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十年后修仙成功了嗎？”
鐘意雙眼發(fā)亮。
棠心搖搖頭。
“沒有?！?/p>
鐘意一下沒了精神頭，一雙漂亮的眼睛透著散漫。
“但是你回家繼承了家業(yè)，還說要給我五百萬。”
鐘意手里的雪糕還剩一半，“就我家現(xiàn)在小破皮革作坊？”
棠心連連擺手，“十年后可不能叫小破作坊了，應該叫江南最大皮革廠?！?/p>
鐘意仍然興致缺缺，但還是掀起了眼皮。
“那那個五百萬呢？”
棠心見她終于問到了重點，于是趕緊打起精神回答。
“你說要我離婚才能給我。”
鐘意聽罷便站起身來，把雪糕桿往垃圾桶一扔。
“那你離了嗎？”
“我現(xiàn)在離了！”棠心也跟著站起來，嘴里還咕噥著，“還能再離七次?！?/p>
鐘意側頭斜睨棠心一眼，看她一臉老實巴交的樣子，
“你可以跟八個人離八次，但是不能跟一個人離八次，聽到了嗎？”
棠心鼓著雙頰，連連點頭。
兩個少女一前一后轉身往公園出口處走去。
夏日里的公園草木繁盛，綠茵圍繞，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打在少女們的頭頂。
棠心比鐘意矮一些，因此側目看她的時候需要稍稍仰起頭。
“我們?nèi)ツ睦?？?/p>
鐘意大剌剌地一手攀著她的肩。
“帶你去逛街?！?/p>
兩個少女的聲音漸行漸遠，遠遠的只聽見零星的只言片語。
“那那個五百萬……”
“先欠著?！?/p>
“那還有一輛勞斯萊斯和法拉利……”
“也欠著?！?/p>
“你看對面那幢樓……”
“我還把那幢樓給你了?。俊?/p>
“嗯?！?/p>
“那我也太會畫餅了吧?！?/p>
*
棠心從試衣間出來，又把吊帶拉緊了些。
剛一站到鏡子前，鐘意的手就伸過來，拍掉了她捂著胸口的手。
“會不會有點太露了啊。”
棠心說完又把裙擺往下扯了一點。
鏡子里的她此時正穿著緊身的亮紫色小吊帶，超短的低腰牛仔褲剛剛沒過大腿，臉上被按著化了個并不夸張的煙熏妝，還搭配著粉紫色系的亮晶晶的眼影。
棠心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可是鐘意滿意地上下打量著她，隨后還給她扎了個側丸子頭。
“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從十年后穿回來的了?！?/p>
棠心從鏡子里看身后的鐘意。
她更加大膽地把鮮紅色內(nèi)衣疊穿，露出一截小麥色纖腰，緊身短裙邊緣像是被扯爛的設計。
妥妥一個千禧年辣妹。
鐘意：“難道十年后比現(xiàn)在還要保守嗎？”
棠心一愣。
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們現(xiàn)在這樣的打扮，要是放在后來的網(wǎng)上，肯定會被人說擦邊吧。
兩人提著幾只袋子從店里出來。
棠心開始還有些不自在地左拉右扯著裙擺，走了一段距離之后就慢慢覺得沒必要了。
因為壓根沒人關注她啊。
暖橘色的陽光把整條街籠罩，美發(fā)店門口放著某個韓團早期的歌，滿街五顏六色的小吊帶和超短裙，報刊亭的玻璃上貼滿了港星的海報。
棠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是覺得和后世不一樣。
她感覺每個人臉上都生機勃勃，對未來充滿希望，精神飽滿容光煥發(fā)的樣子。
想到這里她心里又是一頓。
也不知道那個真正的未來，是他們所期待的那個未來嗎？
鐘意的聲音喚回了棠心的思緒。
“接下來想去哪里玩兒？”
棠心回神，才發(fā)現(xiàn)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
鐘意正伸出手指向棠心身后，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背后。
“這家是酒吧，那家是網(wǎng)吧?！?/p>
“你自己選?！?/p>
棠心站在人來人往的路口，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才拉著鐘意掉頭走了過去。
*
這時的網(wǎng)吧比最早期的網(wǎng)吧規(guī)格要高一些。
大塊頭舊式電腦剛剛換成稍薄一些的臺式，只是一進去依舊有煙味云霧繚繞，幾臺電腦外放的游戲音效聲交織在一起。
鐘意一坐下來就戴上耳機廝殺。
棠心觀望了會兒才看明白她玩的是一款武俠網(wǎng)游，后來被改編成了電視劇還出了好幾個后世的頂流。
棠心坐下來打開電腦，屏幕上那只企鵝占據(jù)左上角的主要位置。
她憑著記憶輸入了一串數(shù)字。
那是她人生第一串QQ號，當時還攢了好幾個太陽，可是后來換了幾次后，她就再也登錄不上了。
系統(tǒng)提示密碼輸入錯誤。
棠心想起這個號還是鐘意給她申請的，高三她和鐘意成為同桌之后，鐘意帶著她見了好些世面，可是那會兒陸孟周還管束著她，她只是偷偷跟著出去了幾次。
棠心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連續(xù)輸入了幾次數(shù)字，最后都顯示系統(tǒng)登陸失敗。
“又不記得了？”
鐘意取下一邊的耳機，問正在冥思苦想的棠心。
棠心一張臉愁得慌。
“你說你這記性?！?/p>
鐘意邊說邊把她的鍵盤移過去，雙手啪啪地在鍵盤上快速敲擊。
棠心和她頭挨著頭。
“我可能是得了阿爾卑斯癥吧?！?/p>
鐘意：“……”
她回頭看了棠心一眼。
“那你這個癥還挺甜的啊。”
可是鐘意連輸了幾次也沒成功，兩人在一起回憶了半天，屏幕愣是一次都沒切換。
鐘意起身坐回去：“你再重新申請一個……”
她還沒說完，就見棠心一個挺身。
“我再試試！”
棠心一鼓作氣輸完密碼。
成功登錄！
鐘意狐疑地問：“怎么突然想起來了？”
棠心舔了舔唇，眼神有些閃躲。
“陸孟周的生日?！?/p>
“……”
棠心見鐘意臉上皺成一團，自己竟然也覺得小腦有些萎縮。
難怪別人說戀愛腦喪尸都不吃呢。
“改！”
“我馬上改！”
棠心見鐘意轉回頭，才登錄系統(tǒng)后臺，把密碼改成了六個八。
“嘀嘀嘀”。
屏幕底端一只企鵝圖像在跳動，顯示收到有新的信息。
于是棠心便點擊了圖標，聊天框立馬彈了出來。
棠心頭往上一抬，看到聊天框下方，赫然是她當年費盡心思給自己取的網(wǎng)名。
那一瞬間，她瞳孔巨震。
此時恰好鐘意被殺了一次，屏幕再次從彩色變成了黑屏，于是她又把頭伸過來湊近棠心。
“我給你也申請一個號怎么……”
棠心想也不想就一個起身抱住屏幕。
鐘意：“？”
棠心：“？”
兩人無聲地對視了幾秒。
鐘意表情異常嚴肅。
“怎么了……殿下的……嗚嗚嗚?！?/p>
棠心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可是鐘意吭哧吭哧的笑聲，還是從她的手指間溢了出來。
那會兒在學校門口，經(jīng)常會有小地攤，五塊錢可以買十斤地攤文學。
棠心畢竟也是個讀書人。
在從攤子上淘了兩本泛黃的書頁后，夜以繼日苦苦研讀一個周末之后，她費盡心思給自己起了個網(wǎng)名。
——殿下的小公主。
鐘意發(fā)出來鵝一般的笑聲，吸引了周圍一圈人的注意。
棠心治不了她，只好紅著耳垂，又坐了回去。
她雙手撐在桌子上，手掌捂著發(fā)燙的臉頰，眼神又落回屏幕上，屏幕上對面又跳動了幾下。
“怎么才上線?。俊?/p>
“你高考完了吧？”
棠心看著對面的頭像，是漫畫風褐發(fā)少年，QQ經(jīng)典古早風味男頭。
那頭像上正掛著一個她想不看也不行的網(wǎng)名。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