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許稚梨跪在暴雨中,意識逐漸模糊。
雨水順著她的發(fā)絲滴落,睫毛上的水珠讓視線變得朦朧。
她的膝蓋早已失去知覺,身體搖搖欲墜,卻仍死死咬著唇,不肯倒下。
就在她即將支撐不住的那一刻。
大門突然被推開。
段文州撐著傘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冷硬:“知錯了嗎?”
許稚梨微微抬頭,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她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
段文州皺眉,見她搖搖欲墜,終于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不知好歹?!彼渎暤?,卻將她摟得更緊。
許稚梨渾身冰冷,身體不受控制地發(fā)抖,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段文州抱著她走進大廳,傭人們紛紛低頭,不敢多看。
“去準(zhǔn)備熱水和姜湯?!彼谅暦愿溃S后目光掃過所有人,語氣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從今天起,安小姐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p>
“她懷著段家的孩子,心情最重要?!?/p>
“誰再敢違逆讓她聽到不該聽到的話,就別怪我不留情面?!?/p>
他的聲音冷厲,可抱著許稚梨的手臂卻微微收緊。
許稚梨閉著眼,睫毛輕顫。
她知道,這些話表面上是說給傭人們聽的,可實際上是說給她聽的。
他在警告她。
警告她認(rèn)清現(xiàn)在誰是段家最重要的人。
警告她不要再挑戰(zhàn)他的底線。
許稚梨無聲地笑了。
曾經(jīng)那個為她擋風(fēng)遮雨的男人,如今卻將風(fēng)雨全部留給了她去保護別人。
許稚梨再次醒來時,入眼是醫(yī)院慘白的天花板,窗外的雨還在下沒有絲毫要停的跡象。
她渾身發(fā)燙,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火燒過,連呼吸都帶著灼痛。
病房門被推開,段文州走了進來。
他西裝筆挺,眉眼間卻帶著幾分疲憊,見她醒了,腳步微頓,隨后走到床邊坐下。
“醒了?”他的聲音比之前柔和許多,甚至帶著幾分心疼的意味,“燒了一天一夜,醫(yī)生說你差點轉(zhuǎn)成肺炎?!?/p>
許稚梨別過臉,不想看他。
段文州嘆了口氣,伸手想碰她的額頭,卻被她偏頭躲開。
“梨梨?!彼泡p聲音,“就幾個月而已,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就好?!?/p>
見她不語,他語氣沉了幾分:“你知道的,孕婦情緒最重要。要是因為聽到什么話不高興,間接影響到孩子......”
許稚梨猛地轉(zhuǎn)過頭,眼底一片死寂:“影響到孩子,然后呢?”
段文州皺眉,似乎覺得她在無理取鬧:“孩子生下來不健康,到時候你帶著也麻煩,我也是為你考慮。”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許稚梨心里。
她忽然笑了,“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個帶孩子的工具?”
段文州臉色一沉:“許稚梨!”
“我說錯了嗎?”她聲音輕得發(fā)顫,“你怕她心情不好,就讓我在暴雨里罰跪,現(xiàn)在又怕孩子不健康,就來警告我......”
段文州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來好好跟你說,你就非要這么想?這個孩子,將來是要叫你媽媽的?!?/p>
許稚梨望著他,忽然覺得很累。
“段文州?!彼p聲問,“如果當(dāng)年我沒有替你擋那一下,現(xiàn)在懷孕的人,會不會是我?”
段文州渾身一僵。
她的手緩緩撫上小腹那道猙獰的疤痕:“這道傷,我曾以為是救你命的勛章,到最后卻變成刺向我的尖刀。”
病房里陷入死寂。
許久,段文州才生硬地開口:“好好休息?!?/p>
他轉(zhuǎn)身離開,卻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別想太多?!?/p>
門關(guān)上的瞬間,許稚梨的眼淚終于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