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滴汗珠砸在我那張幾乎空白的數(shù)學(xué)卷子上,迅速洇開一小團(tuán)深灰色的濕痕,
像一只垂死掙扎后留下的眼睛,空洞又絕望。我盯著它,
又抬頭看了看黑板上方那個巨大的掛鐘,秒針正不緊不慢地、無比殘忍地往前挪動著。
距離這場該死的數(shù)學(xué)高考結(jié)束,還有整整四十五分鐘。可我的卷子,選擇題蒙了三分之一,
填空題一片空白,后面的大題……呵,只有工工整整抄上去的題干,
底下干凈得能映出我那張生無可戀的臉?!噶窒?,你丫就是塊朽木!」
班主任老陳考前咬牙切齒的咆哮,仿佛還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和頭頂?shù)跎葦嚻鸬?、帶著粉筆灰的熱風(fēng)混在一起。真特么應(yīng)景。我煩躁地抓了把頭發(fā),
油乎乎的。昨晚又通宵打游戲了,此刻太陽穴突突地跳,眼皮重得像掛了鉛塊。
卷子上那些鬼畫符一樣的公式、符號,在我眼里扭曲、旋轉(zhuǎn),最終變成一片毫無意義的墨點。
函數(shù)?導(dǎo)數(shù)?空間向量?它們認(rèn)識我,我特么可完全不認(rèn)識它們??!
一股熟悉的、巨大的無力感,混合著「完蛋了這輩子完了」的恐慌,像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我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狠狠掐進(jìn)掌心,那點尖銳的疼,
反而成了此刻唯一的真實。不行,不能就這么坐著等死!總得干點什么!「媽的!
老娘不伺候了!」心里有個聲音在狂吼。幾乎是鬼使神差,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狠勁,
我右手猛地抓住卷子的一角,用力往上一提,然后狠狠一撕!「刺啦——!」那聲音,
在死寂的考場里,簡直比驚雷還要炸耳!前面一個戴眼鏡的學(xué)霸男生猛地一哆嗦,
驚恐地回頭看我,眼鏡片后的眼神充滿了「這人瘋了」的震驚。講臺上,
那個一直昏昏欲睡的監(jiān)考老師也瞬間驚醒,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一個雞蛋。
「那位女同學(xué)!你干什么!住手!」他厲聲呵斥,作勢就要沖過來。晚了。就在我撕開卷子,
那兩張輕飄飄的紙頁還沒完全分開的瞬間——異變陡生!
我身下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桌面刻滿了前輩們「到此一游」和「XXX 是豬」的破舊課桌,
毫無征兆地從正中心裂開了一道漆黑的縫隙!那裂縫像一張驟然咧開的、深不見底的大嘴,
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吸力猛地從裂縫深處爆發(fā)出來,
如同宇宙黑洞的巨口!「啊——!」我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整個人連同屁股下那把吱呀作響的木頭椅子,就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拽了下去!
失重感瞬間攫住了我,天旋地轉(zhuǎn)!余光瞥見監(jiān)考老師那張驚駭欲絕的臉和伸出的手,
離我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模糊……頭頂那片熟悉的、貼著「沉著冷靜認(rèn)真答題」
標(biāo)語的教室天花板,也在視野里急速縮小,變成一方小小的、慘白的亮斑。
我墜入了絕對的黑暗。冰冷的氣流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四周是死寂的虛無。下墜,
不斷下墜……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提到了嗓子眼,堵得我?guī)缀踔舷ⅰ?/p>
恐懼像冰水,瞬間浸透了四肢百骸。完了,這下真玩脫了!撕張卷子而已,
至于給我開個地洞嗎?!就在我絕望地以為自己要永遠(yuǎn)沉淪在這片黑暗里時,
眼前猛地爆發(fā)出刺眼的白光!無數(shù)碎片化的景象如同被砸碎的萬花筒,
瘋狂地旋轉(zhuǎn)、沖撞進(jìn)我的視網(wǎng)膜:巍峨的宮闕飛檐斗拱,冰冷的金屬城市流光溢彩,
扭曲的蟲洞散發(fā)著詭異的光暈,還有漫天飛舞的、密密麻麻的……試卷!
不同顏色、不同質(zhì)地、寫著不同文字的試卷,像一場詭異的大雪,
在這混亂的時空碎片中紛紛揚(yáng)揚(yáng)!「砰!」一聲悶響,伴隨著骨頭快要散架的劇痛,
我的屁股終于著陸了。身下那把跟著我一起穿越的破椅子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然后嘩啦一聲,徹底散了架。我四仰八叉地摔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痛得齜牙咧嘴,
眼前金星亂冒。「咳咳咳……」我一邊咳嗽,一邊掙扎著撐起身體,
揉著差點摔成八瓣的屁股,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這一看,我徹底懵了。
這是一個巨大得離譜的殿堂。高聳得望不到頂?shù)鸟讽敚?/p>
雕刻著密密麻麻、如同天書般的文字和星圖,散發(fā)出古老而威嚴(yán)的氣息。
粗大的蟠龍柱支撐著整個空間,柱子表面也刻滿了流動的金色符文,像是活物一般微微閃爍。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奇異的味道,像是陳年墨錠的沉郁墨香,
混合著淡淡的、難以形容的能量波動。最詭異的是,殿堂中央,
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張張……低矮的條案?每張條案后面,
都跪坐著一個身穿寬大古裝、頭戴方巾或儒冠的人。他們?nèi)悸裰^,手里握著毛筆,
在一張張泛黃的宣紙上奮筆疾書,神情專注得近乎虔誠,連我這么個天外來客摔得驚天動地,
都沒能引起他們絲毫的側(cè)目。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匯成一片沉悶的潮汐,在這宏偉的空間里回蕩。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校服,
再看看周圍這群仿佛從歷史課本里走出來的古人,一種極其荒誕的感覺涌上心頭。
這特么是……古代考場?我掉到哪個朝代的殿試現(xiàn)場來了?!「肅靜!考場重地,豈容喧嘩!
」一個尖細(xì)、帶著濃重宦官腔調(diào)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我猛地抬頭,
只見大殿最深處的高臺上,一個面白無須、穿著深紫色蟒袍的老太監(jiān),
正用他那雙細(xì)長、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那眼神,像淬了冰的毒針,
看得我渾身汗毛倒豎。他旁邊還站著幾個同樣面無表情、按著腰刀的侍衛(wèi)。
老太監(jiān)用拂塵遙遙一指我,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何方妖孽,竟敢擅闖文華殿,
擾亂掄才大典!左右,將此僚拿下!」「喏!」那幾個侍衛(wèi)齊聲應(yīng)和,手按刀柄,
邁著沉重的步子就朝我沖了過來!金屬甲片碰撞的鏗鏘聲,在寂靜的考殿里格外瘆人。臥槽!
我嚇得魂飛魄散!剛落地就要被抓?!這劇本不對啊!「等、等等!」我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一邊后退一邊胡亂擺手,腦子里一片空白,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我不是妖孽!
我、我是來考試的!對!我也是考生!」這話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荒謬絕倫。
穿著校服跑到古代殿試考場說自己也是考生?騙鬼呢!那幾個侍衛(wèi)明顯愣了一下,
腳步頓住了,疑惑地看向高臺上的老太監(jiān)。老太監(jiān)那雙陰鷙的眼睛在我身上逡巡了一圈,
像是在打量一件奇怪的物件,嘴角勾起一絲極其刻薄的冷笑:「考試?哼!
瞧你這一身奇裝異服,披頭散發(fā),狀若瘋婦,焉有半分讀書人的體統(tǒng)?分明是妖邪作祟!
拿下!」完了!這老閹貨油鹽不進(jìn)!眼看著那幾個兇神惡煞的侍衛(wèi)又要撲上來,
我急得滿頭大汗,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那些依舊埋頭苦寫的考生,
絕望地想找個什么救命稻草……就在這時,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離我不遠(yuǎn)的一張條案后。
那里跪坐著一個穿著青色儒衫的年輕男子,側(cè)臉線條清雋,本該是全場最氣定神閑的一個。
可此刻,他握著筆的手卻在劇烈地顫抖!筆尖懸在宣紙上方,墨汁凝聚成滴,
卻遲遲無法落下。他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雙眼空洞地凝視著前方空無一物的空氣,
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砸在空白的卷子上,
洇開一小團(tuán)墨跡。周圍的考生都在奮筆疾書,唯有他,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被無形的恐懼緊緊攫住。一股肉眼難以察覺的、極淡的青色霧氣,如同有生命的毒蛇,
正絲絲縷縷地纏繞著他的身體,源頭似乎就在他前方那片虛無之中。就是他!那個「狀元郎」
?他不對勁!他被什么東西困住了!電光火石間,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如同電子合成般的聲音,
突兀地直接在我腦海里炸響:「檢測到異常時空節(jié)點:文華殿考場(平行時空 A-7)。
核心任務(wù):協(xié)助本位面關(guān)鍵人物(狀元候選:柳文淵)完成最終策論,脫離『文曲星幻境』。
任務(wù)成功,可獲取時空碎片 X1,用于修復(fù)歸途。任務(wù)失敗,將被永久同化于此位面,
成為幻境養(yǎng)分。」文曲星幻境?!養(yǎng)分?!那聲音消失的瞬間,
一股更深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猛地看向那個叫柳文淵的年輕人,
他周身那股淡青色的霧氣似乎更濃重了一些,纏繞得更緊了,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
侍衛(wèi)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逼近,刀鞘撞擊甲片的聲音如同催命符。
高臺上老太監(jiān)那刻毒的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在我背上。而柳文淵,
他僵直的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仿佛風(fēng)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在那片詭異的青霧里。
前有刀兵,后有「幻境」索命,中間還有個快被吸干的狀元郎!這開局,
簡直是地獄十八層豪華套餐!不行!不能被抓!更不能讓這個柳文淵被吸干!
那個冷冰冰的提示音說了,他完蛋,我也得跟著陪葬!那個「時空碎片 X1」
是我回去的唯一希望!「住手!」我猛地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大吼出聲,
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激起回響,甚至蓋過了侍衛(wèi)的腳步聲,「我不是妖邪!
我……我是他的書童!對!我是柳公子的書童!
專門來給他送……送……送『文思泉涌丹』的!」我急中生智,胡亂編造,
手指指向僵直的柳文淵。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幾個兇神惡煞的侍衛(wèi),
還有高臺上那個一臉刻薄的老太監(jiān),全都齊刷刷地聚焦到了柳文淵身上,
然后又驚疑不定地落回我臉上。柳文淵依舊僵直地「看」著那片虛無,對我的話毫無反應(yīng),
只有額角的汗珠流得更急了,臉色也更加灰敗。纏繞他的青色霧氣,似乎又濃稠了一分。
老太監(jiān)細(xì)長的眼睛瞇了起來,狐疑地在我和柳文淵之間來回掃視:「書童?哼,信口雌黃!
柳文淵乃江南名士,從未聽聞有什么書童!況且,此等妖異之物,焉能入這文華圣殿?」
他手中的拂塵一甩,尖聲道,「拿下!將這妖女與那舉止怪誕的柳文淵一并……」
「大人且慢!」我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急得聲音都劈了叉,「您看他!
柳公子他……他不是舉止怪誕!他是文思太過澎湃,一時陷入……陷入『天人交感』之境了!
對!就是頓悟!您看他汗出如漿,正是靈思奔涌的征兆??!我這『文思泉涌丹』,
正是助他穩(wěn)定心神,將這天賜文思盡數(shù)傾注于卷的仙藥!」我一邊語無倫次地胡謅,
一邊拼命地朝柳文淵的方向挪動腳步,試圖靠近他。那些侍衛(wèi)被我這套「頓悟」加「仙丹」
的歪理邪說唬得一時不敢上前,面面相覷。老太監(jiān)顯然沒那么好糊弄,他臉上陰晴不定,
眼神銳利如鷹隼:「一派胡言!本官監(jiān)考數(shù)十載,從未見過如此頓悟!分明是邪祟侵體!
你休要……」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對峙關(guān)頭,一直僵直如木偶的柳文淵,
身體突然劇烈地痙攣了一下!「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極其痛苦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里溢出。
他整個人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猛地向后一仰,手中的毛筆「啪嗒」
一聲掉落在空白的宣紙上,滾出一道刺目的墨痕。他雙眼暴睜,
瞳孔深處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駭,死死地盯著前方那片只有他能看到的虛無!
纏繞他的青色霧氣驟然翻涌,仿佛活了過來,絲絲縷縷試圖鉆入他的口鼻!「公子!」
我失聲驚呼,再也顧不得什么侍衛(wèi)和老太監(jiān)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fù)涞搅肆臏Y的條案前。
「攔住她!」老太監(jiān)尖利的聲音響起。兩個侍衛(wèi)立刻伸手來抓我的胳膊。
就在他們的手即將碰到我的瞬間,異變再生!柳文淵前方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中,
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青色光芒!光芒扭曲、旋轉(zhuǎn),
瞬間構(gòu)筑出一個龐大、復(fù)雜、令人頭暈?zāi)垦5牧Ⅲw迷宮!
無數(shù)由流動的古樸篆字構(gòu)成的墻壁拔地而起,錯綜復(fù)雜的通道縱橫交錯,迷宮深處,
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無比的、由璀璨星光凝聚而成的「魁」字,
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威壓和……致命的誘惑!這就是「文曲星幻境」?
那個要把柳文淵吸干的鬼東西?!【警告!核心目標(biāo)『柳文淵』精神力急速衰竭,
同化風(fēng)險激增!請立即干預(yù)!】腦海里那個冰冷的提示音再次急促響起,帶著刺耳的警報聲。
那兩個侍衛(wèi)的手已經(jīng)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鐵鉗!
我甚至能聞到他們身上冰冷的鐵銹和皮革混合的味道。高臺上,
老太監(jiān)臉上露出了殘忍而得意的冷笑?!阜砰_我!」我像條離水的魚一樣拼命掙扎扭動,
目光死死鎖在柳文淵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布滿汗水的臉上,
鎖在他那雙空洞絕望、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末路的眼睛里。他嘴唇無聲地囁嚅著,
像是在念著什么,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那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感,
混合著對這個陌生書生莫名涌起的同情(以及對自己小命的擔(dān)憂),
像火山一樣在我胸腔里爆發(fā)了!「柳文淵!看著我!」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用力而完全變了調(diào),尖銳得刺耳,「別管那迷宮!別管那個『魁』字!
那都是假的!是幻象!是騙你耗盡心神的陷阱!」柳文淵那雙空洞絕望的眼睛,
似乎因為我這聲嘶力竭、完全不顧形象的吼叫而極其輕微地轉(zhuǎn)動了一下,
茫然地聚焦在我臉上。那眼神,像是溺水的人終于看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
帶著一絲微弱的、難以置信的微光。抓住我的侍衛(wèi)被我突然爆發(fā)的掙扎和吼叫弄得一愣,
手上的力道下意識地松了一瞬。就是現(xiàn)在!我猛地掙脫一只手,也顧不上什么后果了,
一把抓起柳文淵掉在條案上的那支毛筆!筆桿冰涼沉重。然后,
考生、侍衛(wèi)、包括那個刻薄老太監(jiān)都目瞪口呆、下巴掉地的舉動——我用沾飽了墨汁的筆尖,
狠狠地在柳文淵面前那張空白的宣紙上,
畫了一個巨大無比、歪歪扭扭、極其丑陋的……二維碼?!「看這個!」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p>
聲音因為激動和破音而更加難聽,「你腦子里想的那個破題!那個讓你鉆牛角尖的玩意兒!
把它想成這個!對!就是這種小方塊!黑的白的!亂七八糟拼在一起的!
別去想什么微言大義!別去想什么圣人教誨!就當(dāng)它是……當(dāng)它是你打游戲要掃的登錄碼!
掃它!掃進(jìn)去!里面啥都沒有!空的!騙人的玩意兒!」整個大殿,死寂一片。
連毛筆劃過宣紙的沙沙聲都消失了。所有考生都停下了筆,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看著紙上那個不倫不類、墨跡淋漓的丑陋圖案。高臺上的老太監(jiān),
那張刻薄的老臉徹底僵住了,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一個鴨蛋,眼珠子瞪得快掉出來。
柳文淵也徹底懵了。他茫然地看著那個巨大的「二維碼」,又茫然地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這女子怕不是真的失心瘋」
的震驚和……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被這完全超出認(rèn)知的荒誕舉動沖擊出來的……清醒?
纏繞在他身上的青色霧氣,似乎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完全不符合「文道」
邏輯的沖擊而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凝滯和混亂?!高€愣著干什么!」我急得直跳腳,
也顧不上什么形象了,像個潑婦一樣對著他吼,「快!想點別的!什么都行!
別讓你的腦子被那破迷宮吸干了!想……想好吃的!想……想漂亮姑娘!想……想……」
我腦子里靈光一閃,一個極其不靠譜但此刻似乎唯一能救命的東西蹦了出來,「想音樂!對!
唱歌!隨便唱!唱你最喜歡的調(diào)子!快!」柳文淵被我吼得渾身一哆嗦,
眼神終于從那個丑陋的二維碼上艱難地拔了出來。他看著我,那雙曾經(jīng)充滿書卷氣的眼睛,
此刻因為極度的疲憊、恐懼和巨大的精神沖擊而布滿血絲,顯得脆弱又迷茫?!赋瑁?/p>
」他干裂的嘴唇翕動著,發(fā)出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他似乎完全無法理解這個指令,
在這個莊嚴(yán)肅穆、落針可聞的文華殿,在這個決定無數(shù)人命運(yùn)的考場之上,唱歌?
這簡直比剛才那個「二維碼」還要褻瀆圣賢!「對!唱歌!」我斬釘截鐵,
像個最嚴(yán)厲的教官,就差拿筆戳他腦門了,「用你最大的聲音唱!
把你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讓你鉆牛角尖的東西都吼出來!就當(dāng)……就當(dāng)是考前解壓!快!
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兒!」我最后的嘶吼仿佛帶著某種魔力,
又或者是死亡的威脅終于壓倒了所有的禮法規(guī)矩。柳文淵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
那里面只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近乎瘋狂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然后,
在死寂的大殿里,在所有考生、侍衛(wèi)、老太監(jiān)難以置信的、如同見了鬼的目光注視下,
他張開了嘴——「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聲音嘶啞、跑調(diào)、帶著破音,完全談不上任何美感,
卻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和一種歇斯底里的宣泄!這吼聲,像一塊巨石砸進(jìn)了平靜的死水潭!
整個文華殿轟然炸開!「噗……」一個考生沒忍住,直接噴笑出聲,隨即死死捂住嘴,
肩膀瘋狂抖動?!赣腥杷刮模∮腥杷刮陌?!」另一個老學(xué)究模樣的考生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這、這成何體統(tǒng)!」高臺上的老太監(jiān)氣得渾身發(fā)抖,臉都綠了,指著我們,
手指抖得像帕金森,「妖女!妖孽!快!快把他們……」然而,奇跡發(fā)生了!
就在柳文淵那破鑼嗓子吼出「窈窈窕淑女」的瞬間,
他面前那個龐大、復(fù)雜、散發(fā)著致命誘惑力的青色文字迷宮,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倒影,
猛地劇烈震蕩、扭曲起來!構(gòu)成迷宮的流動篆字變得模糊、不穩(wěn)定,
仿佛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迷宮深處那個巨大的「魁」字星光,也劇烈地明滅閃爍,
散發(fā)出的威壓驟然減弱!纏繞柳文淵的青色霧氣,如同被狂風(fēng)吹散的輕煙,
瞬間變得稀薄、淡去!柳文淵那慘白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了一絲血色!
他眼中那令人心悸的絕望和空洞,被一種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難以置信所取代!「有……有用?
!」他猛地看向我,聲音因為激動而再次變調(diào)?!咐^續(xù)唱!別停!」我比他更激動,
心臟狂跳,腎上腺素飆升,感覺自己像個在刀尖上跳舞的瘋子,「換一首!換最帶勁的!
唱起來!動次打次!」柳文淵像是徹底打開了某個奇怪的開關(guān),他完全拋棄了讀書人的矜持,
眼睛發(fā)亮,帶著一種豁出去的、近乎亢奮的狀態(tài),再次深吸一口氣,
用一種更加狂野、更加跑調(diào)、更加「動次打次」的節(jié)奏,吼出了下一句:「參差荇菜,
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
輾轉(zhuǎn)反側(cè)——!」好家伙!這哪里是吟誦《關(guān)雎》,這分明是搖滾版的《求愛神曲》!
節(jié)奏被他吼得七零八落,但那股子不管不顧、傾瀉而出的勁兒,簡直要把文華殿的穹頂掀翻!
效果立竿見影!轟??!那龐大的文字迷宮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如同不堪重負(fù)的琉璃穹頂,
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構(gòu)成迷宮的篆字瘋狂閃爍、崩解!那個巨大的「魁」字星光,
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尖嘯,猛地爆散成漫天光點,消失無蹤!
束縛柳文淵的最后一縷青色霧氣徹底煙消云散!他渾身一輕,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
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趕緊用手撐住條案才站穩(wěn)。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臉上卻充滿了狂喜和難以置信的光芒!「迷宮……破了?」他喃喃自語,
低頭看向自己依舊空白的卷面,又猛地抬頭看我,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震驚、感激、茫然,
還有一絲「這世界太瘋狂」的恍惚?!竞诵哪繕?biāo)『柳文淵』已脫離『文曲星幻境』!
精神力恢復(fù)中……】【時空碎片 X1 獲取成功!
歸途能量注入 10%……】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帶著一絲完成任務(wù)的確認(rèn)感。
「呼……」我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校服。成了!第一步!
然而,還沒等我為這小小的勝利高興一秒鐘——「妖女!妖術(shù)!
竟敢用此等邪魔外道褻瀆文華圣殿!毀我朝掄才大典!罪不容誅!」高臺上,
那個老太監(jiān)終于從極度的震驚和暴怒中回過神來,他氣得渾身篩糠,
一張老臉扭曲猙獰到了極點,用拂塵指著我,聲音尖利得幾乎要撕裂空氣,
「給本官將這妖女碎尸萬段!格殺勿論!殺——!」那幾個被眼前一連串變故驚呆的侍衛(wèi),
在老太監(jiān)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中猛地驚醒!他們臉上再無半分猶豫,取而代之的是兇狠的殺意!
嗆啷啷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腰間的佩刀瞬間出鞘!
雪亮的刀鋒在殿堂幽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森冷的寒芒!「殺!」侍衛(wèi)頭領(lǐng)一聲暴喝,
如同猛虎出閘,帶著凌厲的殺氣,率先朝我猛撲過來!刀光如匹練,直劈我的面門!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冰冷的刀鋒未至,那股凌厲的勁風(fēng)已經(jīng)刮得我臉頰生疼!
「啊——!」我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驅(qū)使,身體猛地向后一仰,
以一個極其狼狽、極其不雅的姿勢,連滾帶爬地?fù)湎蛄臏Y那張條案!「砰!」
沉重的刀鋒狠狠劈在我剛才站立的地方,堅硬的青石地面竟被砍出一道淺淺的白痕,
碎石飛濺!可想而知,這一刀要是砍實了,我絕對當(dāng)場變成兩半!「姑娘小心!」
柳文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殺招驚得臉色煞白,下意識地想伸手拉我?!竸e管我!寫!
快寫你的卷子!」我狼狽地滾到條案底下,對著他嘶吼。
腦子里那個冰冷的提示音再次響起:【核心任務(wù):協(xié)助目標(biāo)完成最終策論!任務(wù)未完成,
碎片能量將失效!】柳文淵渾身一震,看著手中空空如也的卷面,
又看看那幾個如同兇神惡煞般、持刀再次逼近的侍衛(wèi),臉上瞬間血色褪盡,
剛剛恢復(fù)的一點神采被巨大的恐懼淹沒。讓他在這生死關(guān)頭、刀光劍影之下靜心寫策論?
這簡直比剛才的迷宮還要不可能!「不……不行……」他握著筆的手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
眼神再次渙散,剛剛擺脫的絕望感重新涌上。完了!這書呆子又要被嚇傻!我急得火燒眉毛,
眼看一個侍衛(wèi)已經(jīng)繞過條案,獰笑著舉刀朝我刺來!刀尖的寒光在我瞳孔中急速放大!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停筆!不能前功盡棄!「柳文淵!接著唱!
」我?guī)缀跏浅吨ぷ雍砍鰜淼?,同時猛地將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
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踹向條案的一條腿!「什么?」柳文淵一愣?!赋u滾版!繼續(xù)!
『參差荇菜』后面是什么?『琴瑟友之』!對!『鐘鼓樂之』!唱!大聲唱!
用你剛才破迷宮的勁兒唱!」我一邊吼,一邊瘋狂地踹著條案腿。那桌子雖然沉重,
但在我這狗急跳墻的猛踹下,竟然真的劇烈搖晃起來,放在邊緣的硯臺「哐當(dāng)」一聲翻倒,
濃黑的墨汁潑灑而出,濺了那個正要刺我的侍衛(wèi)一臉!「啊!我的眼睛!」侍衛(wèi)慘叫一聲,
下意識地捂住了臉。趁著這瞬間的空檔,我像只泥鰍一樣從條案底下滾了出來,狼狽不堪。
「琴……琴瑟友之……鐘鼓樂之……」柳文淵被我吼得一個激靈,幾乎是條件反射般,
再次扯開他那破鑼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吼了起來!依舊是那跑調(diào)到姥姥家的調(diào)子,
依舊是那不管不顧的「動次打次」節(jié)奏!「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魔性的、充滿力量的吼聲,再次響徹死寂的文華殿!如同投入滾油鍋里的冷水,
瞬間引爆了全場!剛剛被刀兵嚇得噤若寒蟬的考生們,
再次被這荒誕絕倫的一幕沖擊得目瞪口呆。而神奇的事情,再次發(fā)生了!
柳文淵吼出第一句的瞬間,他那只原本抖得不成樣子的握筆的手,
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奇異的力量,猛地穩(wěn)定了下來!那穩(wěn)定,并非源于平靜,
而是一種被強(qiáng)烈情緒(也許是恐懼混合著破罐破摔的宣泄)驅(qū)動的、孤注一擲的專注!
他眼中爆發(fā)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不再看逼近的刀鋒,不再看驚駭?shù)谋娙?,甚至不再看我?/p>
而是死死地盯住了那張空白的卷面!筆尖,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狠狠落下!「沙——!」飽蘸濃墨的筆鋒在宣紙上劃過,發(fā)出清晰有力的摩擦聲!
一個蒼勁有力、帶著金石之氣的字跡瞬間躍然紙上!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筆走龍蛇,
行云流水!不再是之前那種被幻境吸干靈思的枯竭,
而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由荒誕的「搖滾」點燃的、火山爆發(fā)般的傾瀉!
他一邊用破鑼嗓子吼著「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一邊筆下的策論如江河奔騰,滔滔不絕!
字字鏗鏘,句句如刀!那內(nèi)容,似乎也脫離了尋常策論的陳腐套路,
充滿了某種被壓抑已久的鋒芒和……離經(jīng)叛道的銳氣!仿佛他吼出的每一個音節(jié),
都化作了筆下凌厲的鋒芒!「妖女受死!」另一個侍衛(wèi)繞過被墨汁糊臉的同伴,
刀光再次劈來!「??!」我嚇得抱頭鼠竄,繞著柳文淵的條案玩起了秦王繞柱。
冰冷的刀鋒好幾次擦著我的頭皮掠過,削斷了幾縷頭發(fā)!「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
柳文淵的吼聲越發(fā)高亢,筆下的速度也越發(fā)狂野!卷面上的字跡如同狂風(fēng)驟雨,
幾乎要破紙而出!他整個人沉浸在一種奇異的、被歌聲和求生欲驅(qū)動的忘我狀態(tài)中。
【核心任務(wù):協(xié)助目標(biāo)完成最終策論!進(jìn)度:80%……90%……】提示音急促地響起。
「攔住她!別讓她干擾柳文淵!」高臺上的老太監(jiān)看出了門道,氣急敗壞地尖叫,
他顯然意識到柳文淵這反常的「創(chuàng)作」?fàn)顟B(tài)可能真的會完成答卷,而這絕不是他想看到的,
「先殺那個妖女!」更多的侍衛(wèi)加入了圍堵!刀光織成一張致命的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