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長樂公主后的日子,對林尋而言,堪稱神仙生涯。
天大的麻煩被他成功地甩給了有能力、有動機、更有義務去解決的人。他自己則心安理得地縮回了卷宗庫這個絕對安全的龜殼里,開始了新一輪的“閉關(guān)苦修”。
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目標:在外界的風暴真正降臨到自己頭上之前,盡可能地積攢實力。
他白天睡覺,晚上睡覺,醒著的時候就研究卷宗(偽裝),或者對著墻壁發(fā)呆。那本藍皮賬本和六份卷宗,被他用油布包好,藏在了卷宗庫最深處一個被老鼠掏空的巨大書架的夾層里。
他的摸魚點數(sh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增長著。
【摸魚點數(shù):12543.0】
僅僅五天時間,他又積攢了一萬多點數(shù)。
“還是得全面發(fā)展才行?!绷謱た粗约旱膶傩悦姘?,陷入了沉思。
【力量:20(百夫長)】
【精神:20(過目不忘)】
雖然基礎屬性已經(jīng)遠超常人,但他深知,在這個高武世界,沒有內(nèi)力,終究只是個比較強壯的普通人。面對真正的高手,依舊是不堪一擊。
他在技能商城里,仔細地搜尋著。
很快,一本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秘籍,吸引了他的注意。
【初級內(nèi)功:混元訣。消耗3000點。道家入門心法,中正平和,生生不息。修煉此法,可產(chǎn)生內(nèi)力,滋養(yǎng)經(jīng)脈,強身健體。備注:雖然威力平平,但勝在毫無破綻,且與任何高深武學都不沖突,是最好的筑基功法。】
“就是它了!”林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兌換。
他要的不是什么毀天滅地的神功,而是最穩(wěn)妥、最安全的根基?;煸E的特性,完美契合他的需求。
【混元訣兌換成功。是否立刻學習?】
“學習!”
剎那間,一股龐大而又溫和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腦海?;煸E從第一層到第九層的全部心法口訣、行功路線、經(jīng)脈竅穴,都如同被最深刻的刀斧,一筆一劃地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清晰無比,仿佛他已經(jīng)修煉了數(shù)十年之久。
更讓他驚喜的是,系統(tǒng)直接將一股精純的、由摸魚點數(shù)轉(zhuǎn)化而來的初始內(nèi)力,注入了他的丹田。
【叮。恭喜宿主掌握‘混元訣’,內(nèi)力修為已入門。】
林尋立刻盤膝坐好,按照心法,嘗試著引導那股內(nèi)力在經(jīng)脈中運行了一個周天。整個過程無比順暢,毫無滯澀之感。當內(nèi)力重歸丹田時,他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連日來睡木板床帶來的一絲腰酸背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內(nèi)力……這就是內(nèi)力……”林尋感受著丹田里那股雖然微弱、但卻真實存在的溫暖氣流,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接下來的幾天,他將剩下的點數(shù),又平均地加在了力量和精神上。
【力量:30(力能扛鼎)】
【精神:30(洞若觀火)】
實力的大幅提升,讓他那顆因為秘密而懸著的心,也安穩(wěn)了許多。他甚至開始覺得,這種在幕后悄悄變強,看著外界風起云涌的日子,才是最極致的、最高級的摸魚。
他以為,這樣的日子,至少還能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那天下午,王胖子的出現(xiàn),徹底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砰——!”
卷宗庫沉重的鐵門,被人用巨大的力氣猛地撞開。
林尋從深度的睡眠中被驚醒,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抬頭望去,只見王胖子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他那身還算體面的飛魚服,此刻已經(jīng)變得骯臟不堪,上面還有好幾個清晰的腳印。他那張總是掛著笑臉的胖臉,此刻卻是鼻青臉腫,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最讓林尋瞳孔一縮的是,王胖子腰間,那個本該掛著錦衣衛(wèi)身份腰牌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林……林哥!”王胖子一看到林尋,眼眶瞬間就紅了,兩百多斤的漢子,竟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聲音里帶上了哭腔。
“怎么回事?”林尋一步上前,扶住了他。一股精純的混元訣內(nèi)力下意識地渡了過去,穩(wěn)住了王胖子激蕩的氣血。
“我的腰牌……我的腰牌被搶了!”王胖子捶胸頓足,悔恨和恐懼讓他渾身發(fā)抖,“林哥,我完蛋了!錦衣衛(wèi)丟失腰牌,輕則革職,重則下獄?。∥业镆侵懒?,非打死我不可!”
林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別急,慢慢說,誰干的?”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沉穩(wěn)。
在王胖-子斷斷續(xù)續(xù)、顛三倒四的哭訴中,林尋總算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今天王胖子休沐,揣著剛發(fā)的俸祿,高高興興地去東市最有名的一家酒樓“醉仙樓”喝酒。在下樓梯的時候,因為喝得有點多,腳下沒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正要上樓的華服青年。
本來只是件小事,王胖子也立刻點頭哈腰地道歉。
可壞就壞在,對方認出了他身上這套飛魚服。
那華服青年,正是當朝一等鎮(zhèn)國公的嫡孫,在整個神京城無人敢惹的混世魔王——魏子昂!
魏家,是軍功起家的頂級勛貴,向來與他們這些皇帝爪牙、特務機構(gòu)的錦衣衛(wèi)不對付。
魏子昂看到王胖子,就像是貓看到了老鼠,當場就發(fā)作了。他不但不接受道歉,還指著王胖子的鼻子破口大罵,罵他是“皇帝養(yǎng)的狗”、“只會欺壓百姓的閹黨鷹犬”。
王胖子雖然平日里圓滑,但畢竟也是有血性的漢子,又是錦衣衛(wèi),哪里受得了這種指著臉的羞辱,便梗著脖子回了兩句。
這一下,徹底點燃了火藥桶。
魏子昂身邊的幾個惡奴,當場就把王胖子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整個醉仙樓的食客,竟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毆打過后,魏子昂還不解氣,他一腳踩在王胖子的臉上,獰笑著,親手扯下了王胖子腰間的身份腰牌,扔給下人當賞錢,并放出話來:“我倒要看看,你們北鎮(zhèn)撫司的這群狗,有誰敢來我魏府要人!”
說罷,便在一眾人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王胖子在地上躺了半天,才在酒樓小二的攙扶下爬了起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報官,也不是回衙門,而是來找林尋。
因為他知道,在這偌大的北鎮(zhèn)撫司,唯一會真心把他當朋友,也唯一有“辦法”的,只有林尋。
聽完王胖子的哭訴,林尋沉默了。
他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眸子里,此刻像是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
魏子昂……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在他整理出的那幾份懸案里,其中一位死于“意外”的兵部官員,就曾經(jīng)因為軍備問題,與鎮(zhèn)國公府發(fā)生過激烈的沖突。
又是這條線上的人。
林尋的內(nèi)心,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憤怒。
這種憤怒,無關(guān)正義,無關(guān)家國。
他憤怒,是因為這些人,這些高高在上的權(quán)貴,一次又一次地,用他們那骯臟的手,來攪亂自己只想安穩(wěn)度過的一潭靜水。
他們殺了戶部侍郎的兒子,讓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現(xiàn)在,他們又動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他們這是在……妨礙我摸魚?。?/p>
這是原罪!是不可饒恕之罪!
林尋扶起王胖子,看著他那張青一塊紫一塊的胖臉,平靜地問道:“他打了你哪里?”
“渾身都疼……不過還好,都是些皮外傷。”王胖子抽泣著說。
“腰牌,比你的命重要。”林尋的聲音冷得像冰,“他搶了你的腰牌,就是要斷了你的活路,也是在打我們所有錦衣衛(wèi)的臉?!?/p>
他頓了頓,又問:“魏子昂,現(xiàn)在在哪?”
“他……他搶了腰牌后,說是要去城西的‘百花樓’聽曲兒……”王胖子小聲說道。
林尋點了點頭。
他轉(zhuǎn)身,走回了卷宗庫的深處。
在王胖子不解的目光中,他從書架上,取下了那把已經(jīng)數(shù)日未動的、象征著錦衣衛(wèi)身份的繡春刀,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拔了出來。
清亮的刀身,映出了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和眼底深處那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
【叮。檢測到宿主正在產(chǎn)生強烈的、非摸魚目的的行動意圖。】
【系統(tǒng)警告:即將進行高風險、非摸魚活動,此活動無法獲得任何摸魚點數(shù),且有極大概率導致后續(xù)麻煩程度呈指數(shù)級增長。請宿主三思?!?/p>
林尋看著腦海中那鮮紅的警告提示,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冰冷的、充滿殺意的微笑。
三思?
他緩緩地將繡春刀插回鞘中,動作沉穩(wěn),不帶一絲煙火氣。
他對著目瞪口呆的王胖子,平靜地說道:“你在這里等著,哪也別去?!?/p>
說罷,他不再看王胖子一眼,徑直轉(zhuǎn)身,朝著卷宗庫那扇沉重的鐵門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無比堅定。
那扇隔絕了陽光與喧囂的鐵門,被他緩緩推開。
午后刺眼的陽光,瞬間涌了進來,將他挺拔的身影,在身后那無盡的黑暗卷宗中,拉出了一道長長的、決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