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發(fā)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十二級的超級地震,其產(chǎn)生的余波,正以驚人的速度,向著整個大商疆域擴散。
斬殺權(quán)臣,抄家無數(shù),成立督察院……
每一個消息,都足以在天下諸侯之中,掀起驚濤駭浪。
……
西岐,西伯侯府。
與朝歌城的奢靡繁華不同,西伯侯府邸顯得頗為古樸,甚至有些簡陋。
府內(nèi),姬昌身著一身普通的布衣,正盤膝坐于草席之上。
他面容清癯,須發(fā)皆白,雙目微閉,神情寧靜,手中不斷捻動著幾枚古舊的銅錢,仿佛一位與世無爭的得道高人。
在他的面前,跪坐著一名身穿戎裝,面容堅毅的中年將領(lǐng),正是西岐上將軍,南宮適。
“侯爺,朝歌傳來急報!”南宮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
姬昌沒有睜眼,只是淡淡地問道:“何事驚慌?”
“帝辛……那個紂王,他,他竟然將費仲、尤渾給殺了!”南-宮適深吸一口氣,快速地將朝歌城內(nèi)發(fā)生的一系列變故,詳細地稟報了一遍。
從鹿臺發(fā)難,到朝堂立威,再到午門斬首,成立督察院……
隨著南宮適的講述,姬昌那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他捻動銅錢的手指,微微一頓。
“哦?殺得好?!?/p>
良久,姬昌才緩緩?fù)鲁鲞@三個字,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
南宮適卻愣住了。
殺得好?
侯爺不是一直視費仲、尤渾為朝中的重要內(nèi)應(yīng)嗎?每年輸送給他們的金銀財寶不計其數(shù),才換來了帝辛對西岐的放任。
現(xiàn)在內(nèi)應(yīng)被殺,對西岐而言,應(yīng)該是天大的壞消息才對?。?/p>
仿佛看穿了南宮適的疑惑,姬昌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看似渾濁,深處卻仿佛蘊藏著一片浩瀚的星空,能夠洞察過去未來,看透人心萬物。
“南宮適,你以為,費仲、尤渾那兩個蠢貨,真能左右帝辛的心意嗎?”姬昌的聲音變得深邃起來,“他們不過是帝辛養(yǎng)的兩條狗,用來安撫我們這些諸侯,順便替他斂財罷了?!?/p>
“真正能決定西岐命運的,從來不是那兩個奸臣,而是帝辛本人,以及……他背后的人道氣運,和他大商的國運!”
姬昌再次捻動起手中的銅錢,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過去,帝辛沉迷酒色,昏庸無道,大商氣運日漸衰敗,此乃天要亡商。我西岐代商,乃是順天而行。”
“可現(xiàn)在……”他的眉頭,第一次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個帝辛,突然性情大變,以雷霆手段肅清朝野,非但沒有引起動蕩,反而凝聚了民心,穩(wěn)固了王權(quán)……這很不尋常?!?/p>
“這背后,定有變故!”
他將手中的三枚銅錢向空中一拋,口中念念有詞。
叮鈴——
銅錢落在草席之上,形成了一個卦象。
姬昌的目光落在卦象上,臉色瞬間變得凝重?zé)o比。
“怎么會……怎么會是這樣?”
他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困惑與不解。
“天機……竟然一片混沌!”
“原本清晰無比的‘商亡周興’的天命軌跡,此刻竟然被一團濃郁的血色煞氣和煌煌金光所籠罩,未來變得撲朔迷離,根本無法推演!”
這還是他自創(chuàng)出“后天八卦”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就好像有人用一只無形的大手,將整個棋盤都給攪亂了!
南宮適在一旁聽得是云里霧里,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侯爺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凝重與不安。
“侯爺,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姬昌沉默了良久,眼中那片星空不斷變幻,最終,所有的光芒都收斂了起來,化作一片深不見底的沉靜。
“傳令下去。”
他的聲音恢復(fù)了冷靜。
“第一,暫停一切對外的擴張行動,西岐上下,即刻進入蟄伏狀態(tài),不得有任何異動,以免引起朝歌的注意?!?/p>
“第二,立刻中斷與朝歌所有舊部的聯(lián)系,啟用我們安插在朝歌城內(nèi),最深、最隱秘的暗子,不惜一切代價,查清楚帝辛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第三……”姬-昌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派人去一趟昆侖山玉虛宮,將此間變故,告知姜子牙師弟。”
“告訴他,天機已變,封神大劫,恐有波折?!?/p>
“請他……早做準(zhǔn)備!”
南宮適心中一凜,他知道,侯爺這是動用了最核心的底牌了。
“末將遵命!”
南宮適領(lǐng)命而去,屋內(nèi)再次恢復(fù)了寧靜。
姬昌緩緩閉上眼睛,但眉頭的川字紋,卻久久沒有舒展開。
他心中有一個強烈的預(yù)感。
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風(fēng)暴,正在醞釀。
而風(fēng)暴的中心,就是那個讓他感到越來越陌生的商王,帝辛!
與此同時,距離西伯侯府不遠的一處高塔之上。
兩名身穿黑色勁裝,臉上帶著玄鳥面具的漢子,正用一種特制的、如同望遠鏡般的青銅筒,遙遙監(jiān)視著侯府內(nèi)的一切。
“頭兒,南宮適出來了,行色匆匆,看方向,是去了軍營?!?/p>
“都記下來。”為首的漢子聲音低沉,“還有,剛才侯府上空的氣運,有何變化?”
另一名漢子放下青銅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頭兒,奇怪得很。剛才有那么一瞬間,我看到一股晦暗不明的氣流籠罩了侯府,似乎是在推演天機。但很快,就有一股更加霸道的、帶著血色的王道龍氣從東方而來,直接將那股氣流給沖散了!”
為首的漢子聞言,眼中精光一閃。
“王道龍氣……沖散天機?”他喃喃自語,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大王說得沒錯,這個西伯侯,果然不老實?!?/p>
“將我們看到的一切,立刻用最高級別的‘飛鳥密信’,傳回朝歌!”
“是!”
一只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的信鴿,從高塔中沖天而起,以遠超尋常飛鳥的速度,向著東方,疾馳而去。
一場橫跨千里的情報戰(zhàn),已然無聲地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