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蟄右臂的麻木和灼痛感并未消失,那暗金色蝕毒的一縷氣息雖被強行封鎖在肩井穴以下,卻像潛伏的毒蛇,冰冷地蟄伏著,每一次心跳都帶來細微的抽搐和滯澀感。
這所謂的居所,不過是一間低矮、潮濕的石屋。屋頂幾處破洞,漏下渾濁的天光,也灌入冰冷的濕氣。
空氣中彌漫著陰冷石壁、霉?fàn)€草席和陳年灰塵混合的味道,比停尸殿少了那股防腐藥草的濃烈,卻多了幾分被歲月徹底遺忘的絕望死寂。
唯一的光源,是門口一盞掛在銹蝕鐵鉤上的、散發(fā)著慘淡綠光的簡陋磷石燈,勉強驅(qū)散門口一小圈濃重的陰影。
沈驚蟄靠在冰冷的石墻上,緩緩滑坐在地,濕透的嫁衣緊貼著皮膚,寒意刺骨。她急促地喘息漸漸平復(fù),目光卻銳利如鷹隼,將這破敗囚籠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刻入眼底。
就在這時!
死寂被一陣遲緩、拖沓的腳步聲打破。
一個身形佝僂、穿著發(fā)白打滿補丁的深灰色仆役服的老者,提著一只布滿污垢的木桶挪進了小院那低矮的門洞。他頭發(fā)花白,臉上皺紋如同刀刻,一只眼睛渾濁發(fā)白,顯然已盲,另一只眼睛也黯淡無光,似乎隨時會閉上。他渾身散發(fā)著一種衰敗的氣息,比這破院本身更顯凄涼。
老仆將木桶放在門口滿是泥濘污水的石階上,動作遲緩僵硬。桶里是半桶看不出顏色粘稠如糊狀的餿飯,散發(fā)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酸腐惡臭,上面甚至漂浮著霉斑和幾粒不知名的黑色顆粒,蒼蠅嗡嗡地圍著它打轉(zhuǎn)。
“飯……”老仆的聲音嘶啞干澀,他抬起渾濁的眼,似乎想看清屋內(nèi)的人,“……吃……”說完,便不再停留,也不看沈驚蟄是否有反應(yīng),只是深深地佝僂著背,緩慢地離開了這方死水般的院落。
冥伯。沈驚蟄心中閃過這個名字,昨日在停尸殿外,她似乎聽冥榮提過一句。一個被遺忘在此處等死的、無足輕重的老仆。
沈驚蟄的目光掃過地上那桶散發(fā)著惡臭的“食物”,眼神沒有絲毫波瀾。羞辱?試探?或者僅僅是玄冥殿底層最真實的生存寫照?她緩緩站起身,走到院門口。
外面天色昏暗,暮色四合。玄冥殿深處壓抑的死寂如同厚重的帷幕沉沉壓下,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分辨不清是人還是獸的低沉嗚咽,更添幾分詭譎陰森。
她沒有動那桶餿飯,目光卻落在了院門內(nèi)側(cè)那粗糙的門框上。黑石雕琢的門框棱角分明,并未被打磨光滑,幾處細微的凹陷處,積著薄薄的塵土和水汽凝結(jié)的暗漬。
沈驚蟄蹲下身,手指在門框下方一處隱蔽的、被陰影籠罩的凹陷處輕輕抹過。指尖沾上一層濕冷的污垢和細小的石屑粉塵。她捻了捻,又湊近鼻端,避開那餿飯的惡臭,仔細分辨著粉塵中極其細微的、屬于多種藥材混合后殘余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苦澀氣息。
這是今日搬運她時,仆從身上蹭落的塵土,其中混雜著玄冥殿無處不在的防腐藥草碎屑。量雖微不足道,但對沈驚蟄而言,足夠了。
她站起身,走回石屋內(nèi)。在墻角那堆散發(fā)著霉味的枯草中仔細翻找。指尖靈巧地撥弄,最終挑揀出幾根形態(tài)特殊、干枯蜷縮的深褐色草莖碎片——鬼枯藤,一種蘊含微弱麻痹和腐蝕毒素的常見藥草殘留物,常被用作低級防腐劑的輔料。
接著,她的目光落在石屋角落一片潮濕、顏色深暗的石壁上。那里生著一層薄薄的、滑膩濕潤的黑色苔蘚——蝕陰蘚,生長在極陰之地,觸之滑膩微腥,蘊含慢性神經(jīng)毒素,能引發(fā)瘙癢和輕微幻覺。
最后,她的指尖劃過墻壁上一塊微微凸起、邊緣鋒利的石片。用力一掰,一小塊帶著銳利棱角的薄片落入掌心。她用石片小心翼翼地刮取墻壁上那些深黑色的霉斑——腐心霉,劇毒,微量即可引發(fā)生理機能的快速腐敗。
材料齊備,簡陋得可憐。
沈驚蟄在冰冷的石桌前坐下,將鬼枯藤碎片、刮下的少量蝕陰蘚和極微量的腐心霉粉末,小心翼翼地混合在那點從門框凹陷處刮下的、帶有防腐藥草微粒的污垢石屑之中。沒有器皿,她用指尖代替。
右手因蝕毒反噬依舊麻木沉重,幾乎無法精細操作。她只用左手。指尖沾染了些許唾液(這是唯一可用的粘合劑),極其緩慢、專注地研磨、調(diào)和著那一點點混合粉末。
月光不知何時從屋頂最大的破洞處漏了下來,慘白的光束恰好籠罩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汗水浸濕了她鬢角的碎發(fā),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右臂傳來的針刺般的灼痛讓她眉頭微蹙,但左手的動作卻穩(wěn)定得可怕,每一次研磨、每一次調(diào)和都精準無比,帶著一種近乎宗教儀式般的專注。
空氣里彌漫開一股極其古怪的味道,霉?fàn)€的土腥、苔蘚的濕滑微腥、防腐藥的苦澀,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甜膩腐敗氣息,與她指尖沾染的唾液混合,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的氣味。
終于,她指尖下的混合物變成了一種粘稠、深褐近黑的膏狀物。
腐心散!取其腐蝕心智、令人抓狂潰爛之意。臨時拼湊的簡陋版本,毒性猛烈但不夠持久,發(fā)作快,留給她的時間窗口很短。
沈驚蟄面無表情地用指尖沾起這粘稠的黑膏,走到院門內(nèi)側(cè)粗糙的門框前。借著慘淡的磷燈和月光,她的手指以一種極其隱秘的角度,迅速將黑膏均勻地涂抹在門框內(nèi)側(cè)上方幾處不起眼的、手掌容易撐扶借力的凸起和棱角處!膏體顏色與黑石門框的暗沉完美融合,一旦干燥,肉眼根本無法分辨。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石屋角落的陰影里,靠著冰冷的墻壁坐下,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地埋了進去,只露出小半張蒼白失血的臉。弱小的、瑟瑟發(fā)抖的獵物姿態(tài),毫無防備地暴露在窺探者的視線之內(nèi)。她閉著眼,呼吸輕緩得如同消失,唯有右臂被刻意壓在身下,那持續(xù)不斷的麻木與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磷燈慘綠的光暈在夜風(fēng)中微微搖曳,將門外那片小院的空地切割成明暗不定的碎片。遠處那低沉的嗚咽聲消失了,連蟲鳴都聽不見一絲,只有風(fēng)聲掠過破敗石屋縫隙時發(fā)出的、如同嗚咽般的尖細嘶鳴。
來了。
微不可察的、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混雜在風(fēng)聲里,由遠及近,停在院外。不止一人。
短暫的寂靜,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醞釀。接著,院門那歪斜破舊的木門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被人從外面小心翼翼地推開一道縫隙。兩顆腦袋鬼鬼祟祟地探了進來,貪婪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屋角那蜷縮著、似乎睡去的單薄身影,以及……她身上那件面料明顯不凡、即使在昏暗光線下也隱約透著華貴光澤的嫁衣!
“睡了?”一個刻意壓低的沙啞男聲響起,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娘的,這破地方凍死人,這娘們身上的衣服扒下來肯定值錢!”
“少廢話,動作快點!還有她頭上那根簪子,像是金的!”另一個聲音更顯猴急。
兩道黑影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無聲地滑入院內(nèi),反手又將院門虛掩。他們目標明確,直奔石屋角落的沈驚蟄!
就在他們沖到石屋門口,其中一人下意識地伸手去撐扶門框內(nèi)側(cè)、試圖穩(wěn)住身體以便更快撲向“獵物”的瞬間!
“呃??!”
凄厲得不像人能發(fā)出的慘嚎猛地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那個手掌剛按在門框涂藥處的刁奴,觸電般縮回手,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掌心!慘淡的磷光下,那只手掌肉眼可見地變得通紅發(fā)亮,緊接著,皮膚如同被無形的硫酸腐蝕,迅速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水泡破裂,流出黃綠色的膿液,皮膚以可怕的速度潰爛、發(fā)黑!一股濃烈的、混合著甜膩和腐爛血肉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我的手!我的手??!癢!好燙!爛了!啊啊??!”那刁奴跪倒在地,面容因劇痛和恐懼徹底扭曲,發(fā)出非人的嚎叫。他瘋狂地用另一只手去抓撓那只腐爛的手掌,指甲深深陷入腐肉,膿血四濺!黑色的瘡口如同瘟疫般順著手臂向上飛速蔓延!每一次抓撓都帶下更多的皮肉,深可見骨!
“鬼!有鬼?。 绷硪粋€刁奴被這恐怖景象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癱坐在地,褲襠瞬間濕透,腥臊氣彌漫。他手腳并用地向后爬,只想逃離這個噩夢般的地方。
沈驚蟄緩緩抬起頭,從膝蓋中露出那雙眼睛。沒有驚恐,沒有意外,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她甚至沒有起身,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在地上翻滾哀嚎、瘋狂抓撓著自己皮肉直至白骨隱現(xiàn)的刁奴,如同在看一場與己無關(guān)的鬧劇??諝庵袕浡膼撼艉脱任?,讓她微微蹙了蹙眉。
哀嚎如同喪鐘,迅速引來了更多動靜。
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火光和人聲由遠及近,瞬間將這方破敗小院照得亮如白晝!為首的正是管事冥榮!他臉色陰沉得可怕,身后跟著五六個手持棍棒、氣勢洶洶的精壯護衛(wèi),還有幾個探頭探腦、滿臉驚懼的仆婦小廝。當(dāng)看到院中那慘絕人寰的景象時,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煞白。
“妖女!你好大的膽子!”冥榮一眼就鎖定了屋內(nèi)角落端坐的沈驚蟄,眼中燃燒著怒火和殘忍的快意,聲音尖利如同夜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竟敢在玄冥殿行此邪毒妖術(shù)!殘害殿中仆役!今日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給我拿下!”他手指如戟,直指沈驚蟄!
兩名護衛(wèi)眼中兇光一閃,提著黝黑的棍棒就朝屋內(nèi)沖去!
就在他們沖到門口,即將踏入石屋的剎那!
一直靜坐如雕塑的沈驚蟄,猛地抬起了頭!
她站起身的動作算不上快,甚至因為右臂的拖累而略顯僵硬遲緩。但她挺直脊背的瞬間,一股截然不同的氣勢驟然爆發(fā)!不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沖喜新娘,不再是蜷縮角落的可憐蟲。昏黃的火光映照著她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那雙沉靜的眸子此刻銳利如寒星,冰冷地掃過沖來的護衛(wèi),最終定格在冥榮那張因憤怒和惡意而扭曲的臉上。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哀嚎和嘈雜,帶著一種玉石般冰冷的質(zhì)地,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儀:
“我看誰敢!”
沖在最前的兩名護衛(wèi)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和冰冷的聲音所懾,腳步下意識地一頓。
沈驚蟄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刺向冥榮,一字一句,清晰地響徹在死寂的小院上空:
“冥管事,你似乎忘了我的身份。”
她略微停頓,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如同重錘砸在每一個人的心坎上:
“我乃九幽玄冥殿少主冥九淵,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門的中州沈氏之女!”
沈驚蟄的目光銳利如刀鋒,緩緩掃過院中每一個被火光映照得或驚懼、或愕然、或依舊帶著懷疑的面孔,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
“少主正妃!”
“爾等卑賤仆役,深夜擅闖少主正妃居所,意欲行竊,更圖謀不軌!此為罪一!”
她的視線重新釘死在冥榮那張瞬間僵硬的臉上,語氣森寒如九幽寒風(fēng):
“管事冥榮,縱奴行兇,監(jiān)管不力,此為罪二!”
“此刻更率眾持械,對本妃口出狂言,意圖動用私刑……”
沈驚蟄的聲音猛地一厲,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冰冷質(zhì)問,狠狠砸下:
“以下犯上,藐視主上!該當(dāng)何罪?!”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小院。
只剩下地上那刁奴越來越微弱、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痛苦喘息和抓撓腐肉的嗤嗤聲。所有護衛(wèi)都僵在了原地,手中的棍棒仿佛有千鈞重。那些仆婦小廝更是嚇得面無人色,瑟瑟發(fā)抖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那個站在石屋門口、身披襤褸濕衣卻氣勢凜然如冰雪神女的身影。
少主正妃!
這個被所有人刻意遺忘、視若無物的身份,如同一道無形的閃電,劈開了他們根深蒂固的輕蔑,露出了森嚴等級制度下深入骨髓的恐懼!玄冥殿等級森嚴,以下犯上乃是死罪!尤其涉及的是那位哪怕沉寂十年、兇名依舊能止小兒夜啼的少主!
冥榮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著,紅紫的臉膛漲成了豬肝色,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和被戳穿心思的暴怒!他張著嘴,喉頭咯咯作響,一時間竟被沈驚蟄這突如其來的身份令牌和凌厲氣勢噎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身影,不知何時又佝偂著背,出現(xiàn)在了院門口昏暗的陰影里,是送飯的冥伯。他渾濁發(fā)白的眼睛朝著沈驚蟄的方向,似乎想“看”清什么。那渾濁的眼底深處,一絲極其微弱、如同火星般一閃而逝的精光,快得沒有人察覺。他布滿皺紋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嚅動了一下,仿佛想說什么,卻又歸于沉寂,只是更深地埋下了頭。
這小院中身份最卑微的老仆,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動了心底塵封的什么東西。
“咳…咳咳…”地上那名刁奴的哀嚎已經(jīng)變成了喉嚨被膿血堵塞的嘶啞咳嗽,手臂潰爛深可見骨,黑色的腐肉和膿血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甜腥氣,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瀕死的仆役身上,又驚疑不定地看向沈驚蟄。毒是她下的,難道她真敢在亮明身份后,眼睜睜看著人在她的門前慘死?這無疑是授人以柄!
沈驚蟄動了。
她沒有理會冥榮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徑直走向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刁奴。每走一步,都牽動著右臂蝕毒帶來的刺痛,讓她微微蹙眉。
她在那刁奴身前蹲下,無視那令人作嘔的腥臭和慘狀。左手伸出,五指攤開,掌心赫然躺著幾根細若牛毛、閃爍著冰冷銀光的毫針,那是她僅存的、縫在嫁衣夾層里的傍身之物。
火光下,她的側(cè)臉沉靜專注,沒有半分嫌棄厭惡,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指尖捻起一根銀針。她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針尖精準無比地刺入刁奴手臂腐爛邊緣一處尚且完好的穴位,輕輕捻動。緊接著,第二針、第三針……銀針在她五指間翻飛,如同穿花蝴蝶,精準地刺入手臂幾處要穴,最后三針更是閃電般落在對方心口附近!針法之快、認穴之準,讓一旁幾個略通醫(yī)理的護衛(wèi)都看得心頭一震!
隨著銀針刺入,刁奴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喘息竟真的開始平息!手臂上瘋狂蔓延的黑色潰爛趨勢,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終于停滯下來!
冥榮和其他人愕然地看著這逆轉(zhuǎn)的一幕。
她竟然……在解毒?!
就在眾人心神松懈的剎那,沈驚蟄的左手拇指,極其隱蔽地在最后一根扎在刁奴心口附近的銀針尾部,用指甲蓋極其輕微地一劃!指尖沾染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不可察覺的暗金色澤,那是她強行從自己右臂被封存的蝕毒氣息中,分離引導(dǎo)出的、比發(fā)絲更纖細的一縷!
這縷暗金氣息無聲無息地融入針尾,消失不見。
沈驚蟄收回手,所有的銀針瞬間消失在她袖中。她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因為痛苦稍緩而陷入半昏迷的刁奴,又抬起眼,冰冷的目光掃過院中每一個面孔,最后定格在臉色鐵青變幻的冥榮臉上。
她的聲音恢復(fù)了之前的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骨髓的寒意,清晰地送入每個人的耳中:
“毒,我解了。命,暫時保住了?!?/p>
冥榮剛想說什么,沈驚蟄的下一句話,讓他剛到嘴邊的話瞬間凍結(jié)成冰:
“不過,我在他心脈附近,留了一絲‘蝕毒’。此毒與殿內(nèi)靈氣同源,除我之外,無人可解?!?/p>
她微微偏頭,對著地上昏迷的刁奴,更像是對著院中所有心存僥幸的人,一字一句,宣告著冷酷的審判:
“再敢踏入此地半步,或再生異心……”
沈驚蟄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毫無溫度的弧度:
“蝕毒穿心,化骨為泥?!?/p>
最后一個字落下,如同喪鐘敲響。慘綠的磷燈下,少女單薄的身影立在破敗石屋門前,身后是無盡的黑暗。她蒼白的面容平靜無波,唯有一雙眸子,深不見底,映著跳動的火光與眾人驚懼的臉龐,如同執(zhí)掌生死的……毒手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