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人果然如同上一世一般臨近午時了上門提親的人才緩緩而來。
林映安聽人來了,卻攔著父母并不急著去迎接,而是吩咐下人開始準(zhǔn)備午膳。
她讓人安排了那些人在廳堂里歇著,還特地叮囑了不要給他們上茶水,然后便開始找各種借口拖延就是不露面。
在長安城有種說法,上門提親宜早不宜遲,若是過了午時提親那是對新人雙方都不吉利的。
一般人家若是要結(jié)親,提親的那一方的家中長輩必定早早地的就要帶著禮物登門,若是晚了則會被視作是對女方的不尊重。
林家并非長安本地人,是因?yàn)樗植┖喌纳庵饾u做大,做到了長安城,為了讓生意在長安城站穩(wěn)腳跟,這才舉家搬到長安,所以他們并不太清楚長安城里的這些講究。
可這一世,林映安是知道這些規(guī)矩的。
裴家這哪是提親,分明就是在給林家一個下馬威。
于是她只當(dāng)那群人不存在,一邊安撫著二老,一邊讓人快快準(zhǔn)備午膳,順便把府中即將開飯的消息故意放給前廳的人知道。
果然,隨著飯香漸漸飄出,被晾了半天的裴府的人終于坐不住了。
他們是想給林家一個下馬威,但也沒真想把事情拖到午后,畢竟那對他們家少爺也是不吉利的。
于是在他們的再三請求下,林映安終于挽著父母款款來到了前廳。
裴家上門提親的人里帶頭的是個婆子,那人是老夫人張氏身邊的老人。
可不管這人在裴府中地位再高那也終究只是個下人。
哪有讓下人來給家中主子上門提親的?
于是一見到來人,林父林母不由得就微微皺起了眉頭。
而帶頭的趙婆子此時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剛來時的倨傲,反而是一副略有些慌張的樣子,畢竟要真是誤了時辰她回去也是要挨罰的。
看到林父林母出來,趙婆子臉上擠出一堆虛偽的笑,說道:“親家老爺,夫人,您二位可算來了?!?/p>
她又偷偷打量了一番林映安,眼里閃過一絲驚艷。
如此樣貌,難怪迷得她家少爺非要讓夫人上門提親不可。
林博簡哼了一聲,將頭偏到一邊并未搭話,李氏則是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嬤嬤這話是不是說得有些太早?”
這親事可還沒定下來呢,誰跟他們是親家?
方才女兒已經(jīng)跟他們說了,她并不愿嫁入裴家。
雖然女兒并沒說明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既然女兒不愿了,他們自然不會強(qiáng)求她。
林家夫婦雖然并不知道長安城里有提早親的規(guī)矩,但他們知道凡是上門提親的必定得是主家里德高望重的長輩或父母,哪有讓下人來的?
這裴家要么是不知禮數(shù),要么就是故意給他們家難堪。
果然不是個好的。
想到這里,李氏的臉色就更冷了。
林家夫婦一改之前等待人上門提親時緊張忐忑的樣子,也拿起了架子。
李氏的話說得那趙婆子臉上有些訕訕的,可一想到如今是這林家的姑娘要高攀自己家的少爺,于是她的腰板又挺直了起來。
“話不能這樣說夫人,這兩家的親事都是遲早的事。這林姑娘要是進(jìn)了我們裴家,那是要享福的。”
是你家姑娘巴巴的要嫁我家少爺,現(xiàn)在還端什么架子。
趙婆子一邊不屑的想一邊偷偷打量站在一旁垂眸不語的林映安。
林映安低頭卻在想前世的這個時候。
前世也是這個趙婆子上門來提親的。
但那時候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給裴潛,所以盡管提親當(dāng)天爹娘有些不滿但依舊為了女兒對那趙婆子恭敬有加。
明明是個下人,在她爹娘面前卻耀武揚(yáng)威得很。
如今林映安既然已經(jīng)表明了自己并不愿和裴家的這門親事,林父林母自然也就不會再忍著看人臉色。
于是李氏對著這個氣勢逼人的老婆子冷笑一聲問道:“哦?嫁到你們裴家有什么福氣可享?”
她倒要聽聽,那窮得都要揭不開鍋了的裴家到底有什么福氣可讓人享的?
趙婆子剛剛被晾在堂中的時候偷偷打量過了。
這林家宅子寬敞是寬敞,但擺設(shè)都十分普通,看來這林家恐怕并不如之前聽說的那般富有,說不定也是個外強(qiáng)中干的。
這樣的女子,要不是模樣長得還行,哪里配進(jìn)他們裴府的大門?
趙婆子眼里重新找回淡淡的傲意道:“我們裴家到底是世家,書香門第,姑娘若是嫁進(jìn)來了,于姑娘的名聲必然是好的。姑娘的母家自然也會跟著沾光?!?/p>
這話就差明擺著說林家姑娘嫁給裴家是高攀了。
李氏聽得簡直氣笑了,這婆子說話也忒不要臉了。
裴家雖是世家但如今早就落敗了,不過是用祖宗的那點(diǎn)底子勉強(qiáng)在外人面前撐著罷了。
而他們林家根本也不差,以林家在丹州的產(chǎn)業(yè),以她女兒的相貌,以前在丹州的時候,上門提親的,主動想要入贅的好男兒數(shù)不勝數(shù),怎么就需要沾他裴家的光了?
于是李氏沉下臉來,直白的問道:“您這意思是我們林家高攀了?”
趙婆子垂下眼眸,表情卻依舊高傲:“夫人,我可沒這么說。”
李氏氣得剛要拍桌子,林映安卻輕輕按了按母親的肩膀,然后她終于抬起了頭。
她對著那趙婆子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這裴家看來是我高攀不起了?!?/p>
趙婆子一驚,看向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驚死個人的林映安問道:“姑娘這是什么意思?”
林映安反問:“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趙婆子臉色一白:“姑娘莫不是想悔了這樁婚事?”
這林家再外強(qiáng)中干想來也是有點(diǎn)底子的,這林家夫婦就這一個女兒,想來嫁妝必定不會少。這樁婚事要是不成,那府里的虧空拿什么來填?
林映安道:“本就還沒定下來,又何來悔婚之說?”
趙婆子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姑娘若要是不愿繼續(xù)這樁婚事也不是不行,只是今日我裴府上門來提親,長安城中已經(jīng)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事要是黃了,恐怕往后別的高門大戶也不敢往這里來了。”
意思便是今兒已經(jīng)許多人都看見我裴家來上門提親了,你要是不答應(yīng),今后也甭想再嫁出去了!
赤果果的威脅。
這話說得一直沒吭聲的林老爺眉頭狠狠一皺。
他看向那婆子,說道:“你裴家派個下人來上門提親,如此不知禮數(shù),我不拒絕難道還給你個好臉嗎?至于小女的婚事,那就不勞你這個給人幫工的老婆子費(fèi)心了。有這功夫,你不如好好想想今日回去怎么跟你家夫人少爺交差吧!來人,送客!”
林老爺子這話說得極不客氣,就差指著那老婆子的鼻子罵你算個什么東西了。
趙婆子氣得渾身發(fā)抖。
就算在裴家,因著自己在夫人跟前多年的資歷,在下人面前她也算半個主子了,如今卻被別人當(dāng)面如此辱罵。
這林家果然不愧是商賈之家,壓根兒就沒讀過書的,說話竟然如此粗鄙,實(shí)在不堪!
趙婆子氣呼呼的帶著人走了,她要回去好好跟夫人說說這林家如何不堪為配!
等人走了后林老爺子還有些不解氣的朝外面啐了一口。
“呸!什么東西?一家破落戶也敢上門來辱我家女兒!”
林映安給她爹順了順氣,眉眼間卻揚(yáng)起笑意。
她爹雖然確實(shí)沒讀過幾年書,但這話說得她覺得話粗理不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