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遠也沒忘記家里的防御。他指揮著李鐵柱和二狗子,在自家破敗的土墻外圍,用削尖的硬木樁斜插著圍了一圈簡易的鹿砦。又在院墻內(nèi)側,對著大門和幾處可能翻墻進來的位置,挖了幾個淺坑,里面埋上了李鐵柱打造出來的、閃著寒光的倒刺捕獸夾!上面用浮土和枯草偽裝好。
做完這一切,石遠看著自己一手打造的“防御工事”,心里才算踏實了一點。但這還不夠!他需要更強大的威懾!
他想起了那位“朱老爺”留下的三棱箭鏃,那精良的工藝和可怕的殺傷力。他拿出自己那把弓臂開裂的獵弓,又翻出幾根打磨過的箭矢,眉頭緊鎖。
“李叔,您說…有沒有辦法,讓這箭…射出去的時候,帶著光?很亮很亮的光?能把人眼睛閃瞎那種?”石遠突發(fā)奇想。
李鐵柱正叮叮當當?shù)厍么蛑F蒺藜模具,聞言手一抖,錘子差點砸到自己腳面。他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石遠:“帶…帶光?閃瞎眼?石小哥兒…你…你想當雷公???”
石遠被逗樂了:“不是雷公!就是…很亮的光!一閃而過那種!您想想,有什么東西燒起來特別亮?或者…磨成粉特別亮?”
李鐵柱撓著頭,苦思冥想:“特別亮…磷火?那玩意兒鬼氣森森的…磨粉…俺以前跟爹打鐵,好像聽他說過…有種石頭叫…叫啥熒石?磨粉了夜里能發(fā)綠光?可…可也不夠亮啊…”
熒石?夜明珠材料?石遠有點失望。鎂粉?這年代上哪找煤去?他目光掃過角落里的火折子,里面的火絨…突然,他靈光一閃!他記得以前看紀錄片,古人好像用某種礦石粉末做信號煙火?叫什么…銻粉?還是鉛粉?
“李叔!您知道…方鉛礦嗎?就是那種…灰不溜秋,有點重,能煉出鉛的石頭?”石遠急切地問。
“鉛礦?”李鐵柱想了想,“后山…好像有個廢礦洞…老輩子人挖過…后來嫌貧,就廢了。里面…好像是有那種石頭…”
“太好了!”石遠興奮地跳起來,“二狗子!走!抄家伙!跟哥進山挖寶去!”
當天下午,石遠帶著二狗子和李鐵柱(負責背簍),鉆進了后山那個陰森潮濕、散發(fā)著腐朽氣味的廢礦洞。在火把的照耀下,他們果然在洞壁上找到了一些灰黑色、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礦石——方鉛礦!
石遠如獲至寶,挖了一大筐背回家。他讓李鐵柱用石臼將這些礦石小心地研磨成極其細膩的粉末。粉末呈現(xiàn)出一種黯淡的灰色。
“李叔,生火!拿個鐵勺來!”石遠吩咐道。
李鐵柱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石遠舀了一小勺鉛粉,放在燒紅的鐵勺上。
嗤啦——!
一股白煙冒起!
緊接著,在石遠期待的目光中,那勺鉛粉劇烈燃燒起來,爆發(fā)出極其耀眼、如同微型太陽般的熾白色光芒!瞬間將昏暗的雜物房照得亮如白晝!
“??!我的眼睛!”李鐵柱和二狗子猝不及防,被這強光狠狠閃了一下,頓時捂著眼睛慘叫起來,眼淚直流!
石遠也趕緊扭過頭,但臉上卻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成了!就是它!‘閃光粉’!”他激動地大喊。雖然這玩意兒燃燒有毒煙(鉛蒸汽?。?,但瞬間的強光效果簡直完美!比預想的還要好!
他立刻找來小竹筒,將研磨好的鉛粉小心地裝進去,密封好。又用韌性好的魚鰾熬成膠,將一小撮鉛粉粘在幾支箭矢的箭頭后方。一個簡陋的“閃光箭”雛形誕生了!雖然是一次性的,而且射程和準頭堪憂,但近距離用來嚇唬人…絕對夠勁爆!
看著石遠搗鼓出的這些稀奇古怪、一個比一個陰損的玩意兒,李鐵柱只覺得后脖頸子涼颼颼的。這小東家…簡直是個煞星轉世!誰要是敢來招惹他…李鐵柱默默地為那些未知的倒霉蛋點了根蠟。
石遠家的“防御升級”和石遠搗鼓出的那些怪東西,在村里也引起了不小的議論。尤其是那圈尖木樁和偶爾傳出的叮當打鐵聲,讓村民們覺得石家小子越發(fā)神秘和…不好惹了。王扒皮的眼線自然也把這些異常報了上去。
“打鐵?做陷阱?還挖了廢礦洞?”劉府里,劉有財聽著王扒皮的匯報,肥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看來這小崽子是察覺到了什么,想狗急跳墻了!哼,弄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也想跟老爺我斗?”
他捻著下巴上的幾根胡須,眼中兇光閃爍:“他以為靠著那些破爛陷阱和幾根尖木頭就能擋住老爺我的人?天真!正好,老爺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他家里那堆糧食,看著就礙眼!還有那些凈水、彎犁的秘法,也是時候該‘物歸原主’了!”
他對著王扒皮招招手,壓低聲音:“去…找‘黑風嶺’的疤臉張!告訴他,石家坳獵戶石老蔫家,剛發(fā)了一筆橫財,存糧起碼十幾石!還有山神秘傳的寶貝!讓他帶幾個利索的兄弟,今晚…去‘借’點糧食花花!記住,手腳干凈點!別留活口!”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王扒皮三角眼里射出興奮而殘忍的光芒:“是!老爺!小的明白!保管辦得妥妥帖帖!”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石家滿門被滅、糧食秘法盡歸劉府的場景。
夜幕降臨,濃重的烏云遮蔽了星月,石家坳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初春的山風帶著寒意,刮過樹梢,發(fā)出嗚嗚的怪響,如同鬼哭。
石家小院,燈火早已熄滅。但黑暗中,幾雙眼睛卻警惕地睜著。
石老蔫抱著他那把豁口柴刀,如同潛伏的獵豹,蹲守在堂屋門后,耳朵豎得筆直,捕捉著院外任何一絲異常的聲響。石母和石遠則躲在里屋的土炕下(炕下被石遠挖了個淺淺的藏身洞,鋪了干草),石母緊張地抓著兒子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石遠手里緊緊攥著他那把改造過的獵弓,弓弦上搭著一支特制的“閃光箭”。他身邊還放著幾個黑乎乎的“閃光臭屁蛋”和一把李鐵柱打的、開了血槽的短匕首。二狗子和李鐵柱也被石遠秘密接了過來,分別藏在柴房和雜物房的隱蔽角落,手里拿著削尖的木矛。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心跳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
“沙…沙沙…”
極其輕微的、如同落葉摩擦的聲音,從院墻外傳來!不止一處!
來了!
石老蔫眼中精光爆射!握刀的手又緊了幾分!
石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噗!”一聲沉悶的輕響,似乎是什么東西搭上了墻頭。
緊接著,一個黑影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翻過了低矮的土墻,落在了院子里!落地輕盈,顯然是個慣犯!
他落地后,警惕地蹲伏著,觀察著漆黑一片、寂靜無聲的院子。月光偶爾從云縫透下一點微光,隱約能看到他臉上似乎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就在他確認安全,準備向堂屋摸去時!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斷裂聲伴隨著凄厲到變調的慘叫猛地響起!
“啊——!我的腳??!”另一個剛剛翻墻落地的黑影,正好踩中了埋在大門內(nèi)側偽裝好的捕獸夾!那帶著鋒利倒刺的鐵齒,瞬間咬穿了他的破布鞋和腳踝!鮮血狂涌!
這突如其來的慘叫如同驚雷,瞬間打破了死寂!
“有埋伏!”墻頭上,一個壓低的、兇狠的聲音響起!是匪首疤臉張!
“媽的!點子扎手!抄家伙!硬上!”疤臉張知道行跡暴露,索性不再隱藏,低吼一聲,率先從墻頭跳下!另外兩個黑影也跟著跳了進來!
加上那個被夾住腳、在地上打滾哀嚎的,一共四人!個個手持明晃晃的鋼刀!
“動手!”石遠在里屋炕洞下,聽到慘叫和匪徒的吼聲,知道不能再等,立刻低喝!
早已準備好的二狗子猛地從柴房門口竄出,用盡全力將手里一個裝滿生石灰粉的破瓦罐,狠狠砸向剛落地、正撲向堂屋的疤臉張!
“噗!”瓦罐碎裂!漫天的白色粉末瞬間彌漫開來!
“咳咳!什么鬼東西!”疤臉張猝不及防,被生石灰粉兜頭蓋臉撒了一身,眼睛、鼻子、喉嚨頓時如同火燒火燎!他痛苦地捂住眼睛,瘋狂地咳嗽起來,眼淚鼻涕橫流!
另外兩個剛跳進來的匪徒也被波及,視線受阻,動作一滯!
就是現(xiàn)在!
“點火!”石遠對著雜物房方向大吼!
早就蹲守在雜物房門口、手里攥著火折子的李鐵柱,聽到信號,手忙腳亂地吹燃火折子,用顫抖的手,點燃了雜物房門口地上早就鋪好的一條浸透了豬油的干草繩!
“嗤啦——!”火舌如同一條憤怒的金蛇,沿著導火索,以極快的速度竄向雜物房深處!那里,堆放著石遠精心準備的“精喜”——幾大捆干燥的、混合了辣椒粉和硫磺硝石粉末的茅草!
轟——?。?!
一聲沉悶的爆燃聲伴隨著刺眼的火光猛然從雜物房炸開!雖然威力遠不及火藥爆炸,但那瞬間爆發(fā)的巨大火焰和濃烈刺鼻、混合著硫磺硝石、辣椒粉的滾滾濃煙,如同一條狂暴的火龍,猛地沖破了雜物房的破門和窗戶,席卷而出!瞬間將整個后院映照得一片通紅!
“著火了!”
“咳咳咳!辣…辣死老子了!”
“我的眼睛!啊!”
猝不及防的三個匪徒(包括被迷了眼的疤臉張),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燃火焰和濃烈辛辣的毒煙吞沒!他們驚恐地尖叫著,如同沒頭蒼蠅般在濃煙和火光中亂竄,眼睛刺痛流淚,喉嚨灼燒咳嗽不止,徹底亂了陣腳!
而就在這時!
石遠猛地從藏身的炕洞下鉆出,幾步?jīng)_到堂屋門口!他早已張弓搭箭,目標正是那個被生石灰迷了眼、正捂著臉痛苦嚎叫的疤臉張!
“朱老爺!對不住了!借您名頭一用!”石遠心中默念,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用盡全身力氣,拉滿了那張弓臂開裂的獵弓,弓弦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狗東西!看箭!”石遠怒吼一聲,手指一松!
嗖——!
那支特制的“閃光箭”,帶著石遠孤注一擲的決絕,離弦而出,劃破濃煙和火光,直射向疤臉張!
箭矢本身沒什么準頭,擦著疤臉張的胳膊飛過,釘在了他身后的土墻上。
但就在箭矢掠過疤臉張身前的瞬間!
箭頭后方粘著的那一小撮鉛粉,在高速摩擦空氣和近距離火焰高溫的觸發(fā)下,猛地爆燃起來!
嗤——!??!
一道比之前鐵勺上試驗時更加耀眼、更加刺目、如同正午驕陽般不可逼視的熾白色強光,在疤臉張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轟然炸亮!瞬間吞噬了他全部的視野!那光芒之盛,甚至短暫地壓過了燃燒的雜物房火光!
“啊——?。。∥业难劬?!瞎了!老子瞎了!!”疤臉張只覺得雙眼如同被千萬根鋼針狠狠刺入,又像是被投入了熔爐!劇痛伴隨著無邊的黑暗瞬間降臨!他發(fā)出比被生石灰迷眼時凄厲百倍的慘嚎,手中的鋼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雙手死死捂住眼睛,鮮血順著指縫汩汩流出!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地,瘋狂地翻滾哀嚎!
這如同神罰般的恐怖閃光,不僅徹底廢了疤臉張,也徹底摧毀了剩余兩個匪徒的意志!他們本就因為爆炸、濃煙和石灰粉狼狽不堪,此刻親眼目睹老大被一道“神光”閃瞎雙眼,如同爛泥般在地上哀嚎打滾,嚇得魂飛魄散!
“妖…妖法!”
“山神爺發(fā)怒了!快跑??!”
兩個匪徒肝膽俱裂,哪里還顧得上同伙和任務,連滾帶爬,哭爹喊娘地沖向院墻,手腳并用地翻了出去,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只留下那個腳被夾斷的倒霉蛋還在原地哀嚎。
整個戰(zhàn)斗,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幾十個呼吸!
火光還在雜物房噼啪燃燒,濃煙滾滾。院子里彌漫著刺鼻的硝煙、辣椒、硫磺和血腥味。疤臉張捂著眼睛在地上翻滾哀嚎,聲音凄厲如同惡鬼。那個被夾斷腳的匪徒也疼得直抽冷氣。
石老蔫提著柴刀沖出來,看著眼前這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尤其是地上哀嚎的疤臉張,饒是他見慣了血腥,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猛地看向兒子。
石遠保持著射箭的姿勢,大口喘著粗氣,握著獵弓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剛才那一箭,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和勇氣。看著疤臉張的慘狀,他胃里也是一陣翻騰。但此刻,一股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一股難以言喻的狠厲交織在一起。
“爹!捆起來!”石遠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顫抖,卻異常堅定,“二狗子!李叔!出來幫忙!滅火!”
石老蔫不再猶豫,立刻找來繩索,如同捆豬玀般,將地上兩個失去反抗能力的匪徒捆了個結實。二狗子和驚魂未定的李鐵柱也趕緊從藏身處出來,手忙腳亂地打水撲滅雜物房的火。幸好火勢不大,很快就被撲滅,只燒掉了一些茅草和雜物。
石家坳的村民早已被那聲爆炸和凄厲的慘嚎驚醒。當人們舉著火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聚集到石家院外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院墻內(nèi)插著尖木樁,一片狼藉。雜物房冒著青煙。院子中央,兩個血淋淋的漢子被捆得像粽子,一個抱著血肉模糊的腳哀嚎,另一個捂著眼睛,指縫流血,如同厲鬼般嘶嚎,口中還含糊不清地喊著“神光…妖法…饒命…”
而石遠,這個半大的少年,正站在火光和陰影的交界處,手里拎著那把弓臂開裂的獵弓,臉上沾著煙灰,眼神卻亮得嚇人,如同從地獄歸來的小煞神!
“山…山匪!”
“是…是黑風嶺的疤臉張!”
“天爺!他們…他們被石家小子…拿下了?”
“那…那光…剛才那道亮瞎眼的白光…是…是石遠弄的?”
“山神顯靈了!一定是山神爺在護著石家小子!”
恐懼!敬畏!震撼!種種情緒在村民心中翻騰!看著石遠那平靜中帶著煞氣的眼神,再也沒人敢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獵戶之子!
石家小子…有邪門本事!能馭神光!能伏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