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過后,窗外春意正好,清風拂面,格外舒暢。什音坐在窗邊,伸出手感受著窗外的微風,發(fā)梢被風吹得輕輕揚起。
“什音,你身上總有股淡淡的香味,我也抹了梔子花,怎么就不一樣呢?”
孟欣趴在課桌上,午休剛醒,雙手搭著桌面,頭枕在手臂上,望著她問道。
“你又不是莫什音,偏要學她。人家那是自然散發(fā)的花香,哪像你刻意為之,還學不像。”
齊帥剛從球場打球回來,頭發(fā)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抱著個籃球,路過時帶著點欠揍的語氣插了句嘴。
孟欣立刻坐起身瞪他,
“要你管?走開,一身汗味!”
齊帥趕緊聞了聞自己身上,沒覺得有味道,又偷偷瞄了眼什音,她沒什么反應,依舊望著窗外。
“哪有汗味,這是男人味?!?/p>
他話音剛落,什音剛要回頭,他立馬溜了。
“對了,不是說陸少不喜歡梔子花香嗎?”
后桌的女生伸手戳了戳孟欣的后背,這幾天陸遲不喜歡梔子花的傳言傳開后,已經(jīng)沒多少人再用梔子花瓣擦手了。
“誰管他喜不喜歡,我自己喜歡就行。反正他也不喜歡我,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p>
孟欣滿不在乎地說,又抬手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再湊近什音聞了聞,垮起了臉,
“看來這香味確實不適合我。”
什音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孟欣是圓潤的臉型,還帶著點嬰兒肥,摸起來軟軟的,很舒服。
“可不是嘛,”
后桌女生接話,附和著她剛才的話,“之前高一不還傳他喜歡梔子花嗎?一天一個說法,誰知道真假?!?/p>
“哎,對了什音,”
孟欣忽然想起什么,隨口問道,“你和溫杳認識嗎?前幾天碰到她以前的同學,說她以前也收到過這種茶包,就是溫杳送的?!?/p>
“陸遲喜歡梔子花的說法,也是那時候傳出來的?!?/p>
后桌女生又補充了一句。
什音看了眼門邊那排空蕩蕩的座位,認真想了想,回答,
“算認識吧?!?/p>
此時的帝高理科院舞蹈教室內(nèi)
“詩嘉,那個溫杳到底怎么回事?晚會那天居然跟你跳一樣的舞,你之前不是警告過她嗎?”
一個女生從外面走進舞蹈教室,確認四周沒人后關上門,轉(zhuǎn)身看向白詩嘉問道。
白詩嘉正對著面前的大舞蹈鏡,專心整理著自己的劉海,頭也沒回,
“誰知道呢,大概是想借著這機會再出次名吧?!?/p>
“那你就不管管?”
“再出風頭,她也跟我不是一個等級的。那天明擺著是我贏了,別人的目光只會落在我身上,包括陸遲哥哥。”
白詩嘉語氣毫不在意,對著鏡子確認妝容沒問題后,又低頭整理起校服前的領結。
那女生走到旁邊,從包里拿出一支潤唇膏,對著鏡子細細涂抹著,
“我覺得你還是小心點好。陸遲可是主動找過她,誰見過陸遲單獨找過哪個女生???而且這幾天都在傳他不喜歡梔子花,這事你知道嗎?以前溫杳送過他梔子花包,他可是收下了的。”
提起這事,白詩嘉皺起了眉。這事都傳到高一、高三部了,想不知道都難。他到底喜不喜歡梔子花,她心里沒底,但溫杳確實是她見過的、唯一和他有過接觸的女生。她瞥了一眼鏡子里的女生,
“放學陪我去趟文科院?”
鏡子里,那女生嘴角先揚了揚,隨即又黯淡下去,
“你還是找別人吧,還是別讓別人知道我跟你走得近,對你影響不好,陸遲也會不開心的?!?/p>
白詩嘉點點頭,
“那我找簡梨陪我去。讓人這段時間盯著溫杳,正好丁以軒也在文科院?!?/p>
“晚點可能會下雨,記得帶傘?!迸嵝训?。
“知道了?!?/p>
白詩嘉說完,率先離開了舞蹈教室。
女生在她走后,對著舞蹈鏡撥了撥額前的斜劉海,那劉海穩(wěn)穩(wěn)蓋住了發(fā)際線上一條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細疤。她又將齊肩長發(fā)分了幾股,輕輕遮住側臉,看上去乖巧又無害。
放學時,什音做完衛(wèi)生,學生大多已經(jīng)走光了。她剛下樓去垃圾場倒完垃圾,整個教學樓空蕩蕩的, 她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到樓梯拐角處,一個女生直直地撞了過來——她手里的垃圾桶沒拿穩(wěn),滾到了一旁,還好她迅速抓住樓梯扶手,才穩(wěn)住身體。
“沒長眼睛啊?”
撞人的女生語氣急躁,大聲吼道。
什音抬眼,看著對方滿臉怒容,身后還跟著兩個女生,語氣平靜地提醒,
“同學,下樓的時候還是別跑了,不安全。”
那女生見她態(tài)度淡然,火氣更盛,死死盯著她,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你在教我做事?”
“姐,她還等著呢,咱們快走吧,晚了她該不高興了。”
身后一個女生有些著急,開口催促。
為首的女生想起自己之前已經(jīng)辦砸過一次,那位本就對她頗有不滿,好不容易再有機會,可不能錯過這個好靠山。她這才作罷,惡狠狠地對什音撂下一句“下次給我小心點”,帶著人匆匆往樓下趕。
什音看了她們一眼,走過去撿起垃圾桶,繼續(xù)上樓回教室。到了教室,發(fā)現(xiàn)岑紅雪還趴在座位上,她走過去,
“岑紅雪同學,你還不走嗎?”
岑紅雪頭也沒抬,側了個身繼續(xù)趴著,“走開,不用你管?!?/p>
什音回到自己座位,坐下來看了會兒書,見岑紅雪還是沒動靜,輕輕嘆了口氣。她把鎖門的鑰匙放在岑紅雪的座位上,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剛走出教室,一陣冷風撲面而來。風很大,帶著涼意,天空也暗沉下來,云層壓得很低。
她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傘,走到樓梯口時又頓了頓,轉(zhuǎn)身回了教室,把傘輕輕放在了岑紅雪旁邊的位置上。
帝高的建筑布局里,文科院在理科院后方,中間隔著一個大運動場?;蛟S是放學了,又趕上即將下雨,什音路過運動場時,這里空無一人,連平時熱鬧的籃球場也只剩零星幾個學生。
她穿過運動場,走在林間的鵝卵石小道上。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透著風雨欲來的氣息。什音加快了腳步,得趕在下雨前到公交車站才行。
“喵~喵~”
周圍傳來細微的貓叫聲。她環(huán)顧四周,沒看到貓咪的身影,反倒有幾滴雨落在了短袖校服的手臂上——雨已經(jīng)開始下了。
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喵~”的叫聲似乎更清楚了,聽方向是從左邊傳來的,而那與出校門的路正好相反。什音把書包從身后取下來抱在身前,轉(zhuǎn)身往左邊的小道走去。
雨勢越來越大。前面是一棟教學樓的背面,隱約能聽到里面?zhèn)鱽砘@球拍打地面的聲音,大概是個室內(nèi)運動場。她先把書包放在樓廊的屋檐下,再迎著雨繼續(xù)往前走。
小貓的叫聲越來越清晰,可雨聲太大,實在辨不出具體方位。她只能一處處找,最后在一棵樹下發(fā)現(xiàn)了一只灰色的小奶貓。它的毛色和落葉很像,難怪不好找。
什音慢慢蹲下身,盡量不嚇到它,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抱。小奶貓沒反抗,反而乖巧地趴在她手上,一點也不認生,和她小時候養(yǎng)的那只一模一樣,性格溫順,誰都能摸一摸。
她把小貓帶到樓廊下,想松手放在地上,可小貓卻扒著她的懷里不肯動。它的身體在發(fā)抖,大概是太小了,被雨淋得發(fā)冷。
什音一只手抱著它,另一只手打開書包,從里面拿出今早買的一根腸,給懷里的小貓喂食,恍惚間像回到了小時候喂自家小白貓的日子,買腸的習慣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喂了幾分鐘,小貓終于愿意從她懷里下來。什音蹲在一旁,把火腿腸掰成細小的碎塊放在地上,小貓乖巧地小口啄食。她時不時伸手給小貓順毛,小家伙舒服地“喵喵”叫著。
她身上的校服早已被雨水打濕,頭發(fā)也濕漉漉地貼在臉上,什音抬手把發(fā)絲捋到了耳后。
“喂。”
什音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扇打開的窗戶下。窗臺邊懶懶地靠著個少年,雙手環(huán)胸,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他額角還掛著沒擦的細汗,像是剛運動完在這兒歇腳,那雙桃花眼,還有露出的半截佛珠——是陸遲。
她站起身,完全沒留意到被雨水浸濕的白色襯衫已勾勒出里面內(nèi)衣的輪廓。陸遲的目光掃過,看得分明,他迅速收回視線,轉(zhuǎn)身離開窗臺。不到一分鐘,他又回來,丟給她一件校服外套。
一股烏沉香的氣味散開,什音伸手接住,疑惑地望向他。
陸遲抬了抬下巴。什音低頭一看,連忙披上外套,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謝謝?!?/p>
她禮貌道謝,對這位剛幫了自己的人,態(tài)度也柔和了些。再抬頭時,依舊得仰視著他。
她額上還掛著未干的水珠,眼睫沾著雨汽,睫毛下的眼睛蒙著層水霧,眼神朦朧卻溫柔。陸遲瞇了瞇眼。
“是你?”他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什么?”
“你……”
“陸遲!歇夠了沒?快點!要輸了!”
大嗓門的呼喊在整個體育館里回蕩。
“喵!”
什音低頭,只見小貓被嚇得跑開了。
“衣服我洗干凈下次還你,謝謝?!彼闷饡?,又道了聲謝,轉(zhuǎn)身朝著小貓跑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江牧喊完人,見陸遲半天沒動,抱著球走過來,
“你干嘛呢,一直杵在窗邊?”
他伸頭往窗外看了看,除了雨和樹,什么都沒有。
陸遲也探出頭,窗外早已沒了剛才那個女生的身影,剛才差點就問出她的名字了。他蹙著眉回頭看向江牧。
江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里發(fā)怵,
“干嘛這么看我?”
陸遲睨了他一眼,“你壞了我的事?!?/p>
“什么事啊?”
“剛才有只淋濕的小貓咪路過,我差點就抓住了?!?/p>
“學校是有幾只野貓,不過……你不是向來不喜歡這些帶毛的動物嗎?什么時候開始關注貓了?”
陸遲懶得跟他多解釋,
“你幫我查一下,理科院有沒有小名叫阿音的女生?!?/p>
江牧這下更摸不著頭腦了,
“阿音?你說的是阿杳吧?溫杳?你什么時候跟她這么親了?再說了,你是不是糊涂了,她是文科院的啊。”
陸遲抬手拍掉江牧手里的球,另一只手順勢接住,一邊運球往球場走,一邊說,
“我說叫阿音就是阿音,什么阿杳。讓你查你就查?!?/p>
江牧更好奇了,追著他問。當初陸遲、司齊鳴和溫杳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他們幾乎都要信了。
“我還以為你又要跟司齊鳴杠上了呢??蛇@怎么查?。坷砜圃号敲炊?,還是小名,同音字又多,哪那么好找?”
陸遲站在三分線外,一躍、投出一球,籃球穩(wěn)穩(wěn)進框,謝亦天正好在籃下接住。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必須給我查出來。”
“查什么?”
丁以軒走到江牧旁邊問道。
江牧看了陸遲幾秒,隨即神秘地笑了笑,雙手攏在嘴邊,像擴音喇叭似的對著謝亦天和丁以軒喊,
“陸少要查女人!”
謝亦天頓時沒了打球的興致,
“你什么時候又對女生感興趣了?”
“一直都感興趣吧?他不還說過喜歡像梔子花一樣的女生,比如溫杳那種。”
江牧笑著打趣,另外兩人也跟著笑起來——這是他們四個人都知道的梗。
之前總有些女生告白時特意帶著梔子花,就因為開學時溫杳給班里每個人送梔子花茶包,陸遲不僅收下了,還多跟她說了幾句話。
陸遲手里的球轉(zhuǎn)了一圈,直接朝江牧身上砸去,
“我什么時候說過溫杳像梔子花?”
“那你還喜歡她?”
陸遲皺眉反問,
“我什么時候說過喜歡她了?”
……好像確實沒說過,但在同學們眼里,早就默認是這樣了。
“那你真正喜歡什么類型的?”
丁以軒認真地問。
陸遲沒說話,目光望向剛才那扇窗口——雨已經(jīng)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