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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我的師傅是魯班 吳天用 42268 字 2025-07-08 23:5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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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富二代趙天麟撞翻老農(nóng)稻谷,反逼老農(nóng)賠他寶馬劃痕。

我默默在車底畫下“千斤閘”符咒,千斤之力瞬間壓垮豪車。

趙天麟叫囂:“我爸是趙閻王,管著城建!” 當夜,他家豪宅莫名被拆去半邊屋頂,

磚瓦堆出“天理昭彰”四字。 他爹請來風水大師,在我門前埋下“七煞釘”。

我反手在貪官辦公室掛上“倒懸官印”符。 三天后,

趙家父子跪在祖墳前痛哭流涕——墓碑上浮現(xiàn)魯班祖師像。 紀檢委收到匿名舉報信,

附帶著趙家父子跪拜祖師像的照片。 警笛長鳴時,

我手中的魯班尺正量著新反腐公告的尺寸:“嗯,這回尺寸對了?!钡谝徽?墨線引煞,

寶駒折蹄七月流火,日頭毒得能烤裂石頭,空氣里彌漫著柏油路被曬化的焦糊味兒。

蟬鳴聒噪得撕心裂肺,更添了幾分燥意。通往市郊的省道旁,一塊不大的曬谷場,

金黃的稻谷鋪了一地,在熾烈的陽光下反射著細碎而滾燙的光。老農(nóng)孫老漢佝僂著腰,

一張黝黑的臉膛被曬得油亮,汗水沿著深深的溝壑淌下來,砸在滾燙的地面上,

瞬間便蒸騰成一絲幾不可見的水汽。他手中那把老舊的木耙子每一次拖動,都顯得異常沉重,

仿佛在黏稠的熱浪里跋涉。遠處引擎的轟鳴由遠及近,帶著一種肆無忌憚的蠻橫,

撕裂了這份沉悶的灼熱。一輛通體漆黑、反射著刺眼光澤的寶馬X7,像一頭鋼鐵巨獸,

以遠超限速的瘋狂姿態(tài)呼嘯而來。它沖上曬谷場邊緣的土坡,速度竟絲毫不減?!鞍ァ?!

”孫老漢的驚呼被巨大的噪音淹沒。他眼睜睜看著那鋼鐵猛獸帶著一股灼熱的風,

狠狠碾過他辛辛苦苦攤開的金黃稻谷!“嗤啦——哐當!

”刺耳的刮擦聲和沉悶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寶馬粗壯的輪胎碾過谷堆,

金黃的稻粒瞬間化為狼藉的碎屑和泥土的混合物,四處飛濺。強大的慣性讓車頭猛地一沉,

又狠狠撞上曬谷場邊堆著的一摞舊竹筐,竹筐應聲碎裂。車身劇烈地搖晃了幾下,

終于歪斜著停了下來,左側(cè)前輪深深陷進了被車輪卷起的松軟泥谷混合物里,

昂貴的輪轂邊緣,赫然多了一道刺目的、長長的刮痕,在陽光下閃著猙獰的光。

車門被粗暴地推開,重重撞在車身上。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大步跨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花里胡哨的名牌休閑裝,頭發(fā)精心抓出凌亂的造型,

臉上架著一副遮了大半張臉的墨鏡。

他看也沒看驚魂未定、踉蹌著退了幾步才勉強站穩(wěn)的孫老漢,幾步就躥到自己的車前,

目光死死地釘在輪轂那道嶄新的刮痕上?!拔移H!我的車!”他猛地摘下墨鏡,

露出一雙因憤怒而扭曲的眼睛,狠狠砸在車頂上,“咚”的一聲悶響。他猛地轉(zhuǎn)身,

布滿血絲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刺向呆立在一旁、沾了滿身泥谷碎屑的孫老漢。

“老東西!你他媽眼瞎了?!”趙天麟的聲音尖利得像砂紙在刮擦金屬,

“誰讓你把垃圾堆這兒的?!擋老子路!看看!看看!”他用手指用力戳著那道刮痕,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孫老漢臉上,“你知道這車多少錢嗎????!

把你全家賣了也賠不起一道印子!你他媽的!”孫老漢被這劈頭蓋臉的咆哮震得渾身一哆嗦,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被烈日曬出的黑紅和此刻的驚惶慘白。他下意識地佝僂著背,

雙手在沾滿泥污的褲腿上無措地搓著,嘴唇哆嗦著,

半天才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對…對不住…后生…俺…俺沒看見…”“沒看見?!

一句沒看見就完了?!”趙天麟向前一步,幾乎要貼到孫老漢臉上,

那股囂張的氣焰混合著昂貴的古龍水味,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老棺材瓤子!

今天不賠錢,你他媽別想走!”他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用力點著,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喂?老李!帶幾個人過來!省道邊上,曬谷場這兒!

有個老東西刮花了我的車!對!快點!”他掛斷電話,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的金黃稻谷,像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還有你這堆破爛玩意兒,

趕緊給我清走!別污了老子的眼!”孫老漢看著自己辛苦一季、本指望著換點油鹽錢的口糧,

此刻被踐踏得不成樣子,與泥土碎石混在一起,心口像被鈍刀子狠狠剜了一下。

渾濁的老眼里瞬間涌上了淚,在深深的皺紋里艱難地滾著,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堵了塊滾燙的石頭,發(fā)不出像樣的聲音,只有嘶啞的、斷續(xù)的嗚咽。

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多是附近的村民和路過的司機。他們遠遠地站著,指指點點,

竊竊私語,臉上帶著憤怒和同情,但看著那輛價值不菲的豪車和年輕人一身的名牌,

再聽著他電話里叫人的架勢,終究沒有人敢上前一步。趙天麟對這些目光毫不在意,

甚至帶著幾分得意。他抱著胳膊,一只腳隨意地踩在車保險杠上,

昂貴的運動鞋碾著地上的碎谷粒,仿佛在享受這種主宰他人命運的優(yōu)越感。

就在這片壓抑的喧囂和孫老漢絕望的沉默中,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人群邊緣。

那是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材瘦高,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靛藍色舊布褂子,

下身是同樣陳舊的黑色長褲,腳上一雙沾了些許塵土的布鞋。

他肩上挎著一個半舊的靛藍布包袱,鼓鼓囊囊,露出幾件木工工具的粗糙手柄。面容清癯,

膚色是常年在戶外勞作的淺麥色,鼻梁挺直,一雙眼睛異常沉靜,像兩泓深不見底的古井,

波瀾不驚地掃過混亂的現(xiàn)場。他走路幾乎沒有聲音,像一片被風無意間吹來的落葉。

他的目光在趙天麟那囂張跋扈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隨即落在孫老漢那張刻滿風霜、此刻卻寫滿絕望和屈辱的臉上。最后,

他的視線滑過那輛深陷泥谷、輪轂帶傷的黑色寶馬,在那道刺目的刮痕上微微一頓。

那雙沉靜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冷意,

如同古井深處驟然凝結(jié)的一粒寒冰。趙天麟正唾沫橫飛地對著電話再次催促,

眼角余光瞥見了這個穿著寒酸、像個走街串巷木匠的家伙。見他竟敢盯著自己的愛車看,

尤其是盯著那道刮痕,心頭一股邪火蹭地又冒了起來?!翱词裁纯??!窮鬼!滾遠點!

”趙天麟惡狠狠地朝來人吼道,聲音充滿了輕蔑和驅(qū)趕,“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晦氣!

”布褂男子像是沒聽見這惡毒的咒罵,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依舊是那副沉靜如水的模樣。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微微側(cè)過身,

避開趙天麟噴濺過來的唾沫星子,腳步卻未停,繼續(xù)以那種不疾不徐、近乎無聲的步子,

徑直朝著那輛歪斜著的寶馬走去。他的目標似乎不是人,而是那輛鋼鐵巨獸。

趙天麟愣了一下,被對方這種徹底的無視激得怒火更熾:“你他媽聾了?!讓你滾沒聽見?!

”他作勢就要上前阻攔。布褂男子卻已走到了車頭側(cè)前方,距離那深陷的前輪只有幾步之遙。

趙天麟的叫罵聲、圍觀者的低語、孫老漢壓抑的嗚咽,仿佛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

他微微佝僂下腰,動作自然得如同一個好奇的過客在查看一輛普通拋錨的車輛。

就在他彎腰的瞬間,被布褂遮擋的右手極其隱蔽地從包袱縫隙里探出,

兩根手指間不知何時已夾住了一小截東西——顏色暗沉,質(zhì)地堅硬,帶著細微的木紋,

赫然是一小段磨得極其銳利的墨斗線頭!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

指尖在滾燙的地面輕輕一劃,沾染上塵土和幾粒被碾碎的稻谷。同時,

口中以微不可聞的、近乎腹語般的低沉速度,急速念動:“墨線引煞,地脈承重。一點靈犀,

萬鈞隨行!”咒語短促,音節(jié)古拙拗口,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仿佛引動了空氣中看不見的弦。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的瞬間,

他沾著塵土的指尖捏著那截墨斗線頭,在車底盤下那根粗壯的傳動軸隱蔽處,

飛快地畫下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圖案。那圖案形似一個古老的門閂,又像一道沉重的閘門,

線條簡單卻透著一股沉甸甸的禁錮之意。指尖劃過冰冷的金屬,

沒有留下任何肉眼可見的痕跡,仿佛那沉重的一筆只存在于另一個維度。畫符完成,

那截墨斗線頭在他指尖瞬間化作一縷極淡的、帶著松煙味道的青氣,消散在灼熱的空氣中。

整個過程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彎腰到直起身,不過兩三個呼吸。他直起身時,

臉上依舊平靜無波,仿佛只是拍了拍車身上的灰塵,甚至還對著刺眼的陽光微微瞇了瞇眼。

“喂!你個窮酸木匠!鬼鬼祟祟在我車底下搞什么名堂?!”趙天麟這時已經(jīng)沖了過來,

一把推向布褂男子的肩膀,想把他推開。布褂男子肩膀微微一沉,趙天麟推了個空,

趔趄了一下,更是惱怒。布褂男子卻已順勢退開兩步,拉開了距離,依舊沉默著,

只是那雙古井般的眼睛,淡淡地掃了趙天麟一眼,又看向那輛寶馬,

眼神平靜得讓人心頭發(fā)毛?!翱词裁纯矗≡倏蠢献印壁w天麟的狠話還沒撂完。異變陡生!

“嘎吱——!嘎嘣——!”一陣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屬筋骨被強行扭曲碾碎的恐怖聲響,

毫無征兆地從那輛沉重的寶馬X7車體內(nèi)部猛烈爆發(fā)出來!緊接著,

是“轟隆”一聲沉悶到極點的巨響!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那輛鋼鐵猛獸仿佛瞬間被一只無形的、來自地底的洪荒巨手狠狠攥住、向下猛拽!

堅固無比的車身框架肉眼可見地扭曲、變形!車窗玻璃在巨大的壓力下砰然炸裂,碎片四濺!

四個原本支撐著龐大車身的輪胎,在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金屬呻吟聲中,如同四個被戳破的氣球,

瞬間干癟、扭曲,輪轂甚至直接碎裂變形!整輛車就像一塊被巨錘砸中的豆腐,

以那根被畫了符的傳動軸為中心點,猛地向下一沉!

底盤重重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拍在了混雜著碎石和谷粒的泥土地上!那沉重的撞擊感,

讓附近的地面都仿佛跟著震顫了一下。前一刻還光鮮亮麗、象征著財富與囂張的鋼鐵巨獸,

眨眼間變成了一堆扭曲破爛、深陷泥坑的廢鐵!車頂塌陷,車門變形,

徹底失去了任何移動的可能。只有那道被趙天麟視若珍寶的輪轂刮痕,

扭曲地鑲嵌在同樣扭曲的金屬碎片里,顯得異常諷刺。時間仿佛凝固了。灼熱的空氣里,

只剩下輪胎爆裂后的嘶嘶漏氣聲,以及金屬冷卻時發(fā)出的輕微“咔吧”聲。蟬鳴消失了,

人群的私語也消失了,連孫老漢的嗚咽都卡在了喉嚨里。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堆瞬間報廢的鋼鐵殘骸,大腦一片空白。

趙天麟臉上的囂張、憤怒、輕蔑,如同劣質(zhì)的油漆遇到了強效清洗劑,瞬間剝落得干干凈凈。

他張著嘴,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死死地盯著自己那輛變成廢鐵的愛車,

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他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像是突然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腳下踉蹌著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直到后背重重撞在另一輛車的車門上才勉強停住,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我…我的車…我的…車…”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著,聲音嘶啞,

帶著無法置信的驚駭和一種天塌地陷般的茫然。價值近兩百萬的座駕,他身份和威風的象征,

就在他眼皮底下,毫無征兆地、以如此詭異而徹底的方式……成了一堆廢鐵?

這感覺比做夢還荒誕,比噩夢更恐怖!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像瀕死的野獸,

瞬間鎖定了那個幾步外、穿著洗白布褂的瘦高身影。剛才,就是這個人,

在他車底下鬼鬼祟祟地碰了一下!然后…然后車就塌了!“是你!!

”趙天麟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破了音,帶著一種瘋狂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恨意,

“一定是你搞的鬼!你個妖人!你他媽做了什么?!賠我的車?。 彼沟桌锏嘏叵?,

完全忘記了剛才自己是如何逼迫孫老漢,此刻只被一股巨大的恐懼和暴怒攫住,

揮舞著拳頭就要撲上去。布褂男子——陸離,終于有了反應。他緩緩轉(zhuǎn)過身,

面對著狀若瘋虎的趙天麟。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

只是那雙古井般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趙天麟扭曲的面孔和瘋狂的姿態(tài),

帶著一絲極淡的、近乎憐憫的審視。就在趙天麟的拳頭帶著風聲即將砸到陸離面門的前一瞬,

陸離腳下看似隨意地、輕微地挪動了半分,布鞋的鞋尖在地面幾不可察地一碾一劃。

“呃啊——!”趙天麟只覺得腳下踩著的混雜著碎谷粒和泥土的地面,

突然變得如同抹了油的冰面,又像是踩到了一塊活物猛地一滑!他重心瞬間全失,

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猛撲!所有的前沖力量都轉(zhuǎn)化成了向下的栽倒之力!“噗通!

”一聲極其狼狽、極其響亮的悶響。趙天麟以一個極其標準的狗啃泥姿勢,

重重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趴在了被烈日烤得滾燙、滿是泥濘和碎谷粒的地面上!

昂貴的花襯衫瞬間糊滿了黑黃的泥漿和碎谷殼,精心打理的頭發(fā)也沾滿了塵土,

臉上更是直接蹭上了一塊污泥,墨鏡早就不知飛到了哪里?!班坂汀眹^的人群里,

不知是誰沒忍住,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壓抑的笑聲,隨即像點燃了引線,

更多的低笑聲和議論聲嗡嗡地響了起來?!肮?!報應!” “摔得好!活該!

” “看他剛才那囂張樣兒,老天都看不下去嘍!”趙天麟掙扎著撐起上半身,

臉上火辣辣的,分不清是地面的燙還是羞恥的燒。他吐掉嘴里的泥巴和谷殼,

聽著四周毫不掩飾的嘲笑,看著自己滿身的狼狽,

再看看幾步外那個依舊平靜得像塊石頭、連衣角都沒亂一下的布褂男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暴怒、恐懼和巨大羞辱的邪火直沖天靈蓋,燒得他理智全無。

“我操你祖宗?。 彼缓鹬?,帶著滿嘴的泥腥味,手腳并用地想爬起來拼命。就在這時,

遠處傳來幾聲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兩輛黑色的越野車卷著煙塵疾馳而來,一個急剎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幾個穿著黑背心、露出花臂紋身、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跳下車,

正是趙天麟剛才電話叫來的打手“老李”他們?!镑肷?!

”為首一個臉上帶疤的漢子看到現(xiàn)場情景,

尤其是看到那堆廢鐵般的寶馬和趴在地上、一身狼狽的趙天麟,明顯吃了一驚,

隨即兇光畢露,“怎么回事?哪個不開眼的敢動麟少?!”他兇狠的目光掃過人群,

最后落在站在廢車旁、顯得格格不入的陸離身上。趙天麟看到救兵來了,精神猛地一振,

指著陸離,聲音因為激動和怨毒而劇烈顫抖:“老李!就是他!就是這個穿破布褂的妖人!

他弄壞了我的車!還他媽敢陰我!給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幾個打手立刻獰笑著圍了上來,捏得指關節(jié)咔吧作響,眼神像餓狼盯著獵物。

陸離看著圍上來的彪形大漢,又瞥了一眼地上如同找到主心骨、重新露出猙獰的趙天麟,

輕輕嘆了口氣。這嘆息極輕,幾乎淹沒在打手們沉重的腳步聲里。他并未后退,

反而將肩上那個半舊的靛藍布包袱解了下來,放在腳邊。包袱口松開,露出一角,

里面似乎只是些尋常的木工工具——刨子、鑿子、墨斗、角尺,

還有幾塊看不出名堂的、刻著模糊符文的舊木牌。他彎腰,

看似隨意地從包袱里撿起了兩樣東西。右手,拿起一根尺子。那尺子非金非木,

顏色暗沉如古銅,邊緣磨損得厲害,顯示出年代久遠。

尺身一面刻著密密麻麻、細如蚊足的刻度,另一面則刻著一些更加繁復、如同星圖般的符號,

隱隱流動著微弱的光澤——正是魯班尺。左手,則拿起一塊巴掌大小、邊緣不規(guī)則的桃木牌。

木牌顏色深褐,木質(zhì)細密,正面用朱砂畫著一個極其復雜的、如同層層鎖鏈纏繞的符箓,

朱砂的色澤在烈日下顯得有些刺眼,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禁錮之力。他右手握著魯班尺,

尺身微微斜指地面,左手將那塊畫著符箓的桃木牌輕輕托在掌心,

正對著圍攏過來的幾個打手。動作隨意,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昂?,裝神弄鬼!

”刀疤臉老李嗤笑一聲,第一個沖了上來,缽盂大的拳頭帶著風聲,直搗陸離面門!

他身后的幾個打手也同時撲上,拳腳齊出,封死了陸離所有退路。陸離眼神一凝,

口中低叱一聲,短促而有力:“尺量方圓,木鎮(zhèn)兇頑!定!”隨著這聲低喝,

他左手托著的桃木符牌上,那朱砂繪制的層層鎖鏈符箓仿佛驟然被點亮!

一股無形的、冰冷的禁錮之力如同水波般猛地擴散開來!這股力量并非作用于肉體,

而是瞬間纏繞上了打手們的心神與行動的本能!

老李那勢大力沉、眼看就要砸到陸離鼻梁的拳頭,如同電影被按下了暫停鍵,

猛地僵在了距離目標只有半尺的空中!他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zhuǎn)為極度的驚愕和茫然,

身體保持著前沖出拳的姿勢,卻像一尊驟然失靈的泥塑,動彈不得!

他身后那幾個同時撲上的打手,也如同被施了集體定身法,有的抬腿懸在半空,

有的揮拳僵在途中,臉上的兇悍全都化作了同款的驚駭和呆滯。時間仿佛再次凝固。

幾個彪形大漢以各種沖鋒的姿勢僵立在曬谷場上,像一組怪誕的行為藝術雕塑。

只有他們額頭上瞬間冒出的、豆大的冷汗,以及因恐懼而劇烈收縮的瞳孔,

證明著他們還是活物。趙天麟剛剛從地上爬起一半,看到這一幕,腿一軟,差點又癱坐回去。

他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

這…這他媽是什么邪術?!陸離看都沒看那幾個被“鎮(zhèn)”住的打手,

握著魯班尺的右手手腕一翻,

尺尖看似隨意地、輕輕點了一下旁邊那堆寶馬廢鐵里翹起的一截扭曲的排氣管?!敖鹇曇?,

破!” 又是一聲低不可聞的短促咒言。嗡——!

那截扭曲的金屬排氣管猛地發(fā)出一陣低沉而怪異的嗡鳴!這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穿透耳膜的尖銳震顫,如同無數(shù)根細密的鋼針扎進腦髓!這嗡鳴并非物理聲響,

更像是一種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沖擊!幾個被“鎮(zhèn)”住的打手,身體雖然僵硬,但神志尚在。

這突如其來的、直刺靈魂的金屬嗡鳴灌入耳中,讓他們臉上的驚駭瞬間扭曲成了極度的痛苦!

仿佛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腦子里瘋狂攪動!“啊——!” “頭!我的頭!” “呃??!

停!停下!”凄厲的慘嚎聲從他們僵硬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充滿了非人的痛苦。

他們被禁錮的身體無法掙扎,只能在原地篩糠般劇烈顫抖,眼珠上翻,

口角不受控制地流出涎水,汗水瞬間浸透了背心,整個人如同正在經(jīng)歷最殘酷的刑罰。

趙天麟被這慘絕人寰的叫聲嚇得魂飛魄散,褲襠一熱,一股騷臭味彌漫開來。

他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泥濘里,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牙齒咯咯作響,

看著陸離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恐怖妖魔。陸離皺了皺眉,

似乎覺得這慘叫聲太過刺耳。他握著魯班尺的手微微向下一壓。嗡鳴聲戛然而止。

那幾個打手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瞬間軟倒在地,蜷縮成一團,抱著腦袋痛苦地呻吟、抽搐,

再沒有了半點兇悍之氣。灼熱的空氣中,只剩下痛苦的呻吟、漏氣的嘶嘶聲,

以及趙天麟牙齒打顫的咯咯聲。圍觀的人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遠超常理、近乎鬼神的手段震懾得大氣不敢出,

看向陸離的目光充滿了敬畏和恐懼。陸離彎腰,

將那塊朱砂符箓的桃木牌和魯班尺重新放回包袱里,系好。動作從容不迫,

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整理了一下工具。做完這一切,他才終于抬眼,

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平靜地落在了癱坐在泥濘里、抖得如同鵪鶉的趙天麟身上。那眼神,

古井無波,深不見底。趙天麟被這目光一刺,如同被冰冷的毒蛇舔舐過脊梁骨,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每一根神經(jīng)。他猛地想起了自己最大的依仗,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嘶聲尖叫起來,

聲音因恐懼而極度變形:“你…你別過來!我爸…我爸是趙德海!城建局的趙閻王!

你敢動我…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爸…我爸饒不了你!他管著這片地!管著你們所有人的命!

他…他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趙…德…海?”陸離輕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語調(diào)平直,聽不出任何情緒。他看著趙天麟那張因恐懼和色厲內(nèi)荏而扭曲的臉,

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難以捉摸的弧度。那并非笑容,

更像是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諷。他沒有再多看趙天麟一眼,

仿佛對方口中的“趙閻王”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符號。他彎下腰,動作沉穩(wěn),

扶起了旁邊一直處于呆滯狀態(tài)、渾身泥污的孫老漢?!袄喜?,谷子濕了,得趕緊收。

”陸離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穿透了現(xiàn)場的混亂和壓抑,

“找個通風向陽的地方,還能曬干些?!睂O老漢渾濁的眼睛里終于有了點活氣,他看著陸離,

嘴唇哆嗦著,老淚縱橫:“恩…恩人…謝…謝謝…”陸離沒再說話,

只是輕輕拍了拍老漢沾滿泥污的胳膊。他挎好包袱,轉(zhuǎn)身,邁開步子。

他的腳步依舊不疾不徐,踏過狼藉的曬谷場,踏過那堆價值不菲的鋼鐵廢墟,

踏過癱軟在地的打手和癱在泥濘里、散發(fā)著惡臭的趙天麟,如同踏過一片尋常的鄉(xiāng)間土路。

他穿過死寂的人群。人們?nèi)缤ξ鞣趾0?,敬畏地、無聲地向兩邊分開,為他讓出一條通道。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洗得發(fā)白的靛藍布褂背影上,

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畏、好奇和一絲隱晦的恐懼。

直到那瘦高的身影消失在省道盡頭灼熱的空氣里,像一滴水融入了滾燙的沙漠,再無痕跡。

現(xiàn)場凝固的空氣才仿佛重新開始流動。竊竊私語聲轟然炸開,如同沸騰的開水。

人們對著那堆廢鐵指指點點,對著癱軟的趙天麟議論紛紛,眼神里充滿了快意和后怕。

趙天麟癱坐在自己的污穢里,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手下痛苦的呻吟像鈍刀子割著他的神經(jīng)。陸離臨走前那平靜無波的一瞥,

那輕聲念出的“趙德?!比齻€字,還有那嘴角轉(zhuǎn)瞬即逝的弧度,如同冰冷的烙印,

深深烙進了他的腦海??謶?,如同冰冷的毒藤,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那布褂男子沉默離去的背影,在他眼中,竟比剛才施展的妖法更加可怕。

“爸…爸…”他哆嗦著摸出另一個沒摔壞的手機,沾滿泥污的手指顫抖著,幾乎握不住。

屏幕解鎖了好幾次才成功。他找到一個備注為“老頭子”的號碼,按了下去。

電話接通的瞬間,趙天麟所有的恐懼、委屈和后怕如同決堤的洪水,

帶著哭腔和抑制不住的顫抖,對著話筒嘶喊出來:“爸!爸!救命??!我…我撞鬼了!

不…是妖怪!一個穿破布褂的妖怪!他…他把我車弄成了一堆廢鐵!

他…他把老李他們都弄癱了!他還…他還知道你的名字!爸!你快來!快找人弄死他!

弄死那個妖人!不然…不然我們趙家要完了??!”第二章 半壁天傾夜,

沉得像化不開的濃墨,將龍城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白日里蒸騰的暑氣被深沉的黑暗吸納,

沉淀成一種粘稠的悶熱,壓在每一個角落。城市深處,遠離喧囂的“龍棲苑”別墅區(qū),

卻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隔絕,空氣里流淌著金錢堆砌出的靜謐與森嚴。這里,是趙德海的家。

別墅書房厚重的紅木門緊閉著,隔音極佳,將外面世界的一切雜音都濾掉了,

只剩下一種近乎凝固的死寂。巨大的紅木書桌后,趙德海陷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

像一尊陰沉的山岳。他五十出頭,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鬢角染著霜色,

一張國字臉本該顯出威嚴,此刻卻因眉心的深壑和緊抿的嘴唇,

透出一種被壓抑到極致的風暴。他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經(jīng)堆滿了小山般的煙蒂,

濃重的煙味在封閉的空間里彌漫,帶著一種焦灼的氣息。趙天麟裹著一件真絲睡袍,

縮在對面的沙發(fā)里,像一只受驚過度的鵪鶉。下午在曬谷場那身昂貴的泥濘早已洗去,

昂貴的香水也掩蓋了當時的尿騷味,可眼底殘留的驚懼和身體不時無法控制的顫抖,

卻比任何污跡都更清晰地烙印著他遭遇的恐怖。他語無倫次地復述著下午的經(jīng)歷,

每一個細節(jié)都因恐懼而扭曲變形,聲音嘶啞干澀,帶著哭腔的余韻?!啊?!真的!

那車…那么厚的鋼板,跟紙糊的一樣!‘轟’一下,就塌了!四個輪子…全爆了!扁了!

那聲音…嘎嘣嘎嘣的,像…像骨頭被嚼碎了!”趙天麟猛地抱住頭,身體篩糠般抖起來,

“還有老李他們…沖上去…那穿布褂子的…就拿了個破尺子,一塊破木頭牌子…就那么一點!

老李他們就…就定住了!像木頭人!然后…那破排氣管突然就鬼叫!

叫得他們…七竅都像要流血!滿地打滾啊爸!不是人…那絕對不是人!是妖怪!

他…他還知道你名字!他念‘趙德海’的時候…那眼神…像…像刀子刮骨頭!”趙德海聽著,

夾著煙的手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煙灰簌簌地落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留下難看的灰痕。

兒子描述的景象,荒誕離奇得如同噩夢,可兒子這副魂飛魄散的慘狀,

以及那輛徹底報廢、照片慘不忍睹的寶馬,都無情地印證著某種超乎常理的力量存在。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緩慢爬升,與胸腔里翻騰的暴怒交織在一起,

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憋悶?!皦蛄耍 壁w德海猛地掐滅煙頭,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滾動,

打斷了兒子歇斯底里的描述。他站起身,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

假山流水在景觀燈下泛著冷硬的光。他的目光穿透黑暗,

仿佛要看到那個穿著洗白發(fā)舊靛藍布褂的身影?!耙粋€…走街串巷的木匠?會點妖法邪術?

哼!”他鼻子里重重噴出一股氣,“管他是什么東西!敢動我趙德海的兒子,

敢踩到我趙家的頭上拉屎!老子要讓他知道,什么叫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他抓起桌上的手機,屏幕冷光映著他陰鷙的臉。他翻出一個號碼,

備注只有一個字——“墨”。電話接通,趙德海沒有寒暄,聲音冷硬如鐵:“墨先生,

立刻來‘龍棲苑’一趟。有人…動了我的逆鱗,用了些上不得臺面的鬼蜮伎倆。

我要他…生不如死!”語氣里的殺意,濃得化不開。深夜兩點,

“龍棲苑”的寂靜被一輛沒有懸掛牌照的黑色轎車悄然打破。

車子無聲地滑入趙家別墅的車庫。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穿著深灰色中式對襟褂子的老者。

他身材瘦削,背脊卻挺得筆直,稀疏的頭發(fā)向后梳得一絲不茍,露出光潔寬闊的額頭。

一張臉如同風干的核桃,皺紋深刻,唯有那雙眼睛,異常明亮銳利,在昏暗的車庫燈光下,

閃爍著一種非人的、近乎金屬的冷光。他手里提著一個不起眼的藤編小箱,步履無聲,

如同飄行。此人便是趙德??谥械摹澳壬?,本名墨守塵,在龍城乃至更廣的地下圈子里,

是令人談之色變的風水煞師。他精研旁門左道,尤其擅長布設陰損風水局,

以無形煞氣殺人于千里之外,手段狠辣隱秘,是趙德海處理某些“臟事”的終極底牌之一。

墨守塵在趙德海的書房坐定,藤箱置于膝上。趙天麟被趕去休息,書房里只剩下趙德海和他。

趙德海將下午發(fā)生的事情,尤其是那布褂男子詭異的施法過程,

以及兒子描述的車輛瞬間塌陷、打手被無形禁錮和聲波攻擊的細節(jié),盡量客觀地復述了一遍。

他刻意隱去了兒子跋扈挑釁的前因,只強調(diào)對方的“妖法”和對自己權(quán)威的赤裸挑釁。

墨守塵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瑣事。

唯有那雙金屬般的眼睛,偶爾閃過極其細微的、如同精密儀器在分析數(shù)據(jù)般的光芒。

當聽到“墨線引煞”、“尺量方圓”、“金聲引煞”等只言片語時,他那干枯如樹皮的手指,

在藤箱光滑的表面上,極其輕微地敲擊了一下。“墨線…魯班尺…”墨守塵的聲音嘶啞低沉,

如同砂紙摩擦,“有點意思。竟還有人…懂得這些老掉牙的‘正經(jīng)’手藝。

”他嘴角牽起一絲極淡的、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弧度,“趙局,

令郎怕是惹上了一個…有點傳承的‘匠人’。”“匠人?”趙德海眉頭擰得更緊,“墨先生,

管他是什么人!他那點鬼把戲,在你面前,不過是班門弄斧!我要他立刻、馬上付出代價!

要讓他痛不欲生!要讓他…跪在我兒子面前求饒!”他眼中兇光畢露。

墨守塵緩緩打開膝上的藤箱。箱內(nèi)襯著深紫色的絨布,

分格擺放著幾件器物:幾枚顏色烏黑、形制古拙的長釘,

釘身纏繞著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細微黑氣;幾塊切割整齊、顏色慘白如同骨殖的玉石,

著陰冷的氣息;幾卷顏色暗紅、如同凝固血塊的絲線;還有一個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羅盤,

指針卻并非指向南北,而是詭異地微微顫動著?!肮眚饧總z,自然上不得臺面。

”墨守塵枯瘦的手指捻起一枚烏黑的長釘,指尖摩挲著釘身冰冷的金屬和那些纏繞的黑氣,

眼神如同毒蛇在欣賞自己的毒牙,“不過,既然敢亮爪子,

就得做好爪子被一根根掰斷的準備。趙局放心,老夫自有計較。先探探他的根底深淺,

再…連根拔起?!彼酒鹕?,走到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別墅主體之外,

遠處被黑暗籠罩的傭人房和車庫方向,最后,

又緩緩移向別墅那氣派非凡、鋪著琉璃瓦的屋頂輪廓線。

他那雙金屬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能穿透一切阻礙,捕捉著常人無法感知的氣息流動。

“好重的…木匠氣?!蹦貕m的眉頭第一次微微蹙起,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雖被刻意收斂,但那股子…墨斗松煙、刨花木屑的味兒,混著點…極其隱晦的符力殘留,

隔這么遠都能聞到??磥硐挛缒且幌拢⒎菬o根之水。”他頓了頓,似乎在仔細分辨著什么,

“不過,手法…倒是正宗得有些迂腐了。正宗的魯班法脈,講究個‘匠氣通神’,堂堂正正,

最忌陰煞邪祟…呵呵?!彼l(fā)出一聲短促的、意味不明的冷笑。

趙德海不耐煩地揮揮手:“管他正宗不正宗!墨先生,你就說,怎么弄死他!

”墨守塵收回目光,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加深:“不急。先送他一份‘見面禮’,

讓他知道知道…這龍城的水,有多深,有多渾?!彼菔莸氖种钢赶騽e墅那氣派的主屋頂,

“今夜,便先借他三分氣運,拆他半邊天!趙局,靜待片刻便是?!彼辉倮頃w德海,

提著藤箱,步履無聲地走出了書房,身影很快融入別墅更深的黑暗中,如同鬼魅。書房里,

只剩下趙德海一人。他重新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口,辛辣的煙霧在肺里翻滾。

窗外是無邊的黑暗和死寂。

墨守塵那非人的眼神和話語、還有那個穿著靛藍布褂的沉默身影…種種畫面在他腦海里翻騰。

一種混合著暴怒、隱隱不安和某種病態(tài)期待的復雜情緒,在他胸中激蕩。

他盯著窗外那片象征著趙家權(quán)勢地位的屋頂輪廓,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煙灰缸里又多了幾個扭曲的煙蒂。趙德海的心跳,

在極度的安靜中,似乎變得越來越響。突然!毫無征兆地,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

如同九天之上的巨神掄起了開山巨錘,狠狠砸在了趙家別墅的頭頂!“轟——咔啦啦——!!

!”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這一聲巨響中劇烈震顫!書房巨大的落地窗玻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頭頂奢華的水晶吊燈瘋狂搖擺,光影亂舞!

書架上的書籍、擺件稀里嘩啦地滾落下來,砸在地上!“怎么回事?!

”趙德海驚得從椅子上彈起,臉色煞白,手中的煙掉在地上也渾然不覺。

他猛地撲到裂紋遍布的落地窗前,不顧危險地向外望去。借著庭院里慘白的景觀燈光,

他終生難忘、足以摧毀他所有認知的一幕——別墅那氣派非凡、覆蓋著昂貴琉璃瓦的主屋頂,

靠近東側(cè)的那一半,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大到無法想象的鍘刀瞬間斬斷!

瓦片、木梁、水泥碎塊…構(gòu)成屋頂?shù)囊磺?,在恐怖的巨響中轟然崩塌、碎裂、解體!

煙塵如同巨大的蘑菇云,裹挾著殘骸沖天而起!斷裂的橫梁像巨獸折斷的肋骨,

猙獰地刺向夜空!琉璃瓦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砸在花園里,發(fā)出密集的噼啪聲!

僅僅幾秒鐘,那象征著趙家權(quán)勢、耗費巨資打造的屋頂,就硬生生消失了三分之一!

一個巨大、丑陋、如同被怪獸啃噬過的豁口,暴露在深沉的夜空之下!

冷風毫無阻礙地灌入別墅內(nèi)部,發(fā)出嗚嗚的怪嘯!煙塵彌漫,遮蔽了部分視線,

但在那崩塌的斷口邊緣,在散落的瓦礫和扭曲的鋼筋之上,借著慘淡的月光和景觀燈,

趙德海驚恐地看到,那些崩塌下來的磚瓦、梁木碎片,竟詭異地堆疊、壘砌在一起,

形成了四個巨大無比、筆畫猙獰、仿佛用鮮血淋漓寫就的狂草大字——天!理!昭!彰!

這四個字,如同四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趙德海的眼球上,燙進他的靈魂深處!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凍結(jié)了他所有的血液!他張著嘴,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身體晃了晃,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死死抓住冰冷的窗框,才沒有癱軟下去?!疤炖怼颜谩彼竦剜?,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白日里兒子口中那個布褂“妖人”臨走前平靜無波的眼神,

和他輕聲念出“趙德?!比齻€字時嘴角那抹極淡的弧度,如同淬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他的腦海,與眼前這廢墟上觸目驚心的四個大字重疊在一起!這不是意外!

這絕不是意外!是那個人!那個穿著靛藍布褂的木匠!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用一種超越常理、近乎鬼神的方式,拆了他趙德海的半邊天!

還留下了這誅心刻骨的四個大字!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趙德海。

什么權(quán)勢,什么財富,什么城建閻王,在這等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力量面前,

脆弱得像一張薄紙!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和…絕望!“來人!來人啊——!!

”趙德海終于爆發(fā)出凄厲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嚎叫,

聲音在空曠死寂、灌滿冷風的別墅里回蕩,充滿了無邊的恐懼和崩潰。他踉蹌著轉(zhuǎn)身,

想要逃離這扇如同地獄之眼的窗戶,腳下卻被散落的書籍絆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名貴的波斯地毯沾染了煙灰和塵土,如同他此刻狼狽不堪的人生。別墅里警報聲凄厲地響起,

傭人們驚恐的呼喊聲、奔跑聲由遠及近。趙天麟連滾帶爬地沖進書房,看到父親癱倒在地,

看到窗外那如同末日降臨般的景象和廢墟上那四個刺目大字,他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

褲襠再次濕透,直接癱軟在門口,翻著白眼,幾乎暈厥過去。

墨守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他依舊提著那個藤箱,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外面那驚天動地的崩塌與他毫無關系。他那雙金屬般的眼睛,

冷冷地掃過癱軟在地的趙德海、嚇暈過去的趙天麟,最后,穿透彌漫的煙塵,

死死盯住廢墟上那四個由斷梁碎瓦堆砌成的狂草大字——“天理昭彰”。

他干枯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眼神深處,

第一次翻涌起一絲凝重和…被徹底激怒的兇光。

那是一種同行被冒犯、權(quán)威被挑戰(zhàn)的冰冷怒意?!昂檬侄巍靡粋€‘天理昭彰’!

”墨守塵嘶啞的聲音在警報和哭喊聲中顯得異常冰冷,“拆房揭瓦,

留字示威…這是要與我墨守塵…斗法嗎?”他緩緩抬起枯瘦的手,

指向別墅外那深沉的、似乎潛藏著巨大威脅的黑暗,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吹過:“趙局,

令郎惹回來的…可不是什么小木匠。這是…要刨我墨守塵的根基啊!”他猛地轉(zhuǎn)身,

深灰色的衣袂帶起一陣陰風,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森然的殺氣:“備車!天亮之前,

我要知道那個穿靛藍布褂的…到底在龍城哪個犄角旮旯里刨木頭!

”第三章 七煞釘魂晨光熹微,卻驅(qū)不散籠罩在龍棲苑趙家別墅上空的死寂與寒意。

半邊屋頂被憑空“削”去的巨大豁口,如同一個丑陋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灰蒙蒙的天色下。

斷裂的鋼筋水泥像怪獸的獠牙,參差地刺向天空。磚瓦、木梁的廢墟堆在花園里,一片狼藉。

最刺目的,是廢墟頂端,那些斷梁碎瓦匪夷所思堆疊成的四個狂草大字——天理昭彰!

字跡粗糲、狂放,帶著一種冰冷無情的宣判意味,在微弱的晨光中沉默地矗立,

每一個筆畫都像鞭子,狠狠抽打著趙家父子的神經(jīng)。傭人們噤若寒蟬,

遠遠地清理著外圍的碎玻璃和雜物,眼神躲閃,大氣不敢出。別墅內(nèi)部,

氣氛更是壓抑到了冰點。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沾滿了煙灰、泥土和散落的書籍文件,一片狼藉。

趙德??孔诰薮蟮恼嫫ど嘲l(fā)里,一夜之間,他仿佛蒼老了十歲。頭發(fā)凌亂,眼窩深陷,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茶幾上的一份報告,

那是他連夜動用關系調(diào)取的關于“陸離”的檔案——結(jié)果卻是一片空白。

只有一張模糊的監(jiān)控截圖,上面那個穿著靛藍布褂、挎著舊包袱的瘦高背影,

平靜得令人心頭發(fā)毛。“廢物!一群廢物!”趙德海猛地將報告狠狠摔在地上,

紙張四散飛濺。他胸口劇烈起伏,額角青筋暴突,聲音嘶啞干裂,“一個大活人!在龍城!

能把我的房子弄塌半邊!你們告訴我查無此人?!監(jiān)控呢?!目擊者呢?!都他媽是瞎子嗎?

!” 暴怒之下,是深不見底的恐懼。那個背影,那四個字,如同鬼魅,纏繞不去。

趙天麟蜷縮在客廳角落的單人沙發(fā)里,裹著厚厚的毯子,依舊在無法控制地發(fā)抖。

他臉色慘白如紙,眼珠神經(jīng)質(zhì)地轉(zhuǎn)動著,不敢看窗外的廢墟,更不敢看那四個字。

任何一點輕微的響動,都能讓他驚跳起來。墨守塵昨夜那句“要刨我根基”的話,如同魔咒,

在他腦海里反復回響。“爸…爸…”趙天麟的聲音帶著哭腔,像被掐住脖子的貓,

“那個…那個妖怪…他…他還會不會來?他是不是…就藏在附近?

我…我害怕…” 他抱著頭,身體縮得更緊,仿佛隨時會有無形的力量將他撕碎?!伴]嘴!

”趙德海煩躁地低吼,但看到兒子那副徹底被摧毀的樣子,

心頭的暴怒又被一種更深的無力感攫住。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

目光投向一直沉默地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墨守塵。墨守塵依舊穿著那身深灰色對襟褂子,

背對著屋內(nèi)的一片狼藉和崩潰的父子倆。他枯瘦的身形挺得筆直,

如同懸崖邊一塊飽經(jīng)風霜的黑色礁石。窗外廢墟上“天理昭彰”四個大字,

在漸漸亮起的天光中顯得愈發(fā)清晰、刺目。他那雙金屬般冰冷的眼睛,

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那四個字,仿佛要從中解析出對手的每一分力量、每一縷氣息。

干枯的手指在藤編小箱光滑的蓋子上無意識地摩挲著,發(fā)出極其細微的沙沙聲。

書房里只剩下趙天麟壓抑的抽噎和趙德海粗重的喘息。良久,墨守塵緩緩轉(zhuǎn)過身。

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戴著一張風干的面具,但那雙眼睛里翻涌的,

卻不再是昨夜被冒犯的怒意,而是一種近乎狂熱的、混合著凝重與貪婪的幽光。

他一步步走到客廳中央,腳步無聲,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壓迫感?!摆w局,

”墨守塵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如同砂輪在摩擦生銹的鐵器,“昨夜…是老夫托大了。

”他頓了頓,金屬般的目光掃過趙德海和趙天麟,帶著一種審視物品般的冷漠,“拆屋留字,

引動地氣,聚散瓦礫…此等手段,已非尋常匠人所能為。這‘天理昭彰’四字,

非是簡單的示威…其筆鋒走勢,暗合星斗殺伐之機,字字皆含破煞鎮(zhèn)邪之力!

這是…在借這廢墟殘骸,布下了一個針對整座宅邸的‘天譴’符陣!好狠辣的心思!

好精深的造詣!”趙德海聽得心頭寒氣直冒:“墨先生,你是說…這房子…現(xiàn)在就是個靶子?

那…那我們還待在這里?!”“慌什么!”墨守塵冷冷打斷他,

嘴角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弧度,像是干枯的樹皮在開裂,“符陣已成,引而不發(fā),

如同懸頂之劍。他在等…等一個引子,等一個徹底引爆這‘天譴’之力的契機。

此人心思縝密,手段堂皇中藏著陰狠,倒是個難得的…對手?!?說到“對手”二字時,

他眼中那貪婪的光芒更盛,

老夫多年未遇此等精通正統(tǒng)魯班秘術之人了…若能將其傳承…嘿嘿…”他不再看趙德海父子,

提著藤箱,徑直走向客廳通往內(nèi)部走廊的入口。腳步停在門檻處,他蹲下身,

枯瘦的手指如同鷹爪,在地毯邊緣與光滑大理石地板的接縫處極其隱蔽地摸索著。

指尖灌注了某種陰冷的力量,無聲無息地撬開了一塊看似渾然一體的壓邊條。下面,

赫然是澆筑得極其平整的水泥地基。墨守塵打開藤箱,取出一枚烏黑的長釘。

這釘子比普通鐵釘粗長一倍有余,通體烏沉沉毫無光澤,

釘身上蝕刻著極其細密、扭曲如同蝌蚪的符文,仔細看去,那些符文仿佛在極其緩慢地蠕動,

散發(fā)出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絲絲縷縷的黑色煞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隨之陰冷粘稠了幾分。

“七煞釘…”墨守塵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他左手掐了一個極其古怪的印訣,指尖縈繞著一縷灰蒙蒙的氣息。

右手捏著那枚烏黑的七煞釘,對準撬開的地縫,口中急速念動起晦澀拗口的咒言,

音節(jié)短促、詭異,如同毒蛇吐信:“地脈引濁,陰煞聚形!七情為引,六欲為憑!釘魂鎖魄,

永墮幽冥!敕!”隨著最后一個陰冷的音節(jié)落下,他捏印的左手猛地向下一壓!

那股灰蒙蒙的氣息如同活物般鉆入地縫!同時,右手捏著的七煞釘,

被他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和力道,狠狠楔入堅硬的水泥地基之中!“噗!

”一聲沉悶到幾乎聽不見的輕響,仿佛釘子扎進了某種活物的血肉。釘身沒入地面,

只留下一個不起眼的、微微凹陷的小孔。剎那間,一股極其隱晦、卻陰寒刺骨的波動,

以那枚釘子為中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無聲地蕩漾開來!這股波動并不強烈,

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惡意和詛咒,瞬間彌漫了整個入口區(qū)域。光線似乎都暗淡了幾分,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若有若無的、如同腐敗棺木的陳舊腥氣。

墨守塵枯槁的臉上掠過一絲消耗過度的蒼白,但眼神卻更加亢奮。他如法炮制,

動作快如鬼魅,

餐廳的門檻、主樓梯的第一級臺階側(cè)面、通往二樓主臥的走廊入口、書房厚重的紅木門下方,

以及別墅后門連接車庫的通道門檻處,分別撬開極其隱蔽的縫隙,

將一枚枚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七煞釘,狠狠楔入地基!每釘入一枚釘子,

那股陰寒刺骨的波動就疊加一分。當最后一枚釘子沒入后門通道的地基時,

整個別墅一樓的核心區(qū)域,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由陰煞和詛咒編織的巨網(wǎng)徹底籠罩!

光線變得晦暗不明,溫度驟降,連空氣都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膠質(zhì),

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令人心神不寧的壓抑感。若有若無的、如同無數(shù)人痛苦呻吟的幻聽,

開始在耳邊縈繞。趙德海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頭皮陣陣發(fā)麻,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跳得又沉又慢,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心悸和莫名的恐慌感,

不受控制地從心底滋生出來。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感覺呼吸都有些不暢。

縮在沙發(fā)里的趙天麟反應更為劇烈。他猛地捂住耳朵,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渙散,

帶著哭腔尖叫:“別叫了!別叫了!滾開!滾開?。?/p>

” 仿佛真的聽到了那些并不存在的痛苦呻吟。墨守塵直起身,

看著自己布下的“七煞鎖魂陣”,干癟的嘴角終于扯出一個滿意的、如同骷髏咧嘴般的笑容。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聲音嘶啞而冰冷:“陣成了。以地脈陰煞為源,

七情六欲為引,七釘鎖魂,內(nèi)外隔絕。此陣一立,任何外來術法氣息,

休想再輕易侵入這核心之地。同時…”他金屬般的眼睛掃過趙德海父子,

帶著一種殘忍的意味,“身處陣中之人,心魔自生,五感漸迷,如陷泥沼。

那‘天譴’符陣想引爆?哼,老夫先讓他布下的引子…變成困死他自己的囚籠!”他抬頭,

目光穿透晦暗的空氣,仿佛看到了別墅外無形的“天理昭彰”符陣,

聲音帶著森然的挑釁:“陸離…老夫等你入甕!看你如何破我這‘七煞鎖魂’!

你的傳承…老夫要定了!”龍城西郊,一片被城市擴張遺忘的老城區(qū)。

低矮破敗的瓦房擠擠挨挨,狹窄的巷道如同迷宮,

空氣中彌漫著陳年油煙、潮濕霉味和淡淡煤灰的氣息。這里,

是城市喧囂背面沉淀下來的沉默角落。巷子最深處,一間不起眼的老屋。墻皮斑駁脫落,

露出里面暗紅色的老磚。木門老舊,門軸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屋內(nèi)陳設極其簡單,

一桌一椅一床,墻角堆著些半成品的木料和工具。唯一顯眼的,是正對門的那面墻,

掛著一幅畫像。畫中人寬袍大袖,面容古樸,眼神深邃平和,一手持矩尺,一手托墨斗,

正是木匠祖師——魯班。陸離盤膝坐在畫像前的蒲團上,閉目調(diào)息。

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靛藍布褂,面容沉靜,如同古井無波。身前的矮幾上,

放著一方古樸的硯臺,一支半舊的狼毫筆,幾張裁剪好的黃裱紙,

還有幾枚邊緣磨損、透著溫潤古意的銅錢。他呼吸悠長,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吸氣,

都仿佛將這陋室中稀薄的天地靈氣納入體內(nèi),

周身縈繞著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溫潤的氣息。這氣息如同初春的暖陽,

又似深潭的靜水,與這簡陋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卻又和諧地融為一體。突然,

陸離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他并未睜眼,但識海深處,

一副無形的“炁場圖景”卻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那是昨夜他以“天理昭彰”符陣為眼,

遙遙感應到的趙家別墅的“氣”之輪廓。原本,那符陣如同一個引而不發(fā)的漩渦,

緩緩汲取著地脈之氣和趙家父子身上散逸的怨戾之氣,只待一個契機,便可引動天譴之力,

給予雷霆一擊。但此刻,那無形的炁場圖景中,代表趙家核心區(qū)域的“氣”,

驟然變得晦暗、粘稠!仿佛被一層厚厚的、散發(fā)著不祥黑氣的污泥徹底覆蓋、包裹!

那“天譴”符陣的感應,瞬間變得極其微弱、滯澀,如同隔著一層污濁的毛玻璃。

更有一股陰寒、污穢、帶著強烈詛咒意味的煞氣,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毒針,

試圖順著那微弱的感應連接,反向侵蝕過來!“陰煞鎖魂?七情為引?” 陸離心中了然,

嘴角卻浮起一絲極淡的、帶著冷意的弧度。對方反應不慢,手段也夠狠辣陰毒。

這“七煞釘魂”的邪陣,隔絕內(nèi)外,擾亂心神,更蘊含詛咒,是典型的旁門左道,

以邪法強行污穢、封鎖一片區(qū)域的天地氣機,斷絕內(nèi)外溝通。他緩緩睜開眼,目光清澈平靜,

如同拂曉的晨星。視線落在矮幾上那幾枚銅錢上——五枚大小一致、邊緣圓潤的銅錢,

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fā)著內(nèi)斂的青銅光澤,錢文古拙,

正是“大五帝錢”(秦半兩、漢五銖、唐開元通寶、宋宋元通寶、明永樂通寶)。

此物歷經(jīng)盛世王朝,蘊含王朝更迭的滄桑氣運和億兆生民的信念愿力,

最能鎮(zhèn)壓邪祟、凈化污穢?!跋腈i我?”陸離低語,聲音平靜無波。他伸出右手,

食指指尖悄然凝聚起一點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淡金色光芒,

如同晨曦初露時最純凈的一縷陽光。指尖凌空對著矮幾上的五帝錢輕輕一劃,

口中低誦:“氣通三皇,運承五帝!邪氛自退,穢土清夷!”隨著這清越的咒言,

那五枚原本靜靜躺著的五帝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喚醒!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穿透力極強的金屬震鳴在陋室內(nèi)響起!五枚銅錢瞬間立起,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操控,在桌面上滴溜溜急速旋轉(zhuǎn)起來!旋轉(zhuǎn)中,青銅色的光澤流轉(zhuǎn),

一股堂皇正大、中正平和的浩然氣息勃然散發(fā)開來,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掃過整個房間!

那股試圖順著感應侵蝕過來的陰寒煞氣,如同冰雪遇到烈日,

發(fā)出一陣“嗤嗤”的、如同冷水滴入滾油般的細微聲響,瞬間被這浩然正氣消融、凈化,

消散于無形!陸離左手拈起一張裁剪好的黃裱紙,平鋪在矮幾上。右手執(zhí)筆,筆尖飽蘸濃墨。

他凝神靜氣,雙目微闔,識海中觀想著魯班祖師畫像那平和而深邃的眼神,

以及祖師手中所持的矩尺與墨斗。一股精純的意念之力,順著筆桿灌注筆尖。筆落!

筆走龍蛇,快如閃電!朱砂混著松煙墨在黃裱紙上勾勒出一道道繁復玄奧的軌跡。

這符箓的結(jié)構(gòu),與尋常道家符箓迥異,線條剛勁如斧鑿,轉(zhuǎn)折處棱角分明,

卻又暗合榫卯咬合、天圓地方之意。符膽核心,并非敕令神名,

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由無數(shù)細微幾何線條構(gòu)成的立體結(jié)構(gòu)——正是魯班秘傳“量天尺”符膽!

“矩法定規(guī),墨線量天!破障除穢,萬法歸原!”隨著最后一筆落下,

符膽核心那復雜的立體結(jié)構(gòu)仿佛被瞬間點亮!整張符箓猛地一亮,隨即內(nèi)斂,

一股磅礴、精粹、如同開天辟地時第一縷鑿開混沌的“匠氣”轟然爆發(fā)!這氣息堂皇正大,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規(guī)矩”之力,仿佛能丈量天地,厘定陰陽!陸離放下筆,

拿起那張剛剛畫好的“破煞量天符”。符箓觸手溫潤,隱隱有暖意流動。他走到墻邊,

將符箓輕輕貼在了魯班祖師畫像下方的墻壁上,正對著趙家別墅的方向。

符箓貼上墻壁的瞬間,并無驚天動地的異象。

但陸離識海深處那副被污穢黑氣籠罩的“炁場圖景”,卻驟然起了變化!

一股無形的、如同最精準的墨線般筆直、鋒銳的力量,帶著堂皇正大的“匠氣”,

悍然穿透了那層厚厚的、粘稠的陰煞污泥!這力量并不試圖強行撕裂或驅(qū)散那污穢的煞氣,

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在審視一件朽壞的器物。

它精準地“量”度著那“七煞鎖魂陣”的每一個節(jié)點,每一絲煞氣的流轉(zhuǎn)軌跡,

每一個符文的薄弱之處!那層看似渾厚污濁的陰煞屏障,

在這股堂皇正大、洞察秋毫的“量天”之力面前,其結(jié)構(gòu)、其弱點,瞬間變得清晰無比,

如同被放在明處解剖!陸離重新盤膝坐下,閉目凝神。指尖,那點淡金色的微光再次凝聚,

比之前更加凝實、明亮。這一次,他沒有畫符,而是以指為筆,以神為墨,在面前的虛空中,

極其緩慢而穩(wěn)定地勾勒起來。指尖劃過空氣,

留下一道道淡金色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軌跡。這些軌跡并非符箓,

而是一個個極其精微、充滿幾何美感的立體結(jié)構(gòu)——榫卯的咬合,梁柱的承重,

斗拱的支撐…赫然是以意念構(gòu)建的、微縮的魯班秘傳“穿心斗”法陣結(jié)構(gòu)!他動作不快,

卻帶著一種行云流水的韻律,每一個轉(zhuǎn)折,每一次勾勒,都精準無誤,

仿佛在打造一件傳世的精密木器。隨著這意念法陣的逐漸成型,

一股無形的、穿透性極強的力量,順著那“破煞量天符”開辟出的“通道”,

如同最鋒利的鑿子,無視那污穢煞氣的阻隔,無聲無息地,朝著龍棲苑的方向,

朝著那“七煞鎖魂陣”最核心、同時也是最脆弱的某個節(jié)點,

緩緩地、卻無可阻擋地“鑿”了過去!陋室之內(nèi),寂靜無聲。

只有陸離指尖那淡金色的微光在虛空中穩(wěn)定地流淌,勾勒著無形的殺伐之陣。

畫像上的魯班祖師,眼神依舊深邃平和,靜靜俯視著這一切。第四章 倒懸官印龍城市中心,

城建局大樓在正午的陽光下反射著冷硬的玻璃光澤。十二樓,局長辦公室厚重的大門緊閉,

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后,趙德海煩躁地將一份文件推開,

昂貴的鋼筆在桌面上滾了幾圈,“啪嗒”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他也懶得去撿。

自從那半邊屋頂被“削”掉,廢墟上留下“天理昭彰”四個大字,

又被墨守塵布下那陰氣森森的“七煞鎖魂陣”后,

趙德海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塞進玻璃罐里的毒蟲,外面是隨時可能落下的天譴,

里面是不斷滋生啃噬心神的陰寒恐懼。辦公室這方寸之地,成了他僅存的安全堡壘,

卻也像一座無形的囚籠。他端起桌上的紫砂茶杯,滾燙的茶水入口卻嘗不出絲毫滋味,

只覺得一股煩悶淤堵在胸口,揮之不去。墨守塵信誓旦旦說那“七煞釘”能鎖住內(nèi)外,

隔絕那姓陸的妖人手段,可趙德??傆X得不踏實。那布褂身影臨走時平靜的一瞥,

像一根無形的刺,扎在他心底最深處?!昂V篤篤?!?敲門聲響起,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進!”趙德海沒好氣地喝道。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他的心腹秘書小陳,

一個三十出頭、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文精明的年輕人。

他手里捧著一個包裝精美的深藍色錦盒,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恭敬笑容:“局長,

省設計院的王院長派人送來的,說是新得的一方上好的雞血石印章胚料,知道您好這個,

特意送來請您品鑒?!壁w德海瞥了一眼錦盒,若是平時,他定會興致勃勃地打開把玩一番。

雞血石,尤其是品相上佳的,象征權(quán)力與尊貴,是他這類人最愛的收藏??纱丝?,

他只覺得一陣莫名的煩躁,揮了揮手:“擱桌上吧?!毙£惷翡J地察覺到局長心情極差,

不敢多言,輕手輕腳地將錦盒放在辦公桌一角,便準備退出去?!暗鹊龋?/p>

”趙德海忽然叫住他,手指煩躁地敲擊著桌面,“那個姓陸的…那個木匠,查得怎么樣了?

”小陳身體一僵,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局長…還在查。那人…太干凈了,

就像憑空冒出來的。唯一確定的落腳點就是西郊那片快拆的老區(qū),

但具體哪一間…排查需要時間,那片太亂了?!薄皬U物!”趙德海低罵一聲,

一股邪火又竄了上來,“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我就不信,他還能飛了不成!

”他喘了口氣,目光落在那個深藍色的錦盒上,

里面那方溫潤厚重的雞血石印胚似乎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他煩躁的心緒稍平。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錦盒拿了過來。打開盒蓋,絲絨襯墊上,

一方比成年男子巴掌略大的昌化雞血石印胚靜靜躺著。石質(zhì)細膩溫潤,血色鮮艷欲滴,

如潑灑的朱砂,濃烈而張揚地侵染了大半石體,形成一幅天然的血色山河圖,

充滿了磅礴的威勢。印頂未經(jīng)雕琢,保留著自然起伏的山巒之形,更添幾分原始的雄渾。

趙德海眼中終于露出一絲被取悅的光芒。他伸出粗短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占有欲,

摩挲著那冰涼光滑的石面,感受著血玉般的溫潤和沉甸甸的分量。這方印胚,

完美契合了他內(nèi)心對權(quán)力和尊崇的渴望?!昂脰|西…”他喃喃自語,

心中的煩悶似乎被這血色印石驅(qū)散了些許。他想象著將它雕琢成一方頂級的私章,

蓋在他那些足以決定無數(shù)人命運的文件上,那將是何等的威風凜凜。

就在趙德海沉浸在對未來印章的幻想中時,辦公室厚重的窗簾無風自動,

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一道肉眼無法察覺的、淡薄到近乎虛無的透明氣流,

如同一條靈活的游魚,順著空調(diào)通風口的縫隙,

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間守衛(wèi)森嚴的局長辦公室。這道氣流,

正是陸離以意念催動、循著“破煞量天符”所開辟的“通道”,

無視了墨守塵“七煞鎖魂陣”的阻隔,精準地抵達此處的無形“匠氣”!

它如同最高明的探針,

最“不合規(guī)矩”的存在——那方被趙德海捧在手中、象征著權(quán)欲和即將被私刻的雞血石印胚!

印胚上那濃烈到刺眼的血色和趙德海摩挲時散發(fā)出的貪婪、暴戾氣息,

在這股精純的“匠氣”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醒目!“好一方…血煞官印。

”遠在西郊陋室中盤膝而坐的陸離,

識海里清晰地映照出那方印胚的輪廓和其附著的不祥氣息。他眉頭微蹙,眼神卻越發(fā)沉靜。

魯班秘術,以“規(guī)矩”為尺,量天地萬物。這方未成形的官印,

承載著趙德海扭曲的權(quán)欲和即將施加于其上的私刻之名,

本身就已違背了“官印”代表公器、公正的天然規(guī)矩!其氣渾濁、暴戾,

帶著強烈的血煞之氣,正是最佳的“引煞”媒介!陸離緩緩睜開眼。他沒有起身,

依舊保持著盤坐的姿勢。右手抬起,食指與中指并攏如劍,

指尖那點淡金色的微光驟然明亮了數(shù)倍,如同濃縮的星芒!他目光穿透陋室斑駁的墻壁,

仿佛直接鎖定了城建局十二樓那間奢華的辦公室。指尖,在虛空中緩緩移動起來。動作沉穩(wěn),

緩慢,卻帶著一種千鈞之力!指尖劃過之處,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刻刀犁開,

留下道道清晰、凝練、散發(fā)著淡金色微光的軌跡!這些軌跡并非符箓文字,

是極其精微、復雜的立體幾何結(jié)構(gòu)——榫卯的精密咬合、梁柱的承重節(jié)點、斗拱的巧妙支撐!

每一筆落下,都伴隨著陸離心神中低沉的、如同開山鑿石般的意念轟鳴:“矩法定規(guī),

墨線量天!印懸倒逆,氣運崩顛!敕!”隨著這凝聚了磅礴意念的敕令,

虛空中那由淡金光痕構(gòu)成的微型“穿心斗”法陣驟然成型!法陣核心,并非攻擊,

而是一個極其詭異的、倒懸的官印虛影!那虛影線條剛硬如斧鑿,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規(guī)矩”之力,

悍然與陸離識海中感應到的、趙德海手中那方真實雞血石印胚的氣機,隔空勾連!

城建局大樓,十二樓辦公室。趙德海正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方雞血石印胚,

粗糙的手指感受著細膩的石質(zhì),幻想著刻上自己名諱后的威風。忽然,

他感覺手中的印胚微微一震!一股極其微弱、卻冰冷刺骨的寒意,

毫無征兆地順著指尖猛地竄入手臂!“嗯?”趙德海一愣,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手中的印石。

就在他目光觸及印胚頂端的剎那——嗡?。。?/p>

一聲低沉到幾乎聽不見、卻仿佛直接在他顱骨內(nèi)響起的奇異嗡鳴,驟然爆發(fā)!

那方被他捧在手心、溫潤厚重的雞血石印胚,仿佛瞬間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攫住、扭轉(zhuǎn)!

沒有任何外力觸碰!在趙德海和小陳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

那方價值連城、象征著無上權(quán)欲的雞血石印胚,如同被賦予了詭異的生命,

猛地在他掌心劇烈一顫!隨即,竟違背了所有物理法則,憑空懸浮了起來!

印胚離掌不過寸許,穩(wěn)穩(wěn)懸停!更令人頭皮炸裂的是,它并非正立,而是…整個倒轉(zhuǎn)了過來!

印胚頂部原本那象征著權(quán)力巔峰、自然天成的山巒之形,此刻變成了倒懸的危崖!

下方本該是平整的印面,此刻卻猙獰地朝向了天花板!那原本磅礴大氣的血色山河圖,

因這詭異的倒懸,瞬間變得扭曲、猙獰,如同流淌的污血,透出一股令人作嘔的邪異和不祥!

“啊——!”小陳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瞪得滾圓,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撞在書架上,幾本書嘩啦啦掉下來。他指著那倒懸在半空的印胚,

手指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怪響。趙德海更是如遭雷擊!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著,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恐懼,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的毒蟲,瞬間爬滿了他的全身!

他想伸手去抓,去把那倒懸的印胚扳正,可身體卻像被凍僵了,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方象征著權(quán)力和欲望的印石,以如此詭異、如此褻瀆的方式,

懸停在自己面前!倒懸的印胚微微震顫著,散發(fā)著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漣漪。

一股無形的、沉重如山岳的壓力,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亂和顛倒感,

瞬間充斥了整個辦公室!“噗通!”小陳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褲襠迅速濕了一大片,腥臊味彌漫開來。趙德海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仿佛腳下堅實的地板變成了傾斜的滑梯,整個房間都在他眼前顛倒旋轉(zhuǎn)!

他死死抓住沉重的紅木辦公桌邊緣,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才勉強穩(wěn)住沒有栽倒。心臟狂跳,

幾乎要沖破胸膛,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嚨。那倒懸的印胚,

在他眼中仿佛變成了一個吞噬一切的恐怖漩渦,

要將他的靈魂、他的權(quán)勢、他的一切都吸入那倒懸的血色深淵!“妖…妖法…又是那妖法!

”趙德海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干裂,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和怨毒。他猛地抬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辦公室緊閉的門窗,仿佛那穿靛藍布褂的身影就站在外面,

正隔著墻壁冷冷地注視著他,嘲笑著他的狼狽!“龍棲苑”別墅地下室。

這里被墨守塵改造成了他的臨時法壇。光線昏暗,只有幾盞搖曳的長明燈發(fā)出慘綠的光芒。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檀香和一種更深沉的、如同腐土般的陰冷氣息。

墨守塵盤膝坐在一個用暗紅色朱砂繪制的復雜邪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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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08 23:5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