，手在發(fā)抖，
水杯里的水晃出了好幾滴?！拔蚁胫滥阏煞虻氖?。
” 韓智旭的目光落在客廳墻上的婚紗照上，照片里的男人笑得很溫和，
眉眼跟奎真有幾分像，透著幸福。奎真的指甲掐進掌心，有點疼?！八ツ贶嚨溔ナ赖?，
肇事司機跑了，到現(xiàn)在都沒抓到。” 她的聲音低沉，帶著悲傷?！澳翘煜挛纾?/p>
你在按摩店看見的線……” 韓智旭話沒說完，就被奎真打斷?！拔沂裁炊紱]看見。
” 她猛地站起來，水杯晃出的水濺在婚紗照片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韓警官要是沒別的事，請回吧?！表n智旭起身時，指尖擦過她的手背，像觸電一樣。
兩人都頓了頓，眼神交匯的瞬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悄然變化。
他看見那根淡紅線從奎真肩上飄過來，纏在自己手腕上，比昨天清晰了些，顏色也深了一點。
“如果有人騷擾你，” 他走到門口時說，“可以找我，這是我的名片。
”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放在玄關(guān)的柜子上。門關(guān)上的瞬間，奎真滑坐在地上，
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榧喺丈系乃疂n暈開，像男人在流淚，為她的委屈，
為這世間的流言蜚語。大貓喵不知什么時候溜了進來，蹲在她腳邊，
尾巴輕輕掃過那根只有她能看見的線，像是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