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安跟著父親在家里學(xué)了幾天,又打算自己親自出門去店鋪里看看。
于是這天她便叫上疊香,主仆二人坐了馬車前去她家鋪子最多的那條街上轉(zhuǎn)轉(zhuǎn)。
林家做的買賣很多,但最主要的還是經(jīng)營錦緞布匹和成衣。
丹州盛產(chǎn)蠶絲,林家的絲綢質(zhì)地哪怕是在丹州本地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
林映安在街上轉(zhuǎn)了一圈,隔著馬車上的小窗戶看外面的街景。
如今這條街上已經(jīng)有好幾家鋪子都是她家開的了,而且看起來生意還都不錯。
林映安故意隱瞞身份去了其中一家店里假裝顧客看了看。
店里的伙計招呼熱情極有眼色,哪怕她最后并沒有買任何一點東西,那伙計也是笑瞇瞇的,并沒有變臉色。
難怪自家的生意好,她爹在做生意這方面確實是有些手段的。
林映安逛得滿意,她想,以這樣的勢頭下去,長安城里的錦緞生意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她林家的一席之地。
逛完了鋪子又在街上買了些她娘和疊香愛吃的零嘴,林映安便吩咐車夫打道回府。
馬車剛走沒多遠(yuǎn)又停了下來。
“怎么了?”疊香沖外面問道。
“小姐,有位公子攔在馬車前說想見你?!避嚪虻?。
“哪位公子?姓什么?”疊香立刻警覺。
車夫道:“他說他姓裴?!?/p>
果然是那個狗男人!
疊香氣哼哼。
這人怎么老一直陰魂不散的纏著她家小姐?。?/p>
疊香剛想掀簾子出去擠兌走裴潛,卻見林映安神色淡定的扯了扯她,然后對她搖了搖頭。
“李伯,附近可有清凈的茶坊?”林映安問。
“有的小姐?!?/p>
“那你告訴裴公子請他移步茶坊?!?/p>
車夫李伯將話轉(zhuǎn)述給裴潛,然后便載著自家小姐先行一步。
裴潛聽林映安愿意見他了心中一喜。
他猜想,過了這么幾天芳菲的氣應(yīng)該是消了。
林映安先行到了茶坊,讓小二找了個樓上的清凈位置。
裴潛上來時就見她纖纖玉指正握著一個薄胎的青瓷茶碗淺淺抿了一口,又轉(zhuǎn)頭看向了窗外并未注意到自己。
她的動作優(yōu)雅,側(cè)顏更是嬌美,裴潛看得心頭一熱。
他很想走過去將她攬入懷中,但想起在這個時代男女間有大防,未婚的男女之間就是拉下手也是不行的,于是他又強(qiáng)下壓心頭的那股火熱。
疊香就站在林映安身后虎視眈眈的盯著裴潛。
看到裴潛看她家小姐的那副眼神,她恨得直想將他那對眼珠子挖了。
挖眼珠是不行的,所以疊香只能哼了兩聲,提醒她家小姐裴潛來了。
“芳菲......”
裴潛走上前去在她對面坐下,嘴里忍不住喚了一聲她的小字。
林映安聽得眉頭微微一皺,放下手里的茶碗開口道:“裴公子,如今你還是喚我林小姐或林姑娘吧?!?/p>
未婚姑娘的小字哪里是能讓男人隨便喊的?
見林映安說話語氣如此疏遠(yuǎn),裴潛心中一沉。
往日他喚她芳菲的時候,她只會含羞帶怯的笑,如今卻像變了個人一樣,難不成氣還沒消?
“裴公子今日見我何事還是直說吧。”林映安開口道。
林映安一口一個裴公子叫得裴潛心里也不舒服,畢竟往日她都是叫自己承遠(yuǎn)哥哥。
裴潛心中氣悶,但俊臉上還是擺出一副溫柔的模樣笑道:“映安可是還在生氣?那日是我母親做得不妥,我想當(dāng)面向你賠罪?!?/p>
不讓他叫小字,那就喚她的名,總之是不可能叫林姑娘的。
“若是為了那日之事就免了吧,我并未放在心上?!绷钟嘲采袂槔涞?。
比起裴家對她做的別的那些事,這件事確實只能算是一件小事。
“你這么說便就是還在氣。”
裴潛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又道:“映安,你知道的,我裴家這幾年不易,我爹早亡,所以我娘對外的時候總是色厲內(nèi)荏些,這才壓得住人。這也造成了她的習(xí)慣,因為總怕被人欺了去,所以就先自己端著。提親之事我也沒想到她會那般做,我已經(jīng)說她了。其實我娘這人對家里人還是很好的,你我若真成了夫妻,她決計不會怠慢了你?!?/p>
又是這一套,林映安表示自己前世就已經(jīng)聽膩了。
不同的是,前世聽到這些她會可憐裴潛,也會諒解那個無禮的老太太,而現(xiàn)在她只想冷笑,老太婆是什么樣的人她還能不清楚嗎?
林映安淡淡的看了裴潛一眼,開口道:“她是你親娘,你敢說她不是?”
世家最重孝道,哪有子敢不敬母的?
裴潛一噎,果然沒說出話來。
林映安又道:“你母親的不容易又與我有何關(guān)系?”
裴潛又是一噎。
往日他只要提起裴家的不易,在那些女子面前裝裝可憐,哪個不是滿臉心疼的看著他的?
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林映安,裴潛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他變了變臉色,道:“映安,你說話怎的如此鋒利?跟變了個人似的?!?/p>
林映安心里一跳,以為被裴潛看出來了什么。
裴潛又道:“你我之間是不是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誤會?你說給我聽,我給你解釋解釋。”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裴潛怎么會知道自己重生之事。
林映安斂了斂神色:“你我之間并無誤會。從前只當(dāng)我年幼無知,不知兩家門第之分,亦未察覺裴公子與我非是良配。你母親的意思不錯,裴家高門我高攀不起,裴公子不必道歉。只望今日之后你我說開,裴公子以后莫要再做這攔路擋車之事了?!?/p>
林映安不想以后隨便出個門還得防備著這人又突然冒出來糾纏惡心自己。
見林映安態(tài)度堅決,裴潛有些急了。
他探手想去抓林映安放在幾上的手,卻被林映安靈巧躲過。
“話已至此,還請裴公子自重!”
林映安冷下臉來。
裴潛急道:“映安,在我眼里從未有過門第之分,我亦從未嫌棄過你,我心悅你,只想娶你為妻!”
裴潛懊惱極了,這古代講究什么該死的門當(dāng)戶對!
來到這里以后,那些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弱柳扶風(fēng)似的女子他一個都看不上,好不容易終于遇著個心里喜歡的,中間卻又隔著一個門第!
裴潛覺得自己在表忠心,然而話聽在疊香耳里那就不是這么回事了。
疊香覺得自家小姐樣貌好脾氣好家境好,配他個落魄世家的公子哥那也是綽綽有余的。
小姐不過是自謙的話,這狗男人倒還真覺得他們之間門第對不上了。
這真是說他胖他還喘上了。
有些話小姐不好開口,她這個做丫鬟的得幫小姐說出來。
于是不等林映安再回話,疊香搶先道:“裴公子,我家小姐從小枕的是玉榻,做衣賞得用丹州城里最上等的丹云錦緞,周圍得有個十幾二十個丫鬟婆子伺候,吃食不說多稀罕,但也都是些金貴的東西。老爺每月還要給小姐上千兩月銀。你說這些,你們裴府供得起嗎?”
疊香早就打探過了,裴府如今連下人的月銀都要拖欠了,可見已經(jīng)窮得有些揭不開鍋了。她便故意將這些說給狗男人聽,言下之意便是你要是供不起,就哪兒涼快哪待著去吧!
小丫頭話說得有些夸張了,但林映安并未揭穿。
裴潛臉色變了變。
他確實不清楚林映安竟然生活得如此優(yōu)渥。
在他裴家,莫說錦衣玉榻,就是讓十幾二十個丫鬟婆子去伺候一個人他也是做不出來的,至于上千兩月銀那就更加想都不要想了,連他這個唯一的當(dāng)家大爺一個月最多也就幾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