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我從無邊的黑暗中醒來時，鼻腔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
渾身上下傳來鉆心的疼痛，我勉強將眼睛睜開一道縫隙。
“首長，韓同志醒了！”
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床邊站著幾個穿著作訓(xùn)服的軍人。
他們看我的眼中帶著關(guān)切。
其中出聲的年輕人用蘸水的棉簽浸潤我干裂的嘴，
“韓同志，我是首長的警衛(wèi)員?！?/p>
“您感覺怎么樣？醫(yī)生馬上就來?！?/p>
我從干澀的喉嚨中擠出兩個字，“薇薇......”
昏迷前女兒被毆打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我又怎能放心？
另一個稍微年長的軍人沉聲安撫我，“韓薇通知目前安全。”
“首長已經(jīng)下令讓軍區(qū)接管了案件，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韓薇同志在監(jiān)獄的安全?！?/p>
“請您放心，她絕不會再被任何人傷害一根頭發(fā)！”
我整個人被不真實感包圍，這是我臨死前的幻覺嗎？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病房門被推開。
來人的臉和我記憶中的樣子如出一轍。
只是那張曾經(jīng)爽朗堅毅的臉上布滿皺紋，鬢角也已經(jīng)斑白。
他眼中滿是怒意和焦灼，還有心疼和悔恨。
真的是父親！
這一切都不是夢！
那個電話也是真實存在的！
我瞳孔緊縮，整個人因為激動而顫抖。
我努力想張嘴發(fā)出聲音，可喉嚨卻好像堵了東西一般。
父親幾步走到床邊，含淚握住我的手。
他看到我皮膚上的傷口時，有放輕了力道，格外小心翼翼。
我的淚水洶涌而出，鼻頭發(fā)酸，“爸......”
父親聲音哽咽，“爸在，兒子，我回來了！”
他俯下身摟住我，我臉頰緊貼在他的肩章上。
我苦苦支撐的煎熬，被逼入絕境的恐懼和屈辱，在此刻傾瀉而出。
我再也控制不住，埋在他肩頭嚎啕大哭。
“爸，薇薇她被欺負(fù)了......”
父親輕輕拍著我的后背安撫著，“爸都知道了，別怕！”
“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沒人能再欺負(fù)我兒子和孫女！”
他聲音包含怒意，我抬頭看向他，
“爸，這二十年你去哪了？”
他身子僵硬一瞬，吐出一口濁氣。
“二十年前那個跨國販毒集團牽扯太深，太廣?！?/p>
“上面下了死命令，必須連根拔起，而我接下了臥底任務(wù)。”
他臉部抽搐著，“為了絕對保密，保護你和你媽的安全，我只能不告而別?！?/p>
“就連你媽走的時候，我都沒能回來送她一程，連個電話都不能打......”
我泣不成聲地回握住他的手，“爸，不怪你?！?/p>
“是我識人不清，沒護好我的女兒?！?/p>
這二十年，他在深淵里獨行，比我們承受的煎熬萬倍。
父親抬起頭，雙目猩紅，“小川，這個公道，爸親自給你和薇薇討回來！”
“林思柔那個毒婦，江峰那一家畜生，一個都別想跑！”
他松開我的手，起身冷聲道：“張警衛(wèi)員，備車去墓地?！?/p>
父親拒絕了警衛(wèi)員的攙扶，獨自一人走向母親長眠的地方。
我坐在輪椅上，看著他摘下軍帽，露出滿頭白發(fā)。
半晌，父親竟跪倒在地。
“老婆子，我回來了?！?/p>
“我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走?！?/p>
“我對不起小川，讓他被人糟踐欺負(fù)?！?/p>
“我對不起薇薇，沒能及時趕回來救出她。”
父親對著墓碑流淚啜泣，隨即挺直脊背，
“我韓衛(wèi)國跪在亡妻墓前發(fā)誓。”
“我要林思柔，要江家所有人血債血償！”
“我兒子、孫女受到的屈辱，我要他們跪著道歉認(rèn)錯。”
“我會把他們壓在你墓前磕頭認(rèn)罪！”
父親摸了摸墓碑上母親的遺照，將軍帽重新戴好。
再起身時，他周身氣勢大增。
又變回了那個肩戴將星，鐵血威嚴(yán)的軍區(qū)首長。
“兒子，跟我去接薇薇回家！”
我心中涌入一股暖流，用力地點了點頭。
屬于我和女兒的天，終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