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高空滑翔的飛鳥，我是淺水游曳的魚。陸巡的倫巴舞步像翅膀劃破空氣，
我卻在鏡頭前凝固成標本。當他指尖滑過我尾椎的刺青，呼吸噴在耳畔：“江鱗，
你腰動起來……像在水里一樣。”我反手扣住他汗?jié)竦谋臣。骸瓣懤蠋?，您教我飛翔，
我教您……深潛？”T臺事故讓我摔斷翅膀那晚，
他抱著石膏腿吻我腳踝：“以后我的舞臺分你一半?！焙髞砣蜓惭莺笊?，
我伏在他背脊張開雙臂，他紋身翅膀的末端纏繞著我褪色的魚尾?！霸賮硪淮危[。眼神！
眼神要拉絲，懂嗎？不是讓你翻白眼！想象那是你最渴望的東西，就在鏡頭后面！
”攝影師老趙的吼聲在空曠的攝影棚里撞來撞去，嗡嗡作響，帶著一種能把人釘穿的焦躁。
聚光燈烤著皮膚，空氣悶得像是凝固的油脂，吸一口都黏嗓子。我站在巨大的白色背景板前，
穿著件剪裁怪異、價格不菲的銀色上衣，布料緊緊箍在身上，像一層冰冷的金屬鱗片。
汗水沿著鬢角往下淌，滑過太陽穴，癢得鉆心，我卻一動不敢動。最渴望的東西？
我努力聚焦，視線穿透刺目的光暈，試圖找到那個虛無縹緲的焦點。可腦海里閃過的，
卻只有昨晚手機屏幕上那個瘋狂轉發(fā)的視頻片段。是陸巡。地下舞室的練習錄像，像素不高，
晃得厲害，噪音刺耳。但那畫面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鏡頭中央，
他穿著最普通的黑色工字背心和寬松運動褲，赤著腳。音樂是原始的鼓點，沉重、滾燙，
一下下砸在人心坎上。他在旋轉，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后傾倒，
身體繃成一道驚心動魄的弓弦。汗水浸透的背心緊貼著他賁張的背肌線條，
隨著他每一次胸腔的起伏、腰胯的猛烈推送而劇烈地拉扯變形。
那動作充滿原始而純粹的爆發(fā)力，像一頭蓄力撲擊的獵豹，
又像一只在疾風驟雨中搏擊長空的猛禽。每一次擰轉、每一次甩頭，汗珠飛濺，發(fā)絲狂舞，
空氣仿佛被他撕裂，發(fā)出無聲的咆哮。那股蓬勃的生命力，
那股掙脫一切束縛、悍然沖向云霄的野性，隔著粗糙的手機屏幕，也如同實質的颶風，
狠狠撞進我的胸腔?！翱?！”老趙的咆哮猛地將我拽回現(xiàn)實，
像根冰冷的針扎破了那個滾燙的幻象。“發(fā)什么呆！木頭樁子都比你有表現(xiàn)力！休息十分鐘！
自己找找感覺！”棚頂?shù)膹姽鉄魬曄缌艘徊糠郑涣粝聨妆K輔助光，空間驟然昏暗下來。
空氣里的燥熱并未散去，反而沉淀成一種更令人窒息的悶。我像被抽掉了骨頭，
肩膀垮塌下去，拖著步子走向角落的休息椅。助理小跑著遞來一瓶冰水，
瓶身凝結的水珠瞬間濡濕了我的掌心，那點涼意微弱得可憐。我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
冰水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底那簇被陸巡點燃的無名火。羨慕，還有別的什么，
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他像一只真正的高空滑翔的飛鳥，
每一次振翅都劃破沉悶的空氣，而我呢？不過是淺水區(qū)里一條被觀賞的魚，
被強光釘在方寸之間，擺出固定的姿勢，凝固成一個沒有生命的標本。“鱗哥，喝點水緩緩，
”助理小心地觀察著我的臉色，“趙哥今天脾氣是有點爆，你別往心里去?！蔽覕[擺手，
沒說話，視線落在自己擱在膝蓋上的手。骨節(jié)分明，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蒼白。
這雙手在鏡頭前能擺出無數(shù)種精致優(yōu)雅的姿態(tài)，卻永遠無法像陸巡那樣，
爆發(fā)出撕裂空氣的力量。一種深切的無力感攫住了我。手機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經(jīng)紀人林姐發(fā)來的消息，簡短得像一道命令：「明天下午三點，‘翼’舞蹈工作室，
地址發(fā)你。模特形體提升課，別遲到。陸巡親自帶。」“陸巡”兩個字跳進眼簾，
心臟毫無預兆地狠狠撞了一下肋骨。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冰涼的觸感提醒著我這不是幻覺。
那個視頻里撕裂空氣的身影，明天下午三點，會真實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翼”舞蹈工作室藏在城市老城區(qū)一條種滿法國梧桐的僻靜街道盡頭。推開厚重的玻璃門，
撲面而來的不是預想中的喧囂，而是一種混合著木質地板、汗水和隱約消毒水味的特殊氣息，
沉靜而充滿蓄勢待發(fā)感。巨大的落地窗濾進午后溫煦的陽光，
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空氣里浮動著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靜靜旋轉。
只有遠處一個角落傳來有節(jié)奏的拍掌聲和老師簡潔的指令，
更襯得這空曠的空間有種奇異的靜謐?！敖壬前?？
”一個扎著利落丸子頭、穿著黑色緊身訓練服的年輕女孩迎上來，笑容爽朗，
“陸老師還在上一節(jié)課收尾，您先在休息區(qū)稍等。那邊有水?！蔽尹c點頭，
目光卻不自覺地被那片空曠的練習場地中央吸引過去。幾組人正在練習，姿態(tài)各異，
但角落那個獨自練習的身影，像磁石一樣牢牢吸住了我的視線。是陸巡。
他沒穿昨晚視頻里那件汗?jié)竦谋承?，換了件干凈的白色短袖T恤和黑色運動褲。
沒有震耳的音樂，只有他自己用腳掌拍打地板，踏出清晰、穩(wěn)定的節(jié)奏。嗒。嗒嗒。
嗒——嗒。他的動作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緩慢，卻帶著一種驚人的控制力。
每一次身體的轉動、重心的切換、手臂的延伸，都像經(jīng)過最精密的計算。他側對著我，
身體呈一道優(yōu)美的斜線，一條腿支撐，另一條腿繃直腳尖點地。吸氣時，他的胸腔緩緩打開，
肩胛骨在薄薄的T恤下清晰地滑動，仿佛一對沉睡的羽翼正在悄然舒展。呼氣時，
核心猛然收緊，力量從腰腹爆發(fā)，推送著身體向前一個利落的滑步。
那步伐流暢得像水銀瀉地，沒有絲毫阻滯。他凝定，微微仰頭，下頜線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
脖頸的線條一直延伸到敞開的領口深處，喉結隨著呼吸輕輕滾動。
汗水濡濕了他額前的幾縷黑發(fā)，貼在光潔的額角。沒有昨夜視頻里的狂野不羈，此刻的他，
更像一只在晴空下優(yōu)雅盤旋、梳理羽翼的鷹隼。每一個細微的肌肉收縮與舒張，
都蘊藏著隨時可以沖天而起的力量與從容。我的呼吸不自覺地放輕了，
仿佛怕驚擾了這幅畫面。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模仿著他手臂劃過的那個流暢弧度，
卻只感到一陣笨拙的僵硬。羨慕，再次無聲無息地漫上來，帶著一絲灼熱?！敖[？
”清冽的聲音響起，帶著運動后特有的微喘，打破了那份專注的寂靜。
陸巡不知何時已停下練習，轉過身，目光精準地落在我身上。他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額角還掛著汗珠，眼神卻像初融的雪水，清亮銳利，仿佛能穿透表象。我猛地回神，
喉嚨有點發(fā)緊：“陸老師。”他幾步走過來，距離拉近，
那股混合著汗水與潔凈皂角的、極具侵略性的男性氣息瞬間籠罩過來?！澳Ｌ?？
”他上下掃了我一眼，視線在我過于筆挺的肩線和刻意維持的姿態(tài)上停頓了一瞬，
語氣平淡無波，“習慣繃著了？”沒等我回答，他下巴朝練習場中央一抬：“把鞋脫了，
過去站好。先看看你的‘自然狀態(tài)’是什么。”命令簡潔直接，不容置疑。
我依言脫下運動鞋，踩在冰涼光滑的木地板上，
腳底接觸實木的微涼觸感讓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腳趾。走到他指定的位置站定，
空曠的場地讓無所適從感成倍放大。頭頂仿佛還殘留著攝影棚里那些聚光燈炙烤的錯覺。
陸巡沒說話，只是繞著我緩緩踱步。他的目光像無形的探針，
一寸寸掃過我的腳踝、膝蓋、髖骨、脊背、肩膀。那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近乎苛刻的審視，
所過之處，皮膚下仿佛有細微的電流竄過，激起一層隱秘的戰(zhàn)栗。我下意識地想挺直腰背，
擺出最標準的“鏡頭前狀態(tài)”?！巴??！彼謇涞穆曇繇懫?，腳步停在我身后左側，
“別想著鏡頭。忘掉你是個模特。”他的指尖毫無預兆地落在了我的后腰，
靠近脊椎末端的位置。隔著薄薄的T恤布料，那一點溫熱而帶著薄繭的觸感，
像火星一樣燙得我一激靈，腰腹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這里，
”他的指尖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往下輕輕一按，
精準地壓在我尾椎骨上方那個小小的魚形刺青輪廓上，“太僵了。”他的氣息也隨之靠近，
溫熱的呼吸毫無阻礙地拂過我敏感的耳廓和頸側，
帶著運動后的微熱和潮濕：“想象你在水里?！蹦堑统恋纳ひ?，混著拂過耳際的溫熱氣流，
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在我身體里激起一圈圈混亂的漣漪。
皮膚下的血液似乎加快了奔流的速度，耳根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燙。
我甚至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強烈的、屬于運動本身的荷爾蒙氣息?！八?？”我喉嚨發(fā)干，
聲音有點啞?！皩Α！彼D到我的正面，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睫毛上細小的汗珠，
“魚怎么游？不是靠挺著，是靠這里——”他的手掌突然平貼在我的小腹下方，
靠近髖骨的位置。掌心滾燙，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份不容忽視的熱度和力量感。
我的呼吸驟然一窒，幾乎停滯?！昂诵陌l(fā)力，推動?！彼氖终莆⑽⒂昧ο蛳聣?，
引導著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發(fā)力方向，目光卻牢牢鎖住我的眼睛，帶著一種專注的探究，
“帶動你的脊椎，像水波一樣，一節(jié)一節(jié)，流動起來。別對抗，去順應。
”他話語里的指令和手掌傳來的引導力量，像一把鑰匙，
試圖撬開我身體里被“鏡頭感”長久禁錮的某種本能。
一種陌生的、帶著原始韻律的沖動在腰腹間蠢蠢欲動。我嘗試著，極其緩慢地，
順著他手掌施加的微弱力道，微微沉下髖部，再試著用他所說的核心力量，
極其細微地向上推送脊椎。動作微小得幾乎難以察覺，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
倏然貫通了從尾椎到頭頂?shù)纳窠?jīng)。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的松弛感，
伴隨著一絲隱秘的羞恥和失控感，從被觸碰的腰臀部位蔓延開來。
陸巡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靥袅艘幌拢?/p>
銳利的眼神里掠過一絲極淡的、類似“捕捉到了”的滿意光芒。“有點意思了，”他收回手，
聲音依舊平穩(wěn)，仿佛剛才那極具侵略性的引導從未發(fā)生，“記住這個感覺?？嚲o的魚，
可游不動?！彼碎_一步，拉開距離，留下我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地板上，
皮膚上殘留著他手掌的烙印和呼吸的余溫，
腰腹間那點被他喚醒的、屬于“流動”的微弱漣漪，仍在無聲地擴散。下午四點，
攝影棚的燈終于徹底熄滅。一天的拍攝結束，身體像散了架，每一塊肌肉都在無聲地抗議。
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只想把自己融進陰影里。手機屏幕亮起，是陸巡的信息，
簡短得像他的舞步指令：「七點，翼。加練?！箾]有商量的余地，只有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敲下一個字：「好?！雇砩掀唿c的“翼”，
寂靜得只剩下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燈火漸次亮起，
像一條流動的星河?？諘绲木毩晥鰞?nèi)只開了幾盞壁燈，光線昏黃曖昧，
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搖曳的陰影。陸巡獨自站在場地中央，背對著門口，
正在調試音響。他只穿了件極薄的黑色無袖背心，露出的手臂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
肩胛骨隨著動作在布料下清晰起伏。“來了？”他聽到腳步聲，頭也沒回，
音響里流淌出低沉舒緩的拉丁吉他旋律，帶著一種纏綿悱惻的節(jié)奏感?！班?。
”我走到他身邊，脫掉外套，里面是一件吸汗的灰色T恤。他轉過身，
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帶著審視?！盁嵘?。”言簡意賅。沒有多余的話，只有指令。
拉伸，活動關節(jié)，重復幾個基礎步伐。在寂靜和昏暗中，身體的感知被無限放大。
每一次屈膝，每一次擺臂，似乎都能感覺到皮膚下血液奔流的細微聲響。
陸巡在我旁邊做著同樣的動作，他的動作幅度更大，更舒展，
像一只在夜色中無聲舒展筋骨的猛禽。他身上的熱力隔著空氣輻射過來，
混合著淡淡的汗味和潔凈的氣息，在靜謐的空間里形成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霸囋囘@個。
”他停下熱身，走到我面前一步之遙的位置，擺出一個倫巴基本準備姿態(tài)，微微分開雙腳，
膝蓋放松微屈，重心下沉，手臂自然抬起。“閉式扭臀（Cucarac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