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就在兩個星期后，陸千樾學習越來越刻苦，她真的貫徹了周旭的那句“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
物理題不會？問周旭。
數(shù)學公式不會用？問周旭
英語語法不太行？還是問周旭。
周旭脾氣好，耐心足，講解清晰有條理，是陸千樾眼中現(xiàn)階段最完美的“小老師”。
她像一塊干涸了太久的海綿，近乎貪婪的汲取著名為“知識”的水分。
為了表達謝意，一天中午，她特意去買了杯奶茶帶去學校，放在了周旭的桌子上。
“班長，謝謝你啊，不嫌棄我笨我一直給我講題?！标懬ч械哪樕蠋е嬲\的笑，“這個奶茶請你喝?！?/p>
周旭有些意外，隨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不用這么客氣，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他收下陸千樾遞過來的奶茶，卻沒有當場喝。
這一幕被班上幾個同學看在眼里。
這杯奶茶，也成了點燃風言風語的最后一點汽油。
在一中這個小小的生態(tài)圈里，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更何況其中一個人，還是一中赫赫有名的風云人物。
“看見群里理科一班的人發(fā)的消息了沒？陸千樾給他們班班長買奶茶了！”
“嘖嘖嘖，無事獻殷勤……”
“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前腳剛剛放了豪言壯語說不追祁少了，這后腳就開始攻略別人了？”
“這有啥的？他們又沒有在一起，還不允許人陸千樾喜歡別人？別太道德綁架?！?/p>
“周旭人帥成績好，雖然比不上祁都岸，但是勝在人溫柔??！陸千樾眼光不錯啊！”
“這叫及時止損，轉(zhuǎn)移目標！不過速度也太快了點……”
“我倒是真的好奇，她真的放下祁少了嗎？畢竟追了那么久呢……”
“我看現(xiàn)在是祁少放不下她，聽說前幾天他不還因為陸千樾跑去問周旭題目發(fā)脾氣踹桌子？”
這些或惡意揣測，或戲謔調(diào)侃的風言風語，如同洶涌的暗流，開始在學校里四處流淌，不可避免的鉆進了祁都岸的耳朵里。
他本來就因為陸千樾這段時間持續(xù)不斷的“無視”而煩躁不已，此刻聽到這些言論，更是覺得無比煩躁。
像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他的神經(jīng)，又像是一團悶火在胸腔里燃燒。
“岸哥，學校里都在傳……陸千樾看上周旭了？”課間的時候，陸鳴安忍不住從別的班跑過來吃瓜，一臉八卦加試探：“真的假的？”
“滾！”祁都岸猛地將手里的筆拍在桌子上，發(fā)出不小的聲響。
陸鳴安嚇得縮了縮脖子。
“她的破事，少在我面前提！她愛追誰追誰，關我屁事！”
祁都岸陰沉的臉色似乎要滴出水，眼底翻涌著壓抑不住的戾氣。
陸鳴安和許霄交換了一個眼神，識趣地沒再問。
祁都岸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過激的反應，已經(jīng)說明了很多問題。
他煩躁揉了揉眉心，同學們的討論聲不斷鉆進耳朵，他試圖讓自己沉浸在題海里，但是心始終靜不下來。
一種難以言喻的憋悶感，像藤蔓一樣越纏越緊，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他討厭這種感覺！
討厭陸千樾眼里出現(xiàn)其他人！
討厭陸千樾給別人買奶茶！
更討厭陸千樾用這樣無視他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放下！
……
又是一個喧鬧的課間。
教室里人聲鼎沸，嬉戲打鬧的，討論題目的，閑聊八卦的，各種聲音交織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教室靠后的位置，陸千樾跟周旭正湊在一起，研究一道復雜的物理受力分析題。
陸千樾的練習冊攤開在桌子中間，周旭用筆指著上面的圖案，身子微微前傾，低聲講解這一個關鍵的受力點。
“你看這里，這個斜面上的摩擦力方向，其實不能單純地用……”
陸千樾聽得很專注，為了看清周旭筆尖指的位置，她的頭不由自主地朝著周旭方向微微靠了過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因為討論習題的關系，比平時更近了些。
從側(cè)面看過去，兩個人的腦袋似乎貼到了一起。
陽光透過窗戶柔和地灑下來，照在少女微微擰起的秀眉和少年專注和煦的側(cè)臉上，和諧的像一幅青春的畫卷。
這幅畫面，剛好落入了剛剛從籃球場回來的祁都岸眼中。
他剛打完一場球，試圖用激烈的運動來代謝掉身體里那該死的，無處不在的煩躁。
六月底的天氣本就炎熱，經(jīng)過一場劇烈運動，非但不能排泄掉他心中的苦悶，反而讓他本就煩躁的心情更上一層樓。
再加上，他一進門，還看見了眼前如此刺眼的一幕。
陸千樾的頭跟周旭幾乎要貼到一起。
周旭握著筆的手快要碰到陸千樾的手。
陸千樾微微仰著頭，專注地看著周旭的樣子。
還有周旭臉上，那溫柔的，淡然的笑容！
一股無名邪火“噌”的一下，在祁都岸身體里亂竄。
什么學習！什么講題！都是借口！
學校里傳的謠言都是真的吧？她就是看上了那個周旭！
保不齊說不追他了也是因為有更好的人選了！
陸千樾就是個騙子！
以前說什么會永遠喜歡他，但是現(xiàn)在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
騙子！
一股委屈和被背叛，被拋棄的感覺，像開閘的洪水，瞬間沖刷掉他殘存的理智。
他連思考都沒有，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做出了反應。
帶著一身球場上還未消散的戾氣，祁都岸繃著臉，眼神冰冷，邁開腿，徑直朝著兩人的方向走過去。
周圍幾個同學率先察覺到不對勁。
祁都岸這氣壓也太低了吧。
他們埋下頭，聲音低了下去，眼角余光卻偷偷跟隨著祁都岸的身影，想看看他要去干嘛。
看到祁都岸慢慢靠近正在討論題目的兩人，幾個同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臉上帶著看戲吃瓜的激動！
這是去找茬還是挑釁！
陸千樾和周旭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靠近。
就在他們低著頭看著題目的關鍵點時——
砰！
哐當！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猛地響起！
祁都岸高大的身體，帶著一股蠻橫的力道，故意用自己的大腿，狠狠撞在了陸千樾有些偏離課桌擺放線的桌角上。
力道之大，讓整張桌子都猛地一震。
“??！”陸千樾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嚇得驚呼一聲，手中的筆掉落在地。
她下意識用手撐住后面的墻壁，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但是心臟被嚇得砰砰直跳。
周旭就沒這么好運了。
他坐在桌子的側(cè)邊，被祁都岸這么猛地一撞，桌子便朝著他的方向狠狠撞過去，他直接被絆倒在地，手肘撞在地面青了一大塊。
桌上的書本，文具嘩啦啦掉了一地，一片狼藉。
整個教室，瞬間死寂！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幾十雙眼睛震驚地聚焦在風暴中心！
祁都岸像一尊煞神，面無表情站在原地，冷冷注視著有些狼狽的兩人，仿佛眼前這場混亂與他無關。
陸千樾看著摔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的周旭，再看看始作俑者那副事不關己，甚至帶著一絲挑釁的樣子，瞬間一股巨大的憤怒沖上心頭。
“祁都岸，你在干什么呢！”
陸千樾猛地站了起來，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
祁都岸的目光落在她盛滿怒火的臉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波動，但是很快被更深的冷漠覆蓋。
他薄唇微張，聲音平淡，還帶點無辜：“干什么？我在走路啊?！?/p>
甚至反咬一口：“要怪就怪你的桌子伸出來太遠了，絆到我的腿了。”
說著，他還裝模做樣地揉了揉自己的大腿：“我現(xiàn)在腿還疼呢?！?/p>
陸千樾被他氣的說不出話，胸口劇烈起伏著。
祁都岸移開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周圍同學扶起來坐在一邊的周旭，看到他捂著明顯紅腫起來的手肘時，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怎么？這么垃圾？摔得很重嗎？需要我?guī)湍憬芯茸o車嗎？”
他悠哉悠哉地從褲袋里摸出手機，在指尖把玩著，語氣輕佻：“醫(yī)藥費，我來付。”
那姿態(tài)，欠揍至極。
“你……！”周旭氣得臉色發(fā)白，他第一天知道，原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清冷校草原來是這么個蠻不講理，顛倒黑白的人！
“你夠了！”陸千樾氣得渾身發(fā)抖。
怕污染了自己眼睛似的，她沒再看祁都岸一眼，快步走到周旭身邊，小心翼翼扶起他另外一只手。
聲音因為強壓著情緒顯得有些緊繃：“班長，我們走，我們先去醫(yī)務室！”
路過前面她結(jié)交不久的朋友身邊時，開口說道：“文慧，等下老師來了你替我請個假?！?/p>
文慧點點頭：“行?！?/p>
她心疼地看了眼周旭腫起來的手肘：“看起來好嚴重，趕緊帶他去吧。”
祁都岸站在原地，看著陸千樾小心翼翼扶著周旭離開的背影，心里那把火非但沒有平息，反而燒得更旺。
該死的！
他煩躁地薅了一把汗?jié)竦念^發(fā)，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轉(zhuǎn)身想回座位，但是腳步卻像灌了鉛。
周圍壓抑的議論聲不斷傳入耳朵里，祁都岸臉色越發(fā)陰沉。
“許霄！”他沖著靠在窗邊埋著頭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許霄吼了一聲。
“誒，我在！”許霄本來在小群里跟兩個兄弟吐槽祁都岸的所作所為，猛然間聽見他叫自己名字，嚇得手機都差點拿不穩(wěn)，條件反射地站起來回答。
“等我?guī)臀腋蠋熣垈€假，我也要去醫(yī)務室看看?！?/p>
丟了這樣一句話，祁都岸邁開長腿，帶著一身寒意，也朝著醫(yī)務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腳步很快，像是在追趕什么，又像是在跟自己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