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頭攥著分到的面團，像得了稀世珍寶般匆匆返回釣位，嘴里還嘟囔著要和大魚一較高下。
林北望著他們急切的背影，搖頭失笑。
將兩條魚分別用增幅過的柳條串起來，一手一個提著往家趕去。
一路上，林北刻意繞開熱鬧的主街，專挑胡同里的小道走。
不能太過招搖，不然會遭人恨。
但又必須得讓院兒里那群禽獸知道自己的收獲，否則想吃點好的都沒有借口。
所以，林北并沒有直接拿去賣，而是先提回院兒里。
等他們都知道自己釣到大魚后，再去賣掉，這樣才能名正言順的改善伙食。
林北剛邁進前院，蹲在家門口擇菜的三大媽便眼尖的看到他和兩條大魚。
“我的老天爺！小北你這是釣上龍崽子了？”
三大媽手里的小白菜“嘩啦”全撒在地上，沾著泥土的手指直哆嗦。
隔壁的李大媽和王家媳婦聽到動靜全都跑了出來。
李大媽六十好幾了，平時在家伺候一家老小吃穿，哪見過什么世面？看到如此大的魚，嚇得雙手合十，差點跪下。
“這、這莫不是成精了吧？”
王家媳婦三十來歲，小時候上過幾年學，倒是不怎么害怕。
不光如此，她臉上還透著興奮，上前伸手想摸，又縮回來，最后用鞋尖戳了戳魚身：
“李大媽您別怕，這魚就是個頭大了些，哪里會是精怪？”
林北也笑著說道：“還是王家嫂子說的在理，真要是成精了，哪是我們這些凡人能釣上來的？
這時，錢多多抱著小濤從家里沖出來，手上的漿糊都沒擦。
“這這這……三兒……這是哪里弄的？”嫂子一臉吃驚的看著他。
林北晃了晃手上的魚竿，咧嘴笑道：
“在什剎海釣的！運氣好，剛下竿沒一會兒就釣上來兩條大家伙！。”
他故意用腳輕輕踢了踢扭動的黑魚，問道：
“嫂子，您給拿個主意，咱家晚上吃哪條？”
小濤在錢多多懷里扭動著身子，奶聲奶氣地嚷道：
“我要吃魚！我要吃魚！”
他肉乎乎的小手伸向前，直勾勾地盯著地上活蹦亂跳的黑魚，一滴口水順著嘴角流出，在空中拉出一道細絲。
錢多多騰出一只手擦了擦兒子的口水，數(shù)落道：
“吃什么吃？你小叔釣兩條魚不容易?！?/p>
“三兒，拿去賣錢吧，魚太腥不好吃?！?/p>
林北沒有推辭，他帶回家就是為了名正言順的拿去賣的。
再說了，這么大的魚，土腥味兒太重，不下重油重料不好吃。
家里可沒有那么多油讓他造。
“行，聽嫂子的。”
林北又對小侄子安撫道：
“小家伙先別急，等賣了錢，給你買冰糖葫蘆好不好？”
小濤扁著嘴，想要露出來：“我要吃肉！”
“行，給你買?！绷直蓖纯齑饝?。
錢多多無奈地笑罵：“就知道慣著他?！?/p>
林北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提著大魚走了。
這個年代嚴禁倒賣物資，但小打小鬧，上面通常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像釣魚佬吃不了的魚，是可以賣給菜市場或者工廠食堂的。
還有下午的鴿子市，都是由群眾自發(fā)組織的小市場，換點自己需要的東西，基本上是沒人管。
林北要去的是東單菜市場，這里人流量大，各種蔬菜、肉類齊全，相比軋鋼廠要近很多。
而且他不光是想賣錢，還想買點豬肉犒勞一下自己和家人。
剛踏入東單菜市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位穿著講究的大媽上前攔住她詢問魚怎么賣的。
林北表示不零賣，直接繞過圍觀人群，向著賣魚的攤位走去。
“同志，這魚……”旁邊突然擠過來幾個挎菜籃子的婦女。
那人還沒說完，林北打斷道：
“想買的可以到前面攤位上買，我這不零賣！”
“嘶~”林北剛走到國營水產(chǎn)攤前，柜臺后的男售貨員驚愕出聲。
他在菜市場賣了十幾年的魚，還是頭一次見如此大個的。
“小伙子，你這魚是哪來的？”
林北把魚往柜臺一放，笑道：
“在什剎海釣的，不舍得吃，想著來問問咱們菜市場收不收！”
他這話半真半假，余光瞥向售貨員身后貼的“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
售貨員聽后沒多大意外，他這里經(jīng)常能收一些釣上來的魚，不過都是一兩斤的小魚，這么大的還真沒遇見過。
“收肯定能收，只是價格我不太確定，這樣，你先等一下，我去叫領導跟你談！”
沒過多久，一位身著深灰色中山裝的男人快步走來。
這人走路帶風，胸前口袋別著一支鋼筆，彰顯著他的身份不一般。
男人熱情的伸出手，招呼道：
“你好小同志，我是采購科的科長張德旺。”
林北趕緊伸手握住，咧嘴露出憨厚的笑容：
“張科長好！我叫林北?！?/p>
“沒想到賣條魚還把您這么大的官給驚動了！”
張德旺爽朗大笑，“都是為人民服務，應該的，應該的！”
“客套的話就不說了，因為你這兩條魚實屬罕見，所以我決定以每斤六毛錢的價格收購，你看怎么樣？”
普通的鯉魚一斤也不過三毛錢，而眼前的采購科科長直接給他翻了一倍，看來他人還不錯，沒有因為自己年紀小就壓價。
林北爽快的答應道：“沒問題！”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們能不能給幾張肉票？或者讓我不用肉票買幾斤豬肉回去也行！”
張德旺聽后猶豫片刻，抬頭說道：“原則上不行，上級規(guī)定必須嚴格管理票證，不能隨意開放特殊權限。”
“不過，你可以賣一條魚，另一條魚做跟我們等價交換?！?/p>
林北思索道：“就是說我可以用魚換相同價值的豬肉是吧？”
張德旺點點頭，“正是這個意思。你這條鯉魚少說也有三十斤，按照等價交換，能換十七八斤豬肉?！?/p>
“不過最近豬肉太緊俏，區(qū)里剛調走一批，庫房沒多少存貨了?！?/p>
他摸出鋼筆，在票據(jù)上唰唰寫著：“先給你九斤肉，剩下的記在賬本上。下次拿著我開的憑證來，一定給你補上?！?/p>
林北接過票據(jù)，上面寫著：東單菜市場，欠林北豬肉____斤，采購部張德旺簽，1957年8月27日。
“沒問題，我還要謝謝張科長，天氣炎熱，換太多吃不了容易臭，這樣做兩次拿剛好！”
當然沒問題了，要不是張科長說做兩次拿，他都想多分幾次。
每次拿幾斤，再用異能增幅一下，直接實現(xiàn)豬肉自由了。
不過異能增幅豬肉他也只是想想，不好真這么干。
因為對不上賬，沒法和家里解釋。
張德旺將鋼筆別回中山裝口袋，指節(jié)叩了叩臺面，鐵制秤盤隨之發(fā)出嗡鳴：
“小林同志，既然沒有異議那咱稱重？”
他話音未落，早候在一旁的售貨員已經(jīng)扛著長桿秤小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