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廉心中一跳,這才細細打量起眼前的青年。
他看了好一會兒,越看瞳孔放得越大。
最后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試探道:“賀知意?”
賀縉年莞爾一笑。
“你小子終于想起我了。”
張氏在聽到少卿叫出眼前青年的名字時心里咯噔一聲,暗道完了。
這人姓賀,果然是那個賀家的人。
更糟糕的是,不止這人姓賀,這人顯然還跟這個大理寺少卿認識。
季廉確定眼前的人真是賀縉年,心情頓時激動起來,他立馬翻身下馬,走到賀縉年身邊。
“竟真的是你!你怎么回來了?”
賀縉年笑笑:“回來看看,怕你把我給忘了?!?/p>
季廉捶了他一拳:“你小子放什么屁!怎么可能把你給忘了!”
錘完他又趕緊收手看賀縉年的臉色,生怕不小心把他傷到了。
結(jié)果賀縉年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季廉這才發(fā)覺他現(xiàn)在身體健壯,哪里還是以前的病秧子樣。
季廉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他們兩有足足十年沒見了。
“剛剛你不就沒認出我嗎?”賀縉年眨眨眼。
季廉有些尷尬,捂嘴咳了一聲解釋道:“那不是壓根兒沒想到你會回長安城嗎?不過話說回來,居然還能見到你,我真高興!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到?!?/p>
“回來就好!”
季廉說著,嘴角便大大咧了開來,一點不復剛剛在馬背上的威嚴樣子。
兩人旁若無人的在那里敘舊寒暄,季廉的手下孟祁眼見著自家主子漸漸有些得意忘形了,只怕再說下去就要露出真面目了,忙裝模作樣的故意咳了一聲。
孟祁低聲提醒道:“爺,還有人在。”
這一咳季廉終于想起了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再一轉(zhuǎn)頭便看到那個婦人和婆子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低頭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季廉心里想著自家兄弟今日剛剛才回來,肯定不能是惹事的那個,于是又重新沉下臉來擺出威嚴的姿態(tài)。
他向張氏揚揚下巴問:“你們是誰家的女眷,為何在街上縱仆行兇?”
張氏忙躬身對他行了個禮,顫顫道;“大,大人。我們是裴家的。其實都是誤會,我們哪敢行兇啊?”
他們哪里行兇了?分明就是單純的挨打嘛!少卿難道沒看見她家小廝都受了傷,而那個賀家公子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嗎?
“裴家?”
季廉把這兩個字在嘴里嚼了幾遍,然后不客氣道:“沒聽過。”
“不過你們說是誤會,那這些人是怎么回事?”季廉指著那群鼻青臉腫的小廝。
張氏心里苦啊,明明是自己這邊的下人被打,但這時候她再沒腦子也不敢去攀扯那個姓賀的公子,畢竟她裴家跟賀家相比,連個屁都不是。
想到這里張氏又有些惱恨,那死丫頭命怎么這么好,偏生給她出頭的是姓賀的,不過那死丫頭人呢?
張氏唯唯諾諾的不知道怎么解釋,急得滿頭是汗。
“算了吧,今兒真是個誤會。我本來是給這位夫人相面來著,可能實話不太好聽,她家仆從誤會了以為我有什么歹意,這才起了爭執(zhí)。”
張氏真不知道怎么說,沒想到那個姓賀的青年主動開口了。
“是這樣嗎?”季廉眼睛盯著張氏。
張氏連忙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的。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季廉眉毛一挑:“既然是誤會那你還不給這位公子道歉?”
張氏聞言又立馬朝賀縉年鞠躬:“公子,今日是我家下人不懂事,誤會您了,老身向您道歉!”
賀縉年擺擺手道:“夫人不必多說,我還是那句話,你若不多行善事,近日必有血光之災,要小心啊?!?/p>
張氏趕緊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話說完,季廉又看著張氏:“既然誤會已經(jīng)解除了,那你還不趕緊走嗎?”
張氏一驚:“走走走,我們立馬走!”
說話張氏趕緊帶著趙婆子招呼著下人一路邁著小碎步往自己馬車的方向跑去。
她也不想留在這里啊,現(xiàn)在那大人讓她走了,她還不趕緊跑?
因為跑得太急,張氏上馬車的時候甚至來不及等趙婆子來攙她。
她著急忙慌四腳并用的往上爬,結(jié)果一著急,剛爬上一只腳沒踩穩(wěn),一下滑了下來。
趙婆子在身后驚呼一聲,就看到自己夫人狠狠磕在了馬車沿上。
張氏鼻子撞到了馬車上,她瞬時眼淚一飆,感覺有熱流順著鼻腔流下。
趙婆子趕緊上前用帕子堵著夫人鼻子把人扶到車里,免得更加丟人。
目睹這一切的季小少卿繃不住的一笑,沖身邊人打趣道:“你還真會算卦?。俊?/p>
賀縉年翻了翻白眼:“你忘了我?guī)煾甘钦l了?”
季小少卿頓時啞口無言。
季廉道:“對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鬧了這么一出過后賀縉年終于想起了之前那個眼熟的女子,可他眼睛一掃,人群里哪還有什么姑娘,人早走沒了。
得,今天這個好人又白做了。
賀縉年悻悻收回視線:“就是路見不平了一下?!?/p>
季廉哈哈大笑,“你如今到是個熱心腸的了。走,我請你去吃酒,咱倆好好說說話,你給我講一講這十年是怎么過的!”
賀縉年微微一笑:“我也有此意,不過現(xiàn)在不行?!?/p>
“為什么?”季廉瞪眼。
賀縉年指了指自己馬背上的包袱:“我得先回家。”
季廉一愣,這才想起這人今日一早才到長安城,恐怕還沒回過賀家。
他撓撓頭道:“行,那你先回去,我晚些下了值再來找你敘舊?!?/p>
賀縉年點點頭:“那你好好當值,我這便走了?!?/p>
“這幾年長安變化大,你還記得路嗎?要不我讓人送你回去?”季廉又道。
賀縉年擺擺手:“不用,我打聽過了。你快走,莫要誤了公務?!?/p>
馬車上,疊香一邊給林映安包著手指一邊問:“小姐怎么受傷了?是不是剛才混亂的時候被那些狗奴才傷到了?”
林映安搖搖頭,示意她不用那么小題大做:“就一個小口子不礙事,已經(jīng)不流血了。”
林映安估計自己應該是剛才擲酒杯的時候不小心被杯沿割到的,約莫是店家沒注意,上了個豁了口的杯子。
傷口很小,沒怎么流血也沒感覺到痛所以她自己都一直沒發(fā)現(xiàn),還是上了馬車后疊香看到她袖子上沾了點血,嚇了一大跳這才發(fā)現(xiàn)的。
疊香依舊固執(zhí)的幫林映安包好了手,一邊包她一邊有些憂心的問道:“小姐,咱們就這樣把那位公子扔在那兒會不會不太好?”
小丫鬟怎么想都覺得這事兒做的有些不地道。
提起那人林映安心跳又快了幾分。
早在那些小廝跟對方交上手,所有人目光都轉(zhuǎn)移過去后她便帶著疊香混進人群迅速離開了。
想起前世最后的那些場面,那群武藝高強的神秘黑衣人,林映安至今心里都會打顫。
那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林映安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否則不會有那么多人去追殺他。
靠近這個人,會很危險。
這是林映安印刻在靈魂中的印象。
林映安眸色暗沉下來。
“放心吧,他應該不會有事的?!?/p>
雖然說起來這人也算幫了她兩次,但如果可以,哪怕做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她也不想再見到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