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想著,目光一錯不錯落在祁王身上。
祁王目光陰沉一瞬,卻很快恢復(fù)如常,知道太后等著作答,目光微閃落在病榻上還昏迷不醒的沈書儀身上,眉頭微蹙,似乎思索,很快輕吐出聲,“縣主吧,食邑一千,若是太后覺得仍不夠,再封賞一些金銀珠寶,宮里不缺這些,她會喜歡的?!?/p>
見祁王并未計較,太后松了一口氣。
同時也對祁王的作答還算滿意,救駕之功,封縣主,也夠了,想來那些老古板也不會太反對。
另外一邊。
齊國公府。
齊衡是個下了決心就動作的性子,知道機會千載難逢,便著手讓人去大昭寺打聽,他母親最信任的高僧他知道。
只是想收買一得道高僧,并不容易。
不過太容易的事,也不會有效果。
想著已經(jīng)夠委屈時微,他無論如何這次也要辦成,讓她刮目相看,知道他齊衡是說到做到的,絕不食言。
而他還真想到了辦法。
高僧不好收買,那就自己造一個高人出來。
這邊,他讓人去準(zhǔn)備,自己也開始著手準(zhǔn)備。
為了逼真有效果,他還打算拉幾個好友一起配合。
誰料前腳剛讓人去通知,后腳就有宮里的內(nèi)侍入府。
起初,他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是宮里找父親去宮里理事,可沒想到剛準(zhǔn)備出門,就被母親派來的人攔住。
“世子,宮里遞了口諭,讓您和國公爺夫人一起入宮。“
“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齊衡心口一跳,昨個兒宴會,出大事他知道,可他覺得這跟他沒多大關(guān)系。
他還沒入仕,如今正是享受的時候,天塌下來還有旁人頂著,砸不到他頭上。
要說和他有關(guān)系,那就是他們國公府福澤深厚,沒入宮逃過一劫,那沈書儀短命又幫他解決了難題。
總之,旁人覺得宮宴出事不妙,而他覺得妙的很。
只是宮人或許還沒出府,他知輕重,再高興,也得忍著不露出來。
“不知,只是有口諭,讓您和國公爺還有夫人入宮一趟?!?/p>
來人知之甚少,回答不出,齊衡也知道自己多此一問,只能吩咐身邊小廝去通知好友約會改日,想著,反正沈書儀死了,也不急于一時,處理好后,便去了前院。
國公齊昌和國公夫人柳氏已經(jīng)穿好盛裝,就等世子齊衡。
齊衡到了之后,便一起進宮。
國公夫人柳氏昨個兒白日扭了腳,雖看了大夫,卻仍舊沒好,齊衡便主動上前扶著,順嘴詢問知不知道入宮何事?
突如其來的旨意,國公夫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可心里也并非沒有猜測,這猜測跟齊國公還有祁王有關(guān),可她不敢貿(mào)然下決斷,因而什么都沒說,只是目光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齊國公齊昌,見對方神色平和,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這邊齊國公府一家三口應(yīng)召入宮。
那邊宣義侯府也接到了口諭。
只是跟齊國公的平靜相比,宣義侯府接到旨意的三人,心情就復(fù)雜多了。
首先是宣義侯沈崢,他本來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夜未眠,突然聽說宮里來人,還 讓他入宮,立即心慌起來,甚至還起了收買天使打聽消息的心思,好在被管家勸住了。
可他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因而一路都心不在焉,攥緊的手就沒松開,額頭更是一路汗涔涔的。
國公夫人盧氏心里也藏著事,因而對自己夫君的異常并沒有第一時間察覺。
接到旨意,她就有了猜測,心里暗道,可算是等到了,看來大姐兒十有八九遇難了,這就是讓自己去辨認(rèn)尸體的。
雖早就已經(jīng)吩咐下去,讓人去買壽棺,可臨出門的時候,還是又吩咐了一遍。
大姐兒畢竟是她親生的,她雖然疼她比不上幾個哥兒和時微,可也不是全然不疼她,她驟然沒了,她心里其實也挺不是滋味的。
尤其今個兒,嬤嬤去清荷院取回了賬本和對牌,她只看了不到一刻鐘,就頓覺頭疼欲裂。
若是大姐兒還在,她也用不著吃這份苦。
可話說回來,大姐兒活著,總歸是擋了二姐兒的道兒。
大姐兒性子沉悶,就跟木頭一樣,就算是嫁去了國公府,也定然籠絡(luò)不住世子,對侯府和幾個哥兒也沒助力,倒是不如把這好親事讓給二姐兒。
何況二姐兒也對那齊世子有心思。
她為二姐兒的親事操心多年,深知難處,想嫁個比齊衡好的難如登天。
只恨為什么二姐兒晚出來,倒是讓好事都給大姐兒占了。
二姐兒心性高,若是嫁的不如大姐兒,只怕會鬧出事來,倒是不如讓二姐兒嫁。
她之前就動了心思,只是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好幾次話到嘴邊,都說不出口。
大姐兒那孩子對她素來孝順,她也有些不忍心。
而且她后來也知道,親事都在衙門過了婚書,想換人也不易。
最最重要的是,不知齊國公府那邊怎么想?
倘若他們不同意,那也白搭。
這么想著,她心里打定主意,等風(fēng)頭過了,大姐兒的頭七過了,就去找國公府探探口風(fēng)。
沈時微心情雀躍的很,她先頭便收到了齊衡讓人傳來的消息,說已經(jīng)在想辦法勸國公夫人更改婚約的事。
此次入宮把沈書儀接回來,那一切就水到渠成。
許是心愿即將達成,又思及過去沈書儀對她的種種好,俗話說,人死事消,她突然覺得心底對長姐的怨氣少了不少。
在心里默念,長姐保佑,若是能順利換婚,就不計較她過去克扣她月銀,不讓她買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又訓(xùn)誡她罰她的事。
阿彌陀佛。
馬車汩汩前行,從不同的方向緩緩駛?cè)肓顺星蠼?,盡頭便是宮門。
兩輛馬車幾乎是同時駛?cè)氲摹?/p>
路很寬,足夠并駕齊驅(qū)。
馬車上都有族徽和標(biāo)識,何況,侯府和國公府是親家關(guān)系,兩家小廝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在街上遇上,也會互相招呼退讓。
因而一看到對方的馬車,便立即低聲稟報給各自主子。
其余人倒是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齊衡和沈時微已經(jīng)等不及湊到車窗旁,撩開簾子探目。
四目相對,沈時微瞬間紅了眼眶,齊衡看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若是旁邊有人,定是會看出兩人眉眼之間的情意。
齊衡一錯不錯看著沈時微,沖她無聲點頭,正欲說些什么,卻被齊國公夫人一把拽了回去。
“注意場合。“
齊國公夫人即便是訓(xùn)誡,聲音也柔柔的,她把齊衡拉到一側(cè),自己卻忍不住往外掃了一眼,目光凌厲又洞察一切,讓還攥著車簾,癡癡等情郎的沈時微心底頓時生出一股子委屈和不甘。
暗暗咬了咬唇,最后才不情不愿放下簾子。
女兒的變化,侯夫人盧氏看在眼底,她早就看出齊國公夫人看不上時微,不過她覺得這不重要,關(guān)鍵還是要看齊國公世子怎么想。
而顯然,齊國公世子,早就被時微攏住了。
馬車很快在宮門口停下,幾人換乘軟轎入宮,軟轎是沒有遮擋的,幾人不可避免的要寒暄。
男人自有男人的話要說,女人也是一樣。
侯府地位低于國公府,侯夫人便主動開口,“國公夫人,您可知太后宣我們?nèi)雽m所為何事?”
“不知。”
國公夫人柳氏回答簡明扼要,卻也很敷衍,饒是盧氏心有準(zhǔn)備,也有些悻悻的,若是以前,她或許也不會再上趕著,可是想到女兒的夙愿,卻不得不裝作不知,又?jǐn)D出一絲笑來,只是語氣有些惆悵,“大姐兒昨個兒跟侯爺入宮赴宴,至今未歸,我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此次入宮是否…”
侯夫人一邊說一邊用帕子擦拭眼角,任誰看了,都是要安慰幾句的。
國公夫人卻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便轉(zhuǎn)過頭,一言不發(fā)。
侯夫人看著國公夫人乘坐軟轎走遠(yuǎn),眼神驀地冷下來,手里的帕子被她近乎攪碎。
沈時微看在眼里,也有些生氣,可她是晚輩,又想高嫁,那國公夫人以后就是她婆母,她即便再心疼自己母親,也什么都不能做,只是目光哀凄的看向齊衡,雖沒說話,可顫抖的睫毛,還有抖動的嘴唇,還是讓齊衡心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