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姓王,叫王貍?!?/p>
一個是個留有黑長直的女人坐到了他床旁,淡淡的玫瑰香鉆入鼻腔,熟悉的味道讓人感到放松。
易逢春抬頭看去,她化著淺淡的妝,很是溫柔,簡單的白大褂外還有著幾個卡通圖案的別針。
“你好?!?/p>
“那,我們開始吧?”
“嗯?!?/p>
“簡單問你三個問題好嗎?!?/p>
“嗯?!?/p>
“好的,第一個問題,你最想做的一件事?!?/p>
“不知道?!?/p>
“第二個問題,你最近是否遇到過或經(jīng)歷了不好的事情?”
“沒有?!?/p>
“一直都沒有?”
“嗯?!?/p>
“好。那最后一個問題,你認為你應(yīng)該是一個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
當(dāng)然是爛人。
但易逢春并沒回答她,只是轉(zhuǎn)過頭去看向窗外,看看湛藍的天,數(shù)數(shù)潔白的云。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生病,全閔恩走了,自己不能再垮掉,BFB需要領(lǐng)導(dǎo)人。
還需要自己。
太疼了。
愛人死了,我卻獨活著,這種感受太疼了。
……
一縷微風(fēng)吹過,稍稍曲手便能夠輕易落入手中,枝丫被壓的有些彎。
“難受的話,可以去抓風(fēng),風(fēng)是自由的?!?/p>
瞬間一道熟悉的男聲占據(jù)腦海,霸道而無理,容不下任何除它以外的。
比起難過,更多是恐懼??謶帜菆龃蠡鹚o他帶來的傷害。
恐懼鮮血四流的場景,恐懼焚燒成灰的尸體,恐懼所有人都哭喊聲。
而此時門外,穿著一身黑的男人在久久沒聽到回復(fù)時,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骨頭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
“沒關(guān)系,別緊張,不想回答也沒事?!?/p>
“我可能是一個很依賴習(xí)慣的人吧?!彼桓抑币曂踟偟难劬?,低頭揪著袖子上的線頭。
見易逢春肯回答,她有些意外,又“得寸進尺”的連著問了許多,但再往后得到的答案都清一色的敷衍。
蝴蝶扇動翅膀,飛入房間,落在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像是被風(fēng)撫過的書頁,緩緩翻動。
突然,天空變暗,雨點驟然落下,嘩啦響個不停。
蝴蝶扇動翅膀,引起了狂風(fēng)暴雨:
2019.6.16
今天是中考結(jié)束的第二天,父母徹底離婚,我跟了我媽媽。
2019.9.8
他們都說瘋子遺傳,但我不知道我遺傳的誰,也有可能是基因變異。
2019.9.27
樸英漢,樸也。
兩個裝模作樣的爛人。
2019.10.8
今天是我在韓國被霸凌的一個月紀念日。
2021.6.2
青訓(xùn)營,我是冠軍。
2023.6.2
兩年,我終于離開了那個垃圾戰(zhàn)隊。現(xiàn)在BFB當(dāng)替補中單。
2024.1.1
他死了,我好像有點瘋了。
……
這是獨屬于書頁的內(nèi)容。
“習(xí)慣不好改的。剛生病那會我不喜歡睡覺很焦慮,不想相信他們,對任何人都很警惕,但好在我的隊友愿意花時間來引導(dǎo)我,接納我??晌疫€是習(xí)慣了,習(xí)慣了別人異樣的眼光?!?/p>
王貍起身去關(guān)窗戶,些許雨點刮進,打濕了白褂。
“有時候……我會想自殘,想一了了之,但不行,也不配。我的手不能廢,我得繼續(xù)打下去,我要拿冠軍,我必須拿冠軍……只有到那時候我才可以一了了之?!?/p>
依賴習(xí)慣?看來并沒有,真是個很會撒謊的小孩。
話罷,她從口袋中掏出一顆青檸味硬糖遞給他。
“很好哦,是個好孩子,這是給你的獎勵?!币追甏簺]接,也沒說話,但可以明顯感受到他提高了警惕。
“不喜歡這個口味嗎?那等一會你自己去我辦公室拿你喜歡的好不好?”
陰濕的味道。
她身上有陰濕的味道。
陰濕的氣味順著血管,流淌到身體的每一處,放聲尖叫。
全身寫滿了偽裝。
即便是這樣,在王貍觸碰到他時也沒有躲開。就算是尖叫聲劃破耳道,腦漿迸濺也沒關(guān)系,因為他好奇的,好奇這樣一個偽善的人如何當(dāng)好心理醫(yī)生。
忘記說了,這是一家私人診所。
/
在回基地的路上,每個人都默契地閉嘴。雨越下越大,明明記得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晴天的。
“到了,下車吧各位?!?/p>
到達目的地后,吳譚率先開口打破這份寂靜,其他人也都領(lǐng)會,生硬地活躍起氣氛來。
“那個呃……吳姐,我們中午還吃飯嗎?我有點餓了哈?!?/p>
“……”
如果可以,吳譚真的很想把林煬毒啞。
“嗯,吃屎。”
她一連三個腦瓜崩,林楊后退卻沒躲掉,捂著頭往基地里跑,并大喊:“啊啊啊啊啊救命!疼死了!!”
無論是誰看見這幕都會忍不住笑的,即使是易逢春,聽到笑聲,眾人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來,氣氛一下得到了緩和。
“易逢春,過兩天的比賽你打算拿什么殺穿全場?我可期待了?!?/p>
“這個就要看你的銀獸能不能放出來了,我想可以中下聯(lián)動,多讓你發(fā)育發(fā)育。”
“真的嗎!春兒,你別走了,你一直待到退役行不行?我真的太愛你了,KE都老久不顧ad死活了?!?/p>
金寰宇可以說是一整個撲到了他身上,惹得易逢春踉蹌幾步,差點跌地上。
“好好,你先放開我,再往后退我就要淋到雨了?!?/p>
“抱歉抱歉,有點激動?!?/p>
“放開他!讓我來?。 闭f著話呢,一個黑影突然沖過來將他撲倒在地,咚的一聲。
這一下子,沒病也得跌出病,至少腦震蕩。
好消息是林煬,壞消息是林煬。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幕挺溫馨的。即使才相識幾個月,但易逢春在他們心里的分量早已掂不清。
“我現(xiàn)在很是火熱啊,誰來?我包帶飛的?!?/p>
金寰宇在一旁找不經(jīng)意地擺好pose,摩拳擦掌,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要開機打游戲了。
“哇塞,這就是脆皮被切前的幻想嗎,不知道你們能不能get到這種熱血,反正我get不到?!?/p>
“你一天不損我難受是不是?”
說著,大小金就要打起來,許源見狀連忙拉架,并一人給予了個腦瓜崩。
“所以,你打不打?”
“嗯?”
易逢春左肩被拍了一下,看去發(fā)現(xiàn)沒人,聲音又再右邊發(fā)出,“打不打?”
是陳書硯。
真幼稚。
“可以?!?/p>
游戲進入加載頁面。
“一起追尋,前方的榮光!”
如果這把是消消樂,那對面贏定了,因為撞車YU。
“這,老相好?”
“什么老相好,誰跟你說的。”
“大金啊,那天不也撞車了,然后他說YU跟我們是老相好。”
“以后別聽他說話。”
“什么?憑什么!”
在廚房躲著斗地主的大金也不裝聾了,立馬不樂意,一蹦三尺遠,閃到陳書硯面前給了他一個白眼。
至于最開始說打游戲說得最歡的現(xiàn)在卻躲廚房斗地主——當(dāng)然是因為小金拉著林煬“孤立”他,不和他玩。
兩個幼稚鬼。
“干嘛我不聽我說話,YU不就咱老相好嗎?!?/p>
“閉嘴?!?/p>
“我不!”
——封印,初始之儀!
——人面魚封印我方艷鬼姬。
“……”
播報傳來,金寰宇立馬松開了拽著陳書硯胳膊的手,微腰鞠躬后跑回了廚房。
而因為空了技能導(dǎo)致送了對面一血的某人正盯著面前的灰色屏幕,不爽的情緒翻江倒海。
最終決定……
“吳姐,金寰宇在廚房里打斗地主。”
“什么?金寰宇!”
決定告狀。
“噗——”
“你笑什么?”
“別看我,看屏幕,你又要死了?!?/p>
——霜女封印敵方燈籠妖。
——燈籠妖封印我方艷鬼姬。
與此同時,另一邊——
“笑死我了,陳書硯這個小辣雞,本命鬼怪都打成這個屎樣哈哈哈哈?!?/p>
“有什么好笑的,這才幾分鐘,你就被對面中單單殺那么多次了。”
“那咋了,被偶像單殺是我的命?!?/p>
被說的人一臉驕傲,還十分詭異地摸了摸屏幕,一臉笑意。
“傻b吧,能打打不能打換人昂?!?/p>
要我說,YU他們家中單自從上次被易逢春虐殺多次后,精神狀態(tài)跟被鬼附身了一樣。
詭異至極。
……
對局轉(zhuǎn)眼到達魔巫大蛇刷新的時間。YU目前屬于優(yōu)勢方,自然最先來到蛇坑準備一波。
意料之中,陳書硯蹲在蛇坑右草,他捏著一技能看準時機,釋放。
——魔巫大蛇被封印。
沒搶到,呵呵。
“別管我,先守家?!?/p>
艷鬼姬向前釋放三技能四只鐵鏈幽靈出現(xiàn)敵人造成了控制,同時釋放一技能紫紅色幽靈將其僅剩不多的血量進行消耗,一串連招給對面兩個鬼怪削了半管血還多。
YU打野回過頭來,想依靠人數(shù)優(yōu)勢殺他,卻被瞬步躲過,陳書硯釋放三技能控住后果斷大招,紫紅的云煙繚繞,命中敵人造成物理傷害并附加持續(xù)灼燒效果。
——霜女封印敵方白犬。
——霜女封印敵方桃夭。
——霜女封印敵方水蛛。
——封印,三大神器!
“都說了別管我,怎么還來。”
——人面魚封印我方霜女。
“抱歉,我的……”
本想回頭救一下的艷鬼姬被人面魚反控,此時手里沒閃,走不了了。
——人面魚封印我方艷鬼姬。
——封印,雙克之理!
“沒事,下把贏回來。”
此時,我方與敵方人頭比——16:27。
兩大c被切,YU抓住時機,所向披靡,給我方來了個團滅大禮包,一路順暢推到高地,瘋狂平a。
終于,我方大營爆炸,從中飛出的紅色碎片組成了扎眼的失敗二字。
“蕪湖?。∥覀冓A了??!”
YU這邊打野激情擁抱射手,輔助激情擁抱打野和射手,上單溫柔注視,中單詭異擁抱……屏幕。
而KE這邊,中單自責(zé),打野安慰,場面一度溫馨。但隔了張桌子的那兩位卻是唇槍舌戰(zhàn),瘋狂抨擊對方。
“你智障吧金泰宇,是我給你的盾太厚嗎?老是沖個屁啊,跟那個聾了一樣,拉都拉不回來,這樣評分能打到10.9也是個天才了?!?/p>
“你放屁,一整局下來你給過我多少盾啊,不都套那個ad上了,我不抗傷難道你去嗎?”
雖惡語相向,但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小吵小鬧不傷感情,不讓他們吵反而還傷及感情。
陳書硯靠在椅背上,不知何時屏幕上竟出現(xiàn)了林煬金泰宇剛剛對局的數(shù)據(jù)。
“打成這個爛樣怎么敢說話的?嗯?”
此話一說,兩位即刻立正,像個鵪鶉一樣屁都不敢放,低著頭謹遵教誨。
“菜就多練,不會玩就滾蛋?!?/p>
他倆點點頭,身后的易逢春也跟著點了點頭,“你點個什么勁?”
“你腦袋后面長眼?”
“重要嗎?”
“嗯。”
雨停了,陽光穿透厚重的云層,照射進來。
粉色的…?
好奇怪,可能是彩虹吧。很美,不受約束、為所欲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