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guān)在柴房里，宋初霽衣衫單薄地蜷縮在遍布泥土與灰塵的角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的。
她做了整整一夜的噩夢。
先是眼睜睜看著謝將時翻臉不認(rèn)人，怕她功高蓋主，誅殺宋氏一族后又將她抽筋扒皮。
又夢見楚長垣截然相反的兩幅面孔，在質(zhì)子府這些年的苛待，還有母親面無血色的尸首躺在棺材里的可怕情景。
宋初霽醒來時感覺臉上濕漉漉的，她一摸，發(fā)現(xiàn)自己在夢里眼淚長流不止。
柴房門被嘎吱打開，楚長垣面色冷漠而狐疑地站在門口，緊緊盯著宋初霽。
“宋初霽，你昨日出府，到底去見了誰？”
宋初霽像被抽干了渾身的靈魂，呆滯地蜷縮在角落里。
“我什么人都沒見?！?/p>
“胡說！”
楚長垣頓時暴怒起來。
“你是不是去見謝將時了？你對謝將時還余情未了是不是，他就這么好，讓你不顧那些刻骨銘心的仇恨也還惦記著他，非要從我身邊逃走？！”
宋初霽忽然間意識到什么，猛然抬起頭看向楚長垣。
“什么仇恨？”
“楚長垣，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楚長垣嘴角僵硬地抽動了一下。
“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p>
“謝將時今日朝會后將我攔下，問我是不是苛待了你，堂堂鎮(zhèn)遠(yuǎn)侯府千金竟然淪落到去典當(dāng)行典當(dāng)首飾的地步，他還真是對你情深似海??！”
楚長垣恨到咬牙切齒。
“宋初霽，世間怎會有你這樣不守婦道的女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連番打擊讓宋初霽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她連呼吸都幾乎沒有一般微弱，只是如同活死人一樣呆呆蜷縮在角落里，面對楚長垣的質(zhì)疑無動于衷。
“好！你不說話，那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
“既然你這么缺銀子，那就去新月院中伺候她好了！”
“新月剛被查出有孕，你又是懷過孩子的人，我會給你雙倍月銀的，不用謝我了！”
宋初霽以為自己的心已經(jīng)不會痛了，可是聽到楚長垣這番言語，她頓時如同篩糠般發(fā)起抖來。
她和楚長垣曾經(jīng)也是有過一個孩子的。
可是那個孩子因為林新月送來的一碗補藥，硬生生被從她身體里如同剜肉放血流掉了！
事后楚長垣不置一詞。
“新月也是被下人騙了，初霽，你身強體健，我們早晚還會再有孩子的?！?/p>
現(xiàn)在，楚長垣竟然要她做奴婢去伺候那個曾經(jīng)殺了她孩子的殺人兇手！
宋初霽的聲音沙啞破碎，喃喃道：“……為什么？”
楚長垣嘲諷一笑。
“我這么愛你，你為我做什么事，不都是應(yīng)該的嗎？”
當(dāng)天，宋初霽就被押到攬月院當(dāng)差。
林新月這個小妾絲毫沒有尊重她這位當(dāng)家主母的意思，連下人都拜高踩低，將所有臟活累活都丟給宋初霽來干。
晚膳時，楚長垣來攬月院用膳，點名要宋初霽站在身邊布菜。
宋初霽自嘲一笑。
自古以來，哪有主母站著布菜，小妾堂而皇之坐在主位用膳的道理？
林新月殷勤小意，給楚長垣盛了一碗老鴨湯。
“夫君，這湯是我專門吩咐下人燉了一整天的，里面還放了王妃嫁妝里那顆珍貴的百年老參，極為滋補，夫君請用。”
說到百年老參時，林新月眼波流轉(zhuǎn)，挑釁地看了旁邊站著的面無表情的宋初霽一眼，誅心之意，溢于言表。
楚長垣冷笑道：“宋初霽，你連布菜都不會嗎？你來給我盛湯！”
宋初霽悶頭盛了一碗湯放在楚長垣手邊，他的臉色才略微好看了些。
“不錯，這樣才有伺候人的樣子，給新月也盛一碗?！?/p>
宋初霽依言照做，遞過去時，林新月故意錯了手，那一碗滾燙的鴨湯頓時全部傾倒在林新月的衣衫上，燙的她尖叫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夫君！”
林新月瞬間淚眼瑩瑩，委屈地看向楚長垣。
楚長垣冰冷道：“宋初霽，你是故意的！”
楚長垣抬手就掀翻了桌子，一桌滾燙的湯湯水水頓時倒向宋初霽，燙的她裸露在外的肌膚頓時一片通紅！
那一瞬間，宋初霽痛到幾乎昏迷，踉蹌摔到在一片破碎的碗碟和泥濘的菜肴里。
“一點教訓(xùn)，警告你再也不要對新月打任何歪心思！”
“滾出去，看見你就讓人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