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穆海棠便見一道身著灰色長衫的身影從里間出來。
那公子生得眉目俊朗,一露面便朝她拱手作揖:"穆小姐,在下便是這小店的掌柜。不知小姐尋在下有何事?"
穆海棠看了對方一眼,也不廢話,開口道:“自然是當(dāng)東西了。”
說完,開始動手摘頭上的發(fā)簪。
片刻后,穆海棠就把頭上的發(fā)簪摘的七七八八了。
等頭上的摘完,她又把脖子上戴的金項圈也摘了下來,連同手上的金手鐲一道放在了托盤上。
摘完后,穆海棠活動了一下脖子,瞬間覺得輕松了不少。
她手輕撫著脖子,要不是為了換銀子,她才不會遭這罪呢。
她看著對面已經(jīng)看呆了的俊俏公子,笑著說:“就這些,給我折算一下,能當(dāng)多少銀子。
年輕掌柜定了定神,望著托盤里的首飾,遲疑道:"小姐確定要全當(dāng)?"
"自然。"
"那是死當(dāng)還是活當(dāng)?"
"死當(dāng)。"
穆海棠答得干脆,指尖敲了敲柜臺,"痛快點。"
年輕掌柜垂眸盤點著托盤里的金飾,指尖捏起支累絲嵌珠金簪,仔細看著成色。
把那些首飾一一登記,估價,算盤珠子打得飛快。
登記完最后一支鎏金步搖,他抬眸笑道:"穆小姐,這些首飾估價七十四兩。"
說罷,執(zhí)筆在當(dāng)票上勾了筆,"小店給您湊個整,八十兩銀子如何?"
說實話,這些東西具體價值多少錢,穆海棠并不知道。
但是一般當(dāng)鋪都壓價,就算這個當(dāng)鋪平時給的高一些,多半也留了砍價余地。
她可以適當(dāng)?shù)亩嘁c,本著多要一兩是一兩的想法,穆海棠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說道:“不好?!?/p>
“掌柜您在好好看看,別的不說,單就是我那對金鐲子,實打?qū)嵉淖憬饘嵭??!?/p>
年輕掌柜聞言挑眉,顯然沒料到這位常來當(dāng)物的穆小姐竟會討價還價。
嘴角那抹程式化的笑意淡了些,饒有興致地抬眼望她。
片刻后他輕叩算盤:"那小姐打算要多少?"
穆海棠眼波微轉(zhuǎn),直截了當(dāng)?shù)溃?一百五十兩。"
掌柜聞言失笑,指尖撥弄著算盤珠搖頭:"穆小姐是小店的???,便給您湊個整 一百兩?!?/p>
“若還是嫌少,您不妨再去別家問問?”
“一百二十兩,再加一百個銅板?!?/p>
"看來穆小姐是真的急等用銀子。"
掌柜指尖敲了敲柜臺,忽然笑嘆一聲,"行吧,只當(dāng)交個朋友,盼著下回您還來照顧生意。"
說罷揚聲朝后堂喊,"阿福,去賬房給穆小姐取銀子。"
"等等。" 穆海棠忽然抬手,指尖在柜臺邊緣輕輕一叩。
"那一百兩我不要現(xiàn)銀,替我折成銀票,另外二十兩,給我換成一兩一錠的碎銀。"
"去吧,按穆小姐說的辦。"
掌柜揮了揮手,目光落在穆海棠指尖輕叩柜臺的動作上,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很快叫阿福的伙計就取來了銀票,和二十兩銀子,一百文錢。
掌柜將銀票、散碎銀兩連同當(dāng)票一并推到穆海棠面前:"穆小姐,您過目。"
“穆海棠假意看了看銀票,然后拿起那些碎銀子裝進了自己的錢袋子里。”
剛想轉(zhuǎn)身走,她又突然看向掌柜:“誒,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說著,就把耳朵上的翡翠耳墜給拿了下來,放在了托盤上?!?/p>
“煩請在給估價吧?!?/p>
年輕掌柜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眉似春山含黛,眸似星海凝波,肌膚瑩潤似雪,端的是世間罕見絕色。
世人皆道上京城有雙姝絕色。
其一是顧相千金顧云曦,才名冠絕,蘭心蕙質(zhì)兼風(fēng)華絕代。
其二便是眼前這位將軍府嫡女穆海棠。
雖有傾國傾城之貌,卻因癡戀雍王鬧得滿城皆知,空落個 "草包美人" 的名聲,成了達官貴胄茶余飯后的笑談。
他以前就見過她,每次來,一句話都不說。
可今天卻和以前大不同,不僅跟他討價還價,還要把身上僅剩的一件首飾也要當(dāng)了。
“他看著托盤上的翡翠耳墜,沉吟片刻:"這副耳墜,給穆小姐十兩銀子吧。"
穆海棠看了看他,應(yīng)了聲:“那謝謝掌柜了?!?/p>
這個耳墜對方給的價格并不低,可以說是多給了,所以穆海棠開口道謝。
"不謝,小姐往后多來照顧生意便好。"
掌柜含笑目送,穆海棠隨手應(yīng)了聲,攥著沉甸甸的荷包便往門外去。
門外日光晃眼,兩個小丫頭正踮腳張望。
見她出來,蓮心率先撲上前,目光掃過她光禿禿的耳垂和素凈的發(fā)髻,霎時瞪大了眼:"小姐!您的金簪子和金項圈呢?”
“您該不會是都當(dāng)了吧?”
她急得跺腳,"平日里赴宴都指著這些撐場面呢!沒了首飾,那些貴女該笑話你了!"
錦繡也跟著拽住她衣袖。
"就是呀小姐!當(dāng)票可還在?趁這會兒沒走,咱趕緊把那些首飾贖回來......"
穆海棠看著兩人,安慰道:“行了,那些東西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的,當(dāng)了就當(dāng)了?!?/p>
“你倆聽著,以后你家小姐,絕對不會再讓你倆跟著我餓肚子?!?/p>
“走,帶你們買好吃的去。”
對面二樓的雕花木窗前,兩個身影望著樓下主仆三人相攜而去的景象,錦衣男人忽然低低咳嗽起來,袖中手帕掩住唇間,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身側(cè)玄衣男子眸光一暗,沉聲追問:"近來太醫(yī)可曾請脈?藥浴可曾按時?"
"嗯。" 錦衣男子低應(yīng)一聲。
"毒已解盡," 玄衣人語氣稍緩,臉色卻仍很鄭重,"只需再泡一年藥浴,切記不可動用內(nèi)力,定能恢復(fù)如初。"
錦衣男子緩緩點頭,鴉羽般的發(fā)絲滑落頰邊。
襯得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更似上好羊脂玉雕琢而成,只唇色微微泛白,泄露了幾分未愈的虛弱。
“哇,什么味道這么香?”
穆海棠剛走沒幾步,鼻尖就被一股混著麥香與肉汁的熱氣勾住。
她循味望去,只見街角柳蔭下支著個藍布幌子的包子攤。
籠屜里騰起的白霧裹著肉香、菜香直往人鼻子里鉆。
“誒,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