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唇分。
她緩緩地，走到葉天的身后。
伸出雙臂，從背后。
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心念一動。
那柄還插在他胸膛上的長劍。
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劍尖，穿透了他的身體。
也穿透了她的心臟。
鳳清漪的臉上。
露出了一抹滿足的，解脫的笑容。
她的身體，緩緩倒下。
但那雙抱著他腰肢的手。
哪怕到死，都未曾松開分毫。
……
一切，再次化為虛無。
黑暗的系統(tǒng)空間內。
葉天的意識體，靜靜地懸浮著。
“為什么？”
他第一次，主動向系統(tǒng)發(fā)問。
“為什么妖紫月……會愛上我？”
那道空靈的女子聲音，如期而至。
【她并非女主?！?/p>
【她是與氣運之子林凡天生對立的，超級女反派?！?/p>
超級女反派……
葉天笑了。
那笑聲。
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自嘲。
他明白了。
他徹底明白了。
所謂的女主，無論他如何付出。
如何努力。
在世界意志的撥弄下。
最終都會背叛他，殺死他。
而女反派……
她們與他一樣。
都是這個世界既定命運的對立面。
她們，才是他真正的同類。
原來，只有反派，才會與反派，心心相惜。
“呵呵……哈哈哈哈！”
葉天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第四世、第五世……第九世。
一次又一次的輪回。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他被不同的女主，用不同的方式背叛，殺死。
他的心，在一次次的凌遲中。
早已麻木，破碎。
他逐漸崩潰，逐漸瘋狂。
直到，第九世輪回結束。
當他的意識。
再次回歸這片熟悉的黑暗空間時。
這里，第一次。
變了！
整個空間，開始劇烈地，毫無征兆地顫抖起來！
【警告！警告！】
【系統(tǒng)檢測到未知錯誤！】
【輪回程序出現(xiàn)嚴重BUG！】
【系統(tǒng)正在崩潰……】
【檢測到未知……入侵……】
冰冷的黑暗空間，劇烈地顫抖。
一道道刺目的裂痕。
像蛛網般在虛無中蔓延。
葉天熟悉的。
那道空靈又毫無感情的女子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卡頓。
像一張被揉碎的唱片。
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令人牙酸的雜音。
【……修……修復失敗……】
【……權……權限……剝離……】
轟！
整個空間，轟然坍塌。
葉天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卷入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被撕扯，被碾碎，被重組。
就在他以為自己將要徹底湮滅于這片混沌之時。
一道全新的，截然不同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那聲音，冰冷，機械，不帶任何人類的情感。
【神級疏離系統(tǒng)……激活?！?/p>
【宿主：葉天?！?/p>
【本系統(tǒng)旨在幫助宿主斬斷與氣運之女的一切因果?！?/p>
【當氣運之女向宿主發(fā)出請求或靠近時，系統(tǒng)將發(fā)布疏離選項?！?/p>
【完成選項，即可獲得獎勵?！?/p>
【祝您……體驗愉快。】
體驗愉快？
葉天在意識的碎片中，發(fā)出無聲的冷笑。
又一場游戲。
又一套規(guī)則。
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的腦海中，只閃過一張凄美的，帶著滿足笑容的臉。
妖紫月。
九世虛假，唯一的真實。
然后，無盡的黑暗，被刺目的光芒徹底吞噬。
……
劇烈的疼痛，將葉天的意識從混沌中喚醒。
是真實的痛楚。
深入骨髓，遍布四肢百骸。
他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斑駁的樹影。
和透過枝葉縫隙灑下的，刺眼的陽光。
他掙扎著，靠著身后的古樹坐直了身體。
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那是一雙年輕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
卻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痕。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然后，他笑了。
那笑聲，嘶啞，干澀。
帶著無盡的疲憊與嘲弄。
他又回來了。
第十世。
瑤池圣地。
第三年。
他探出神識，內視己身。
經脈寸斷，五臟六腑皆有破損。
神魄搖搖欲墜。
是了，為了那枚赤血龍髓果。
他與守護妖獸鏖戰(zhàn)三天三夜，幾乎耗盡了所有。
神識沉入儲物戒。
一枚古樸的玉盒，靜靜地躺在角落。
他將其取出，打開。
一枚拳頭大小，通體血紅。
仿佛有龍影在其中游弋的果實，映入眼簾。
赤血龍髓果。
記憶的洪流，洶涌而至。
第一世。
他就是帶著這樣一身的傷。
帶著這枚九死一生換來的神果。
滿心歡喜地，踉踉蹌蹌地，跑到了攬月小筑。
他想看到的。
是那個清冷如仙的女子，能為他展露一絲笑顏。
他得到的。
卻是她和那個氣運之子雙眸深情對視。
而他，才像這段感情的外來者。
“呵呵……”
葉天扯了扯嘴角。
將玉盒蓋上，重新收入儲物戒。
將此物，再給她墨璃殤？
他寧愿親手捏碎。
也不愿再讓那個女人，觸碰到分毫。
此果蘊含磅礴的龍元精血。
不僅能重塑肉身，洗筋伐髓。
更能讓他的神魄修為，再進一步。
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
每動一下，全身的骨頭都像要散架一般。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
朝著自己那座位于瑤池圣地外門，最偏僻的院落，一步步走去。
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下，拉得很長。
孤寂，且決絕。
……
瑤池圣地，內門。
攬月小筑。
仙霧繚繞，靈氣氤氳。
瑤池圣女墨璃殤。
正端坐于石桌前，烹煮著一壺靈茶。
她的對面。
坐著一個身穿錦衣，面容普通堅毅的青年。
林凡。
宗門內最近聲名鵲起的弟子。
據傳身懷大氣運，得長老看重。
“圣女殿下，您聽我說的這個笑話如何？”
“我跟您說，上次我下山歷練，遇到一只會說話的野豬，它……”
林凡口若懸河，眉飛色舞。
眼神卻時不時地。
瞟向墨璃殤那張完美無瑕的仙顏。
還有那在圣潔長裙下，若隱若現(xiàn)的曼妙曲線。
他的心中，一片火熱。
不愧是瑤池圣女。
若是能將這等絕世尤物弄到手。
日日承歡，該是何等美事。
墨璃殤臉上，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疏離而禮貌的微笑。
她靜靜地聽著。
心思，卻早已飄遠。
不知為何。
她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遺忘了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