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建林趕到老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此時,劉素云正和馮建樹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晚飯,那其樂融融的場面,讓馮建林看了有些眼熱。
看見從天而降的馮建林,一家人都很震驚,劉素云和馮建樹幾乎是異口同聲:“老二(哥),你怎么來了?”
李慧娟連忙起身,熱情地招呼著馮建樹:“哥,你快坐下,我去給你盛飯?!?/p>
當年老父親走后,因為劉素云的去留問題,馮建林還跟李慧娟吵過幾句,這兩年基本都互不搭理。
這次要不是為了老娘,他也不會主動上她的門。
可面對李慧娟不計前嫌的熱情,馮建林卻有些尷尬。
愣怔之際,劉素云已經(jīng)拉開了身邊的椅子:“快坐下吧,先吃飯?!?/p>
馮建林在劉素云身邊坐下,看見馮建樹心里就來氣:“老三,不是我說你,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把媽接走,你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哥的,太目中無人了!”
馮建樹正要發(fā)作,端著一碗飯走過來的李慧娟連忙陪著笑臉說:“哥,都是我不好,老三本來要跟你說的,是我不讓,我不是怕你不同意我們把媽接走嘛,所以就先斬后奏了?!?/p>
伸手不打笑臉人,又礙于弟媳婦和大伯子的關(guān)系,馮建樹沒有吭聲,低下頭開始往嘴里扒飯。
坐了幾個小時的車,他也確實餓了。
李慧娟繼續(xù)說道:“哥,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對,我請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將功補過,今后我和老三一起好好孝敬媽?!?/p>
馮建林才不想給她這個機會,現(xiàn)在知道老娘手里有錢才去孝順,早干什么去了?他要讓她知道,不是每次犯錯都有彌補的機會。
他放下碗筷,正色道:“明天,媽還是跟我走吧,跟你們住一起,我不放心?!?/p>
馮建樹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沒好氣地說道:“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也是媽的兒子,難道我還會虐待她不成?我就是再不孝順,也不會讓她住小陽臺,逼得她離家出走!”
“你……”
馮建林氣得差點把剛吃進去的飯吐出來。
李慧娟依然陪著笑臉:“哥,你別生氣,你自己的弟弟你還不知道?老三就是不太會說話,他其實沒有壞心。這樣吧,媽跟誰住讓她自己選,這才最公平。”
馮建林一臉期待地看著劉素云。
劉素云有些為難,停頓幾秒鐘后,她還是開了口:“老二,我在你家也住了快兩年,以后就住老三家吧,我有兩個兒子,總不能只麻煩你一個人,對吧?”
劉素云的話像一記重錘敲擊在馮建林的心上,他甚至感覺到了來自馮建樹和李慧娟得意和嘲諷的目光,面子和里子瞬間都碎了一地。
沉默片刻后,他艱難地說:“媽,你想住哪就住哪,哪天你要是想回去了就給我打電話,我馬上來接你?!?/p>
劉素云還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兩個兒子為了爭著養(yǎng)她差點翻臉,這讓她體驗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不知不覺竟然濕了眼眶。
飯后,馮建林跟著劉素云進了她的臥室。
他坐在劉素云的床邊,低聲說道:“媽,你不知道那李慧娟是個什么樣的人嗎?以前她是怎么欺負你的,難道你都忘了?她是不會真心對你好的,她就是為了你手里的錢。你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語給迷惑了,明天還是跟我走吧?!?/p>
劉素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不走,就算她是為了我的錢,我也愿意,反正我死了又帶不走,在我活著的時候能換來她對我的好,那也算值得?!?/p>
馮建林被嗆了一鼻子灰,他知道劉素云偏心馮建樹,無論他做的多么好,都抵不過馮建樹兩口子的幾句好話。
他忍著氣,繼續(xù)勸劉素云:“李慧娟不會一直對你好的,你看她以前多囂張啊,老三又是個怕老婆的主,過不了幾天她就會原形畢露,到時候受氣的還是你。這事要是換做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p>
劉素云嘆口氣:“不原諒又能怎樣?她還是我的兒媳婦,是我兩個孫子的媽,我死了她還是要給我披麻戴孝的。我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土都埋到脖子根了,有今天沒明天的,不想計較那么多了,活一天高興一天算了?!?/p>
見勸解無望,馮建林只好作罷。
他提醒劉素云:“你可要保管好你的錢,無論李慧娟再怎么花言巧語,你都不能把錢給她。你信不信,你要是今天把錢給了她,她明天就敢把你掃地出門?!?/p>
劉素云拍拍馮建林的手:“兒子,放心吧,媽還沒糊涂到那個程度。你沒兒子,百年后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這是媽的一塊心病,只要你們愿意生孩子,媽的話還算數(shù)?!?/p>
馮建林心頭一震,心底的那個念頭又悄悄探出了頭。
馮建樹和李慧娟的臥室內(nèi)。
李慧娟在給馮建樹做功課:“我說,你明天就不要出去干活了,請一天假,在家看著你哥,我怕他把老太太帶走?!?/p>
馮建樹一邊刷著手機一邊說:“放心吧,我媽這回是死心塌地要跟咱過的,這次你表現(xiàn)得不錯,又是承認錯誤又是做保證的,終于把老太太哄回來了。”
李慧娟瞪了馮建樹一眼:“要是靠你,黃花菜都涼了。幸虧你姐說漏了嘴,否則我真不知道你媽手里竟然有這么多錢。你說,他們老兩口就種那么一點地,平時還給兩個孩子買這買那的,手里怎么會有那么多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后來才想明白的,我媽種地是掙不了多少錢,但她會節(jié)省啊,不該花的她堅決不花。還有平時姐孝順她的錢,她也舍不得花都攢起來了,還有咱爸去世時,她那些侄子外甥們給的錢……這樣雜七雜八的加在一起,所以她攢了不少。”
李慧娟伸手給了馮建樹一巴掌:“你以前怎么不早說,只會雨后送傘。幸虧你媽離家出走了,也幸虧你哥兩口子不生二胎,要不這筆錢就進了他們的口袋。老太太也真是的,有現(xiàn)成的倆大孫子,為啥非逼著他們要二胎!這倆孫子長大后娶媳婦買房要花多少錢,她心里沒數(shù)嗎?”
馮建樹瞪了李慧娟一眼:“所以為了那10萬塊錢,你也要好好對我媽,不能再給她甩臉子?!?/p>
李慧娟壓低聲音吼道:“我給她甩臉子?我甩臉子怨我嗎?還不是因為她強勢霸道不講理!”
馮建樹冷哼一聲:“有理不在聲高,把老太太手里那10萬塊錢摳出來才算你有本事?!?/p>
李慧娟一下子來了興致,她壓低聲音說道:“我有個辦法,你看這樣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