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煙塵未散,撞入鼻腔的木屑味混合著臟腑碎塊噴涌的滾燙血腥。背脊撞擊的石墻冰冷徹骨,
每一寸碎裂青石的棱角都像是插進肩胛冰晶裂開蛛網(wǎng)的惡毒楔子,擠壓著封印下欲破籠而出的刺骨寒潮。左腿徹底死去,只有滾燙的麻木和骨髓深處被“燃燼”的規(guī)則啃噬余威傳來的、絲絲縷縷扭曲的灼痛。
意識在猩紅的污染警告和殘軀崩解的巨大痛楚里沉浮。視野被模糊的血色浸泡,卻死死釘死在通道外頭那片刺眼的幽藍光點上!那具殘缺的、流淌著粘稠鉛灰溶液卻仍在冰冷自愈的紫銅傀儡!
【規(guī)則碎片·燃燼?】那新冒出的字眼如同生銹的鐵鉤,在混沌的意識壁上反復刮擦。燃燒了什么?紫銅?邪穢力量?還是他這只腳?這該死的烙印……到底藏著什么?!
未及細想。
通道盡頭的光線驟然扭曲!
那低垂著頭顱的紫銅“頭顱”,深陷眼窩里的幽藍磷火猛地爆燃!如同被刺傷的毒蛇!那被柴刀漣漪腐蝕融化過半、正緩慢蠕動黏合的金屬大手!
帶著更加深沉的、如同沉淀了萬載地底鉛汞的沉重力場!放棄了抓握!五指張開,化為一柄巨大無倫的紫銅重錘!裹挾著將空氣都壓爆成實質(zhì)波紋的巨力!朝著陳元藏身的通道入口!悍然直冠!
不擒拿了!
要連人帶殘軀……徹底搗毀在這幽暗角落!毀滅一切痕跡?!
狂飆的風壓夾雜著金屬腐朽的腥臭率先撞入通道!陳元身前堆積的被撞碎的殘破木箱和藥渣袋被這純粹的力量場瞬間碾成漫天飛射的細碎粉末!
死亡的氣息冰冷而決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這力量,足以將這狹小的空間連同里面的一切,從內(nèi)到外徹底震塌!夷為平地!
避無可避!通道狹窄!身后是承重墻!
硬扛?!拿什么扛?!用這剛被自己徹底廢掉的殘軀去撞?!粉身碎骨!
逃?!左腳徹底廢了!“崩步”已耗盡……沒有第二次!冷卻時間?面板上那個“0.2”像是血淋淋的嘲弄!
面板的猩紅瘋狂閃爆!肌肉過載警告!筋骨碎裂警報!污染侵蝕加速!甚至左肩胛封印裂開的速度都在加快……所有數(shù)據(jù)都在指向……下一刻!就是血肉化為泥!
“不……不能!”喉嚨深處擠出被血腥塞滿的低吼!劇痛的絕望深處,一股狂暴的、不甘被如此碾碎的野性兇戾,如同巖漿沖破巖殼,轟然爆發(fā)!
動不了?!憑什么動不了?!這只腳……這只被烙印力量燃燒了潛能、又被自己強行透支到爆的腳……它雖然廢了!可它是“容器”!被燃燒掉的……力量呢?!被烙印吞掉的……余燼呢?!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被投入絕境的火星,瞬間引燃!
面板上那個猩紅閃爍的“規(guī)則碎片·燃燼”!還有那幾縷在通道入口處飄散的、如同焚盡紙灰般的死寂火星殘影!
他猛地低頭!視線如同最貪婪的豺狼,死死鎖定在腳邊——那團剛從自己左腳褲管深處炸裂噴涌出的、混雜著滾燙鮮血與尖銳骨刺碎片的……濕粘狼藉之中!
在那片血肉殘骸和破碎骨骼渣滓深處!
幾縷極其微弱、比通道入口處那些灰燼更細小、更黯淡、卻帶著一種奇異精粹感的、深灰色的……火星……正在濕冷的血水中倔強地漂浮、閃爍……然后……一點點……融入空氣……湮滅?
就是它!
燃燒了自己左腳部分筋骨本源后……余下的規(guī)則碎屑?!
他那只完好的、緊握著沉重柴刀的右手!因為劇痛和孤注一擲的瘋狂而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手掌心的邪穢烙印似乎被這“余燼”的氣息刺激,突然再次灼熱搏動!比之前更加饑渴!
“那就……拿去吧!”
一個嘶啞到破音的咆哮在通道里炸響!
不是對傀儡!
是對那柄柴刀!
是對那緊貼著手心烙印的刀!
更是對那烙印深處潛藏的、如同活物般的規(guī)則之噬!
陳元右手猛地一翻!柴刀沉重冷硬的刀身被他以一種極其別扭的、手臂肌肉被拉裂的角度!狠狠拍向腳下那團血泥混合著深灰火星余燼的狼藉!
目標,甚至不是柴刀的“刃口”,而是刀身那厚實沉重的……刀背!
如同點燃最后的篝火!
刀背拍擊而下!沉悶的觸感!瞬間引爆了血泥中殘留的所有“余燼”火星!
嗡!
沉寂的柴刀刀身猛地震顫!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吸扯力驟然從刀身深出!從烙印搏動的掌心!爆發(fā)開來!
那血泥中幾欲消散的深灰火星!如同遇到磁石的鐵屑!瞬間被吸扯!瘋狂地撲向厚鈍的刀背!
嗤嗤嗤——!
如同燒紅的針尖插入凝固的油脂!火星接觸刀背的瞬間!竟沒有爆炸!沒有燃燒!反而詭異地“浸”了進去!化為一道道扭曲暗淡、如同最劣質(zhì)墨水中雜質(zhì)沉淀般的、令人心悸的深灰“紋路”!在冰冷金屬刀身上飛快蔓延,勾勒出無法言喻的、仿佛火焰燃盡后干枯皺縮的裂痕圖案!
一股難以形容的“死寂”氣息!沉重!干枯!絕望!如同億萬生靈在薪柴上將化為灰燼前最后凝固的悲鳴!瞬間從刀身彌漫開來!籠罩住陳元殘破的身軀!
這氣息……
與昨夜周清月引動焚天凈化之力截然不同!
這是一種……一切生發(fā)皆已終結、只余灰燼飄散的……“絕對沉寂”之力?!
通道入口!紫銅重拳那山岳傾塌般的沛然巨力已悍然貫入!
狂飆的罡風撕裂了陳元額前的亂發(fā)!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啊——?。?!”
陳元發(fā)出野獸瀕死的、被逼到絕境深處反而掙脫了部分痛覺束縛的咆哮!這不是人聲,是鐵器刮過骸骨的絕響!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瞪圓!將體內(nèi)所有僅存、已被壓榨到極限的殘存力量——那臟腑震傷奔涌的熱血、那肩胛封印下欲破的刺骨寒潮、那斷腿深處殘留的灼痛、甚至那烙印中被激發(fā)的“燃燼”規(guī)則貪婪的饑渴——統(tǒng)統(tǒng)當作薪柴燃料!朝著那只緊握柴刀的右臂!
瘋狂灌注!
不躲!
不退!
他竟拖著徹底報廢的左腿殘體、靠著右臂單肘與后背狠狠頂住墻壁的支撐!
那吸滿了“燃燼余燼”詭異深灰紋路的厚背柴刀!迎著那如同山岳撞來、足以將他碾成肉醬的紫銅巨拳!
不是劈砍!不是格擋!
是用一種極其原始、極其野蠻、如同拖著一整棵剛伐下的沉重鐵木樹樁!笨拙而兇狠地!掄圓了臂膀!
以沉重的、紋路閃爍的刀背為錘!
對著那近在咫尺、紫銅表面粘稠液體滴落的巨大拳鋒!
狠狠砸了過去!
薪柴對薪柴!
燃燼對燃燼!
嘭!呲——??!
一聲沉悶到令靈魂顫抖的碰撞轟鳴!
緊接著是持續(xù)不斷的、如同滾燙烙鐵浸入腐肉油脂中的令人牙酸的、腐蝕熔解的尖利撕裂聲!
時間仿佛凝滯!
厚鈍的刀背與狂暴的紫銅拳鋒死死抵在一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爆!
沒有金鐵交鳴的脆響!
一股極度不祥的、深灰色的渾濁“光暈”瞬間在二者接觸點猛地彌漫開來!如同最污濁的泥沼翻滾!那紫銅拳鋒表面滴落的鉛灰液體被這光暈觸及的瞬間!竟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霜雪!更迅速地變黑!干癟!龜裂!化為簌簌掉落的灰黑渣滓!
拳鋒蘊含的、沉凝厚重、足以震塌山壁的純粹力量!被這深灰的光暈籠罩、吸收、分解!如同狂暴的山洪涌入了一口能焚干萬水的寂靜枯井!力量被詭異的“燃燼”!被吞噬!被化為虛無!
那只巨大的紫銅拳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深灰“燃燼”光暈的瘋狂腐蝕下!
融化!
變小!
結構崩塌!
如同被風化了億萬年的石筍,失去了所有支撐與力量,只剩下松散的殘渣輪廓!
短短一息!整只狂猛無比的巨拳!連同小半截粗壯的臂膀!竟在那道小小的、布滿深灰詭異紋路的刀背“錘頭”之下!
徹底!熔解!化為了一灘再無半分力量氣息、松松散散堆疊在地面的、冰冷的紫灰色金屬渣!
如同最粗糙低劣的爐灰!
整個通道!連同入口外的空間!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深灰色的“燃燼”光暈在陳元手中那柄紋路漸暗的柴刀刀背上緩緩收斂、消失。
還有……從陳元口中、鼻孔中噴出的、夾雜著細微內(nèi)臟碎片和灼熱血塊的、滾燙的白氣!他整個人因為脫力而軟倒在冰冷的墻角,右臂無力垂下,柴刀沉重地砸在地上。那吸收了“余燼”的刀背上的深灰紋路,此刻如同吸飽了血液的虱子,黯淡下去,只留下極不顯眼的丑陋皺褶。更恐怖的是!右臂整條手臂的筋肉!如同被無形的火焰從內(nèi)部狠狠炙烤過!瞬間失去所有水分!變得焦黑!僵硬!筋絡扭曲萎縮!皮膚干枯龜裂!力量瞬間被徹底抽干!只剩下撕裂的劇痛和深沉的虛脫!
面板的猩紅警告已近乎燃燒!
【“規(guī)則碎片·燃燼”深度觸發(fā)!右臂經(jīng)脈燃燒度87%!骨骼燃燒度32%!永久性力量喪失97%!】
【生命本源過耗!臟腑損傷加??!生命體征極限危殆!】
【邪穢蝕靈印吸收“余燼殘屑”與外力刺激!污染載體拓展!神魂污染度……55%!冰晶封印松動度……18%!】
55%!封印松動18%!污染……失控邊緣!
巨大的虛弱和更加深沉的絕望如同冰冷的鉛塊砸入胸腔!眼前陣陣發(fā)黑!右臂報廢!左腿報廢!傷上加傷!污染臨近質(zhì)變!他……還能……做什么?!
“咚?!?/p>
一聲極其輕微、卻在死寂中清晰無比的、金屬重物砸落地面的悶響。
陳元艱難地、幾乎是以扭斷脖頸的角度抬起腫脹灌血的眼皮!
通道入口之外!
那具強大的紫銅傀儡!
失去了整條主攻手臂!
那龐大的紫銅軀體沉重地向前傾倒!失去平衡!
頭顱低垂!
腰腹核心連接處!一道極其明顯的、如同被巨大剪刀粗暴剪斷金屬的、帶著熔融冷卻后粗礪毛刺的……猙獰斷口!
赫然在目!
整具傀儡!在失去手臂的同時!核心腰腹關節(jié)結構被剛才那股深灰“燃燼”之力的詭異吞噬……完全破壞!
廢了!
徹底!成了一堆癱軟在地、失去所有力量源泉的……紫灰色冰冷金屬殘塊!
贏了?!不……是付出了右臂為薪的代價……茍延殘喘?!
但!
當陳元的視線掠過那具龐大的殘骸……最終定格!
死死鎖定在那斷裂腰腹核心、冷卻紫銅殘茬深處——
一點!
如同最劣質(zhì)的劣質(zhì)水晶中、凝聚了所有污穢與粘稠的……深紫色的、只有豆粒大小、卻散發(fā)出令人骨髓深處都顫抖的……極端沉凝怨毒氣息的……
核心光源!
正如同殘火般……緩緩地、一點點地……
徹底黯淡!熄滅!
邪穢核心!
這傀儡最后的……
“薪柴”?!
一股冰冷到靈魂深處、卻又帶著絕望掙扎中唯一渴望的……
“貪婪”!
瞬間攥住了陳元殘破的心臟!
“薪……”
一個粘稠的、帶著濃厚血腥味的字眼從他開裂的唇角擠出。
他想……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