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欲眼底的光徹底黯淡,門被他大力關(guān)上。
阮知意悻悻拿了鑰匙下樓。
顧欲是不是對她有什么誤會?
還是說他見不得她過的好?
阮知意回到房間后,一直等著后半夜。
她才從小區(qū)門口打車到她原來住的地方。
出電梯后,她四下觀察,確認(rèn)沒人后,才貓著身子,小心翼翼回到家。
進(jìn)屋后,斷水?dāng)嚯?,到臥室拿上她的平板,又隨便收了一些衣服就離開了。
她提個尼龍袋子,站在路邊打車。
上車后,給司機(jī)報地址。
花語樓庭大門。
保安大哥還是一如既往的敬業(yè),這已經(jīng)不是下午那個大哥了,這位大哥又例行詢問了一遍。
保安大哥懷疑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游走,大半夜不睡覺,提個尼龍袋子,看著實(shí)在不像好人。
“這位小姐,請問你的袋子里裝的什么?”
阮知意表示理解,這本來就是物業(yè)保安的工作,她打開袋子給他看,“衣服?!?/p>
保安大哥笑了笑,立馬放行。
沒一會兒,保安大哥轉(zhuǎn)頭看向不遠(yuǎn)處朝這邊走來的顧欲,笑著打招呼,“顧醫(yī)生,今天沒開車?”
顧欲點(diǎn)頭,隨后進(jìn)小區(qū)。
小區(qū)有夜燈,她不害怕,只是身后總是有個時有時無的腳步聲,步子沉悶,聽著怪嚇人的。
她一邊往前走走一邊在心底默念: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她加快步子,快的走出殘影。
一直走到樓下,等電梯的過程中,身后的步子還是慢慢朝她過來。
電梯門開的瞬間,她立刻閃身進(jìn)去。
按下樓層,立刻瞇上眼。
她不怕壞人,但是怕鬼啊。
一雙手伸了進(jìn)來,電梯門感應(yīng)到,本來快閉合的門再次打開。
阮知意感受到身旁的呼吸聲,忍不住睜開一只眼,眼睛瞬間瞪大,“顧,顧欲?”
顧欲平視前方,沒有接話。
阮知意懷里抱著平板,忍不住想去看他,他眼下烏青一片,似乎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他下午不是在家睡覺嗎?
晚上跑哪兒去了,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顧欲側(cè)目,睨她一眼,“?”
大包小包,狼狽不堪。
“半夜不睡覺,偷東西去了?”他語氣不好,帶著慍色,“這就是你說的過的好?”
莫名其妙的,阮知意悄悄挪遠(yuǎn)一點(diǎn)。
路過的狗怕都要被他罵上兩句。
阮知意看了看手里的丑陋袋子,據(jù)理力爭,“我回家拿東西了好不?”
她拿個衣服也叫過的不好了?
恰好這時,電梯門開,阮知意閃身,提著袋子跑了出去。
電梯門快要合上時,顧欲大步邁出。
“你跟著我做什么?”
顧欲比她高出一個頭,他堂而皇之站在她面前,雙手插進(jìn)褲兜,嘴角是他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
他開口,“我忘記帶鑰匙了?!?/p>
阮知意擰緊秀氣的眉毛,一臉莫名其妙,“所以呢?”
和她說干什么?
找開鎖師傅唄。
“我到芽芽家借住一晚?!?/p>
他說的理所當(dāng)然,阮知意卻搖頭似撥浪鼓,“不行不行?!?/p>
孤男寡女,況且顧欲還是有婦之夫,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止不住怎么敗壞她的名聲呢。
“你找一下開鎖師傅呢?”
顧欲笑了笑,白眼她,“深更半夜,你去找個來?!?/p>
哦,半夜了。
但是不是開鎖師傅都是二十四小時待命嗎?
“我已經(jīng)和芽芽說了?!?/p>
阮知意啞口無言,妥協(xié)道,“那好吧。”
既然主人家都同意了,她也不好再拒絕了。
顧欲和芽芽是好朋友,況且這房子也不是她的,連她都是暫時住在這里,怎么有資格要求他離開?
進(jìn)屋后。
阮知意火速回到主臥,鎖好門,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
今天她已經(jīng)遇見顧欲好幾次了,上天好像和她開了個玩笑,明明腦子里這個人的記憶已經(jīng)快要徹底消失了,如今再見他,那些沉寂的記憶又變得鮮活起來。
顧欲和阮知意的初識并不浪漫,可以說阮知意非常狼狽。
——
北川中學(xué)。
這天,阮知意在宿舍咬緊筆頭,抓耳撓腮。
比比,水水,安安齊齊圍上來,本子上寫著幾個大字。
顧欲攻略手冊。
第一步后面打了個冒號,就不知道寫什么了。
比比出招,“我覺得第一步要先認(rèn)識?!?/p>
水水符合,“對,怎么認(rèn)識呢?”
安安白他們一眼,“笨啊,偶遇啊,浪漫的偶遇?!?/p>
三個室友給阮知意提了靈感,她迫不及待在第一步后寫下:初識,浪漫邂逅。
阮知意在室友的搗鼓下,擦了素顏霜,涂了變色唇膏,換上了安安衣柜里最漂亮的一條鵝黃色裙子。
阮知意感覺她就像一個被打扮的精致的娃娃,鏡子里她五官稚嫩,卻長相甜美,清麗可人一笑,兩側(cè)酒窩塌陷,露出兩個深深的凹陷。
“甜妹拯救世界!”
“甜妹萬歲!”
阮知意搓搓小手,懷揣著緊張的心情,在室友的鼓勵下出門了。
室友打聽過了,顧欲今天經(jīng)過這條路的概率很大。
紅綠燈路口。
斑馬線對面果然出現(xiàn)了她要等的人,顧欲在人群里鶴立雞群,容顏出眾。
他穿著簡單寬松的襯衫,帶著耳機(jī),視線游離,似乎在放空,專注傾聽音樂。
綠燈快要亮起的瞬間,一個小孩掙脫開媽媽的手,迅速沖了出去。
孩子邊跑邊揮手,充滿童趣,“媽媽,我們快走呀?!?/p>
耳旁是刺耳的鳴笛聲,喇叭聲。
眼見著一輛小車闖黃燈加速快要沖過斑馬線,阮知意意識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身體已經(jīng)沖了出去,伸手一把拽住了飛奔的小男孩,男孩被她大力拽進(jìn)懷里,重力落下,阮知意的帶跟小皮鞋立刻歪向一側(cè),她整個人跌倒,腳踝的疼痛襲來,密密麻麻像針扎一樣。
車從她們身旁呼嘯而過。
阮知意忍不住對著車大吼一聲,“開這么快,趕著投胎嗎?”
車主猛地按幾聲喇叭,毫無素質(zhì)可言。
男孩在她懷里哇哇大哭起來,阮知意忍著劇痛低聲安慰小男孩,“小朋友,下次綠燈亮起后一定要注意觀察再過馬路哦。”
阮知意站起來,退回到人行道,隨后把小男孩交給他媽媽。
媽媽不停鞠躬道謝,“謝謝你,謝謝你,小妹妹?!?/p>
身邊人也不??洫勊塘x出手。
阮知意被夸的不好意思,站在人群里憨憨笑著。
等周圍的人散去,阮知意才想起今天的正事。
她環(huán)顧四周,綠燈變紅,斑馬線對面已經(jīng)沒有顧欲人了。
她垂下頭一看,裙子一側(cè)全是塵土,下擺全是褶皺,亂糟糟的。
她心里不免失落。
白色球鞋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她視線往上,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伸到她眼前,她驚喜抬頭,少年眉眼淡淡,手里提著剛?cè)ニ幏抠I的專治跌打損傷的云南白藥。
“給你?!?/p>
嗓音清透,聲線低醇,獨(dú)有的少年感在他身上體的淋漓盡致。
那是顧欲和阮知意第一次見面。
四周喧囂,少年眉眼憂郁,只聞心聲,震耳欲聾。
砰砰砰的敲門聲驚醒了快要睡著的阮知意 。
阮知意打開門,顧欲問她,“煮了面,要吃嗎?”
她剛要拒絕,肚子卻在這時不合時宜響了起來。
吃夜宵,胖三斤。
不過虧待誰也別虧待自己的胃。
她吸了吸鼻子,感冒還沒完全好,晚上回去拿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丟在地上的藥被人掛在了門把手上。
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
“要吃的?!?/p>
她開門出來。
桌上放著兩碗雞蛋面,湯里泛著油花,香氣撲鼻。
“芽芽家還有面嗎?”
顧欲解開腰上的圍裙,放在一邊,應(yīng)著,“剛下樓買的?!?/p>
半夜三更有超市開著?
“樓下有個24小時便利店。”
阮知意坐下,拿好筷子,笑瞇瞇看著顧欲,“那我不客氣了。”
吸溜一口,面裹滿湯汁,十分勁道。
“好吃,是除了我媽媽做的面最好吃的面?!?/p>
“那,許慎之做的面怎么樣?”
顧欲問完后,阮知意放下筷子,突然嚴(yán)肅看他,“顧欲,你是不是想慎之了?”
顧欲老問她許慎之的事,他不是有許慎之的聯(lián)系方式嗎,自己問唄。
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阮知意詭異的眼神刺瞎了他的眼。
他迅速回答,“沒有?!?/p>
筷子不小心從他修長的手指滑落下去,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猜中了?
阮知意若無其事繼續(xù)吃面,絮絮叨叨話多了起來,“那你問我慎之干什么,他高中畢業(yè)就出國了,我好久都沒見他了?!?/p>
顧欲正彎腰撿筷子,頓時,脊背僵住,他迅速站起身,椅子劃拉,引起不小的動靜。
她沒有出國嗎?
明明兩人約定好一起.....
阮知意剛咬斷一口面,被他嚇得嗆了一口,忍不住道,“顧欲,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你嚇到我啦?!?/p>
說完,她愣住了。
嬌嗔親昵的語氣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她小心去看他的臉色,果然不好。
阮知意也是膽大包天,居然開始訓(xùn)顧欲。
她放下筷子,皺著眉,有這么生氣?
“你沒有出國?”
?。克裁磿r候出國了,高中畢業(yè)之后她就到南川上大學(xué)了,況且出國需要錢,她哪里有錢出國呢?
“許慎之現(xiàn)在和你什么關(guān)系?”
顧欲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漸漸逼近她。
她背靠在椅子上,抬頭,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什么什么人?慎之和我小時候是鄰居,我倆是發(fā)小,這些你不是知道嗎?”
顧欲緊繃的情緒突然松懈,他抓著椅子的手不斷收緊,隨后又松開,他俯下身,琥珀色眼眸倒映出她的臉。
阮知意背貼著椅子死死的。
怎么了?
他眼下的烏青愈發(fā)顯眼,她忍不住伸手推他,“顧欲,你怎么了?”
他懷里的手機(jī)不停振動,顧欲看了一眼,立刻轉(zhuǎn)身,邁著步子,朝門口走去。
伴隨著關(guān)門聲,阮知意整個身子癱軟到椅子上。
剛才,顧欲不會是想揍她?
就因?yàn)檎f了他一句?
至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