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從四面八方如狼似虎撲來的黑衣刺客,趙靈素那張俊俏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但一雙鳳目之中,卻燃燒著屬于皇家血脈的、寧死不屈的烈焰。
她知道,自己落入了精心設計的陷阱。
但她是大炎王朝最受尊寵的帝女,即便身陷絕境,也絕不會束手就擒!
“找死!”
一聲清叱,少女手中的長劍如同一泓秋水,挽起一朵絢爛的劍花,主動迎向了沖在最前面的兩名刺客。
她自幼師從宮中大內第一高手,劍法輕靈迅捷,招式精妙,頗有章法。尋常三五個大漢,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然而,她面對的,不是尋常的地痞流氓,而是真正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職業(yè)殺手。
刺客的刀,沒有任何花哨,簡單,直接,每一刀都指向她身上最致命的要害。他們的配合默契到了極點,一人主攻,一人側襲,一人封鎖退路,瞬間便結成了一張毫無死角的殺戮之網(wǎng)。
“叮叮當當!”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于耳。
不過十余個呼吸,這位皇家貴女便已險象環(huán)生。她的劍法雖然精妙,卻缺乏真正的殺伐之氣;她的內力雖然純凈,卻缺少實戰(zhàn)的磨礪。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震得她手臂發(fā)麻,虎口隱隱作痛。
一名刺客抓住她一個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破綻,手中長刀如毒蛇出洞,直劈她的香肩。
趙靈素心中一凜,避無可避,只能盡力側身,同時揮劍格擋。
“鐺!”
她擋住了這致命的一刀,但巨大的力道還是讓她悶哼一聲,向后踉蹌了幾步,手臂一陣酸麻,長劍幾乎脫手。
而就在這一瞬間,另一名刺客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并指如鉤,直點她背心大穴。
完了!
趙靈素的心中,閃過一絲絕望。
然而,就在那名刺客即將得手之際,為首的黑衣人卻發(fā)出了一聲低喝:“留活口!”
那名刺客聞言,指尖的力道瞬間消散,化指為掌,輕輕地印在了少女的后頸上。
趙靈素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徹底失去了知覺,手中的長劍也“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為首的黑衣人走上前,看著昏迷在地的少女,那張俊俏的臉上,還帶著一絲不甘和倔強。他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一顆藥丸,塞進了她的嘴里,確保她無法在短時間內醒來。
“打掃干凈,不要留下任何痕跡?!?/p>
“是!”
幾道黑影閃過,地上的血跡和打斗痕跡被迅速地處理干凈。很快,這座荒廢的宅院,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只有那把掩埋在碎木下、屬于公主的佩劍,在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
宅院外,竹林邊。
貼身宮女小雅正焦急地來回踱步。
她等了快半個時辰了,宅子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起初,她還能安慰自己,公主殿下是在里面仔細搜查。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毒蛇般纏上了她的心頭。
就在剛才,她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了幾聲極其輕微的兵刃碰撞聲,但那聲音稍縱即逝,快到讓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不行,不能再等了!”
小雅咬了咬牙,從懷里取出了一個只有拇指大小的、極其精巧的竹哨,放在嘴邊,用盡全力吹響。
然而,竹哨發(fā)出的,卻不是聲音,而是一種人耳無法聽見、只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信鴿和皇家秘衛(wèi)才能捕捉到的特殊頻率。
這是她們出宮前,與宮中秘衛(wèi)約定的最高等級的求救信號。
做完這一切,小雅不敢有絲毫停留,她提起裙擺,拼了命地向著皇宮的方向狂奔而去。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一定要把消息帶回去!
……
半個時辰后,消息傳回了紫禁城。
坤寧宮內,皇后聽完一名秘衛(wèi)的稟報后,手中的茶杯當場摔得粉碎。
“什么?!靈素她……她失蹤了?!”
“立刻!封鎖全城!查!給本宮查??!”皇后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變得尖利而又扭曲。
整個皇宮,這臺龐大而又精密的機器,在這一刻,徹底陷入了瘋狂的運轉。無數(shù)的禁軍、秘衛(wèi)、太監(jiān)、宮女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在宮中四處奔走。
而當這個消息,最終被呈報到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折的皇帝趙乾面前時。
整個御書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伺候的太監(jiān)和宮女,連呼吸都停止了。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宛如實質的、來自九天之上的無邊怒火,正在那具身著龍袍的身軀內瘋狂地積聚。
“好……好啊……”
趙乾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朱筆,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聲音,卻冷得像是數(shù)九寒冬的冰。
“在朕的京城,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綁走了朕的女兒……”
“傳朕旨意!”
“命九門提督,封鎖神京所有城門,許進不許出!”
“命五城兵馬司,全城搜捕,挨家挨戶地給朕查!”
“命……駱安,給朕立馬滾過來?。?!”
最后的四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龍顏一怒,伏尸百萬!
整個神京城,因為一位少女的消失,徹底變天了。
……
而此刻,這場風暴的“始作俑者”之一,林尋,對此還一無所知。
他正愜意地躺在他那張心愛的竹根躺椅上,手里拿著那枚公主送來的雨花石,在指尖輕輕地拋動著。
石頭溫潤的觸感,讓他感覺很舒服。
他在思考,思考接下來的江南之行。
公主給的線索很明確:江南、秦家、鹽引。
這說明,江南的鹽務,是靖王府一個重要的斂財工具,而秦家,很可能就是其中的關鍵。
自己這次南下,頂著“為魏子昂尋找解藥”的旗號,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調查江南的藥材市場。而藥材和鹽,在古代,很多時候都由同一伙商人經營。
這是一個完美的切入點。
“胖子,”林尋懶洋洋地喊了一聲。
“哎!林哥,我在!”王胖子立刻從外面跑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張剛出爐的胡麻燒餅。
“去,幫我準備幾樣東西?!绷謱し愿赖?,“第一,江南,特別是揚州、蘇州一帶最詳細的地圖。第二,近五年來,所有關于江南鹽務的卷宗,不管有沒有結案,我都要看。第三,去查一查,江南最大的藥材商,以及最大的鹽商,分別是誰,他們之間有什么關系?!?/p>
“好嘞!我馬上去辦!”王胖子領命,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林尋滿意地點了點頭。有個人跑腿,就是舒服。
他閉上眼睛,準備繼續(xù)自己的摸魚大業(yè)。他已經計劃好了,等胖子把資料拿來,他就花半個時辰“看完”,然后就以上報“準備遠行,需要休養(yǎng)生息”為名,在卷宗庫再睡上個七八天,把點數(shù)刷滿,兌換一門輕功,再舒舒服服地上路。
計劃,堪稱完美。
然而,就在他即將進入夢鄉(xiāng)之際。
“砰——!”
他公房的大門,被人用一種近乎粗暴的方式,從外面猛地推開。
林尋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又是誰這么不懂規(guī)矩?
他睜開眼,卻看到北鎮(zhèn)撫司指揮使駱安,鐵青著一張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的身后,還跟著數(shù)名氣息彪悍的指揮僉事。
這陣仗……
林尋的心,咯噔一下,升起了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
駱安沒有一句廢話,他走到林尋面前,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聲音沙啞而又急促。
“林尋,把你手里的地圖,給本官放下?!?/p>
“你查的那些東西,也都停下。”
林尋緩緩地坐起身,他看著駱安那張前所未有的凝重的臉,平靜地問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駱安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平復自己那幾乎要爆炸的情緒。
他盯著林尋,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那位叫做‘黃公子’的朋友……”
“出事了?!?/p>
“就在一個時辰前,她……失蹤了?!?/p>
話音落下。
林尋手中的那枚、還帶著淡淡蘭花香氣的雨花石,無聲地滑落。
他臉上的所有慵懶和愜意,也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