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宋游第一次踏上這棟樓,進入鄭連春的琴房。
兩年了,他經常躺在琴房后面的樹干上睡大覺,卻從未被允許過上樓。
上樓前,宋游還特意朝天上看了一眼,心里暗自嘀咕,難道今天太陽要從西邊升起來了?
可當他抬頭看去時,卻正好看見雨過天晴后那道瀲滟的彩虹,橫跨在天邊,如夢似幻。
琴房的門緊閉著,宋游心中有些詫異,江聞那條狗竟然不在門口守著。
他姿態(tài)隨意地抬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然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應,直接就推開了門。
門剛一打開,屋內的場景卻讓宋游瞬間愣住了,一股戾氣從他心底升騰而起。
“你們在干什么?”
屋內不止鄭連春一個人,她正端坐在椅子上,而在她面前,竟然跪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面容有些眼熟,宋游定睛一看,竟然是崔定!
此時的崔定正虔誠地低著頭,親吻著鄭連春的手背,他的嗓音低沉而鄭重:“連春小姐,我愿意做您的仆人?!?/p>
宋游心中的怒火瞬間熊熊燃燒起來,他當然知道崔定這些年來一直像條哈巴狗一樣跟在鄭連春的身后。
對她百般恭維、討好,甚至還曾經試圖引誘她。
可令人遺憾的是,鄭連春似乎完全沒有理解崔定的意圖。
盡管崔定每次都暗中巧妙地引誘她,但她卻對這些暗示視而不見,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崔定的心思。
這么多年以來,宋游一直將這一切當作笑話來看待。
他甚至還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像崔定那樣自討沒趣,避免了遭受同樣的冷遇。
但是,自從林照的事件發(fā)生后,情況發(fā)生了變化。
幾乎所有人都開始蠢蠢欲動,心中不約而同地涌起一個相同的念頭:既然那個卑微的低等生都能夠得到鄭連春的青睞,那么他們也一定可以。
崔定顯然是第一個將這個念頭付諸實踐的人。
他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動作干凈利落,低頭的速度更是果斷決絕。
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只一直默默等待著鄭連春垂憐的小狗,如今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當崔定的膝蓋與地面接觸的瞬間,一股溫熱的觸感傳來,落在了鄭連春的手背上。
可惜鄭連春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的反應,她的聲音依舊平淡,只是淡淡地說道:“我身邊不缺伺候的人?!?/p>
“您讓我做什么都可以,連春小姐,您收了我吧?!贝薅ㄇジ涌拷嵾B春,他語氣急切,奮力自薦道。
鄭連春掏出手帕擦手,對于崔定為什么會過來毛遂自薦,她心里一清二楚,一個永遠不會被承認的私生子,他的心思未免太過大了。
就算崔朝真的死了,他真的成了崔家繼承人。
鄭連春也看不上他。
“出去?!?/p>
崔定帶著不甘心走了。
宋游身體微微后仰,后背緊貼著墻壁,雙眼凝視著崔定漸行漸遠的身影。
隨著崔定的遠去,宋游原本陰沉的臉色逐漸放晴,仿佛被陽光穿透云層般明亮起來。
他不緊不慢地邁開腳步,走到鄭連春身旁,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問道:“找我談什么事???”
鄭連春自然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與宋游商量,她只是隨意找了個借口,好讓林熙能夠從宋游那里脫身。
畢竟,按照小說的情節(jié)發(fā)展,林熙在宋游那里可是經歷了不少驚嚇。
這樣一個在故事前期總是欺負女主角的角色,注定只能成為一個無法抱得美人歸的男配角。
“你有崔寧的消息嗎?”鄭連春突然想起了崔寧,她似乎已經在沙塘那個地方停留了很長時間了。
宋游的眉頭微微一皺,對這個問題顯得有些不耐煩,“沒有,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問崔寧?”
“嗯,沒有就算了。”鄭連春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茶幾前,拿起茶壺,為宋游倒了一杯茶。
“喝杯茶再走吧?!编嵾B春將茶杯輕輕推到宋游面前。
宋游看著那杯熱氣騰騰的茶,心中原本的不滿稍稍緩解了一些。
他端起茶杯,正準備慢慢品味這杯鄭連春親手倒的茶,
然而,當茶水入口的瞬間,一股強烈的苦澀味道瞬間在他的口腔中蔓延開來。
“嘶……”宋游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這茶的苦澀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苦得他差點把茶水吐出來。
“怎么這么苦?”
“我喜歡喝苦茶?!编嵾B春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茶,“你不喜歡喝就別勉強。”
“……我也不怕苦?!彼斡螌嵲诓幌脲e過鄭連春親手倒的茶,最后還是咬咬牙,端起茶杯抬頭一口悶了。
“嘔?!彼斡伪贿@味道苦得一張俊臉皺成一團,還是沒忍住發(fā)出痛苦的聲音。
這對一個喜歡吃甜品的人來說真是一個巨大的折磨,宋游從小到大都沒嘗過這么苦的東西。
“還喝嗎?”
“不喝了。”宋游受不了了,要不是鄭連春在他面前,他能立馬吐出來,他迫不及待起身走了。
江聞上樓的時候,還能聽見大樹旁宋游干嘔的聲音,他壓根沒時間跑遠就受不了吐了。
鄭連春從洗手間漱完口走出來,她吩咐道:“把那袋苦茶收起來吧?!?/p>
實在是太苦了,鄭連春自己也受不了。
“游少在下面已經吐了?!苯務f。
“我可沒強迫他。”
鄭連春笑了下,但她是知道宋游會喝才專門給他準備的,實在是他這幾天有些過于礙她的眼了。
“對了,查到崔寧為什么一直滯留在沙塘嗎?”鄭連春和崔寧的聯(lián)系前兩天就突然斷了,她現(xiàn)在也不知道沙塘是什么情況。
難道沙塘真的有一個“崔朝”在等著他們嗎?
可真正的崔朝不就在他們身邊嗎?只是他們一個一個都沒人認出來他。
秦觀南不是自詡于崔朝最好的兄弟嗎?
這些年他替自己的好兄弟看著她這個未婚妻,可是看得很盡職呢。
“暫時還沒有消息,我已經派人去沙塘查看情況了。”江聞說。
“那秦觀南呢?”鄭連春今天似乎也沒有看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