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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個陌生的海濱小城租下了一套公寓。
推開窗,樓下就是一片蔚藍的大海。
我換了新的手機號,注銷了所有社交賬號,切斷了和過去的一切聯(lián)系。
唯一的例外,是我大學(xué)時的閨蜜,秦箏。
她是唯一一個知道我這些年過得有多壓抑的人。
視頻電話里,秦箏心疼地嘆了口氣:“月月,你終于為自己活了。”
我笑了笑,眼眶卻有些發(fā)酸:“是啊,再不走,我怕我會從那棟別墅的頂樓跳下去?!?/p>
秦箏告訴我,我走后,林謙果然找我找瘋了。
他報了警,但因為我是成年人,警方無法立案。
他又動用所有的人脈關(guān)系,幾乎要把整個城市都翻了一遍。
“最可笑的是,”秦箏的語氣里滿是嘲諷,“他居然在朋友圈發(fā)了長篇的尋人啟事,說他不能沒有你,還配上了你們大學(xué)時最甜蜜的那張合影。
寫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標題是『月月,沒有你的世界,連呼吸都是痛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么絕世情種,把我都快惡心吐了。”
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那些表演,我曾信以為真,也曾為此感動。
但當我知道,他可以在前一晚抱著我說愛我,第二天就面不改色地把給另一個女人的轉(zhuǎn)賬記錄刪掉時,我就看膩了。
“對了,他還凍結(jié)了你名下所有的銀行卡和副卡,”秦箏補充道,“他大概以為這樣你就會走投無路地滾回去?!?/p>
“我早有準備?!蔽移届o地說。這些年,我用做線上翻譯攢下的私房錢,都存在了另一張用我母親身份證辦的卡里。這是我給自己留的唯一退路。
“那個蘇晚呢?”我問。
“她辭職了。林謙到處找不到你,把氣都撒在了她身上,說都是她害的。那姑娘也是個有骨氣的,當天就收拾東西走了?!?/p>
我并不意外。在林謙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誰都可以被犧牲,誰都可以是他的出氣筒。
掛了電話,我開始規(guī)劃自己的新生活。
我繼續(xù)做著線上翻譯,時間自由,收入也足以支撐我的安逸生活。
沒有了林謙和他一家人的精神內(nèi)耗,我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我甚至在樓下?lián)炝艘恢槐贿z棄的橘貓,給它取名叫“饅頭”。
日子過得平靜、充實,充滿了細碎而真實的快樂。
我以為,我的新生已經(jīng)開始,過去的噩夢再也追不上我了。
直到那天,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我以為是新的翻譯客戶,隨手接起。
電話那頭,是一個稚嫩又熟悉的聲音,帶著刻意壓抑的哭腔。
“媽媽......”
是諾諾。
我的心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幾乎無法呼吸。
“諾諾,你怎么......”
“媽媽,你什么時候回來呀?爸爸說......說你再不回來,就不要諾諾了......”孩子的哭聲終于忍不住,“媽媽,諾諾好想你......”
緊接著,電話被另一個人接了過去。
是林謙。他的聲音沙啞又疲憊,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得意。
“沈月,好久不見。你以為躲到天涯海角,我就找不到你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林謙,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結(jié)束?”他嗤笑一聲,那笑聲里滿是輕蔑,“我沒簽字,離婚協(xié)議書就是廢紙一張!沈月,你跟我玩失蹤,有意思嗎?你對得起諾諾嗎?”
電話里,傳來另一個尖利的女聲,是我前婆婆:“沈月你這個狠心的女人!自己跑出去逍遙快活,把生病的孩子一個人扔在家里!諾諾發(fā)著燒,滿嘴里喊的都是媽媽!你的心是鐵做的嗎?我們林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娶了你!”
我冷笑:“發(fā)燒?我走之前她還好好的。又是你們慣用的苦肉計嗎?”
“你......你這個不知好歹的......”
林謙打斷了他母親的話:“月月,諾諾真的病了,肺炎,在醫(yī)院掛水。醫(yī)生說孩子是思念成疾。你就算恨我,孩子是無辜的吧?她不能沒有媽媽。”
我握著手機,看著窗外那片曾帶給我希望的大海,此刻卻只覺得冰冷刺骨。
他又在用孩子綁架我。
用親情、責任、愧疚,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企圖將我重新拖回那個地獄。
“回來吧,月月。我們一家人,好好談?wù)?。別逼我?guī)еZ諾,去你那個小城『接』你回來。你知道的,我不想在孩子面前,場面弄得太難看?!?/p>
這已經(jīng)不是懇求,是赤露露的威脅。
他不僅知道我在這里,甚至連他會“帶著孩子來”這種場景都想好了,讓我無法拒絕,無法反抗。
我掛斷電話,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饅頭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恐懼,用它毛茸茸的腦袋蹭著我的手腕。
我抱緊它,眼淚終于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