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冷不冷,要不還是加件衣裳吧?”疊香憂心忡忡的看著坐在火堆旁卻依舊面色蒼白的女人。
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做婦人裝扮,容貌姣好卻泛著病態(tài)的蒼白,身形也有些消瘦。
林映安搖搖頭,說:“我不冷,你也別忙活了,來歇歇吧?!?/p>
說完她又看了看窗外滂沱的大雨,眼中隱有憂色。
這雨若是一直不停,他們今晚怕是得宿在這廢棄的茶館了。
疊香還是跑到外邊兒的馬車上拿了件衣裳下來給林映安披上。
她還順便從包袱里取了干糧和水來架在火堆上加熱。
嗒嗒嗒——
一道馬兒疾馳聲從門外經(jīng)過。
疊香好奇的往外張望一下,外面黑漆漆的,已經(jīng)什么都看不到了。
于是疊香自顧自的呢喃了一句:“這么大的雨還是晚上居然還有人趕路?!?/p>
說完她也沒在意,看到水燒熱了便忙小心取下水壺倒了碗熱水端給自家夫人暖暖手和身子。
林映安喝了口水,看到疊香又在掰烤熱的干糧想起什么又問:“老章伯呢?烤好的饃饃你等會兒也給他送過去兩張吧?!?/p>
老章伯是他們請的車夫。
她此趟本是打算帶著丫鬟疊香回家省親的。
自成婚后她的身體每況日下幾乎出不得門,爹娘又賣了長安城中的房子搬回了老家,因此一家人已經(jīng)許久未見。
這段時間她感覺自己身體好轉(zhuǎn)了許多,又聽聞父親病情復發(fā),于是便萌生了回家省親的念頭。
好在向來苛刻的婆母這次并沒有為難她,聽到她的要求后反而痛快的答應了,只是說府里忙,不能指派多少人手送她回去,便只給她安排了一個車夫,讓她帶著自己的陪嫁丫鬟疊香兩人一起上路。
這一路卻算不得多順利,出城后不久她乘的那馬車就出了些問題,不過勉勵還能緩緩走著。
車夫說自己能修,不過得費些功夫,大熱天的恐怕得先找個地方讓夫人歇腳,免得中暑。
疊香還在想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歇腳的地方,車夫又想起了不遠處以前曾有個路邊茶館。
不過等幾人走到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茶館早就荒廢了,里面并沒有人。
好在他們只是需要一個歇腳的地方倒也并不真的要喝茶,于是疊香將那棚屋里收拾了一下,將就著讓林映安進去歇著了。
本以為等馬車修好了就能走,腳程快點兒還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城鎮(zhèn),但他們運氣實在不好,在里面休息了一會兒后天竟然突然下起雨來。
夏季的雨總是來得異常猛烈,不多時就從淅淅瀝瀝變?yōu)閲W嘩啦啦。
他們那馬兒算不得良駒,下起大雨來便只愿在馬廄里待著死活不出來,無奈他們便也只能待在這破茶館里暫且避雨,這一拖便到了晚上。
疊香道:“奴婢剛剛?cè)ヱR車上取干糧的時候好像沒看到老章伯。不過他興許是看馬去了,奴婢待會兒再去看看,順便問問車修好了沒?!?/p>
將主仆二人送到茶館后老章伯就趕著馬車去了屋子后面的馬廄里去修車。
因為他是外男,又是仆從,不好跟夫人待在同一個屋,所以將馬兒牽到后面去以后便沒再過來前頭過。
林映安點點頭。
疊香先將自家夫人安頓好以后這才拿著兩張熱乎乎的餅撐著傘往外走。
“老章伯?老章伯?”疊香一邊朝著屋后走一邊叫。
屋里,林映安看著火苗怔怔發(fā)愣不知在想什么。
手里的饃饃已經(jīng)又冷了,但她并沒有什么胃口。
她覺得自己胸口悶悶的,有些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會發(fā)生。
“啊——”一聲驚叫劃破這并不靜謐的夜色。
林映安臉色猛然一變,她聽出來了那是疊香的聲音!
“疊香!怎么了!”她猛地站起來要往門邊跑。
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臉驚惶的疊香正跌跌撞撞的從屋后跑過來。
她的傘不見了,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裳,發(fā)絲凌亂,眼神驚恐,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
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林映安站在門口正焦急的望著自己,于是連忙慌張的開口:“夫人快跑,有劫匪!”
聞言,林映安本就蒼白的臉更加白了。
她提著衣裙就要和疊香一起往外跑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只見疊香身后出現(xiàn)了幾個五大三粗的身影。
那幾人穿著暗色的粗布衣裳,手里拿著大刀,眼神狠厲,追著疊香便要砍。
林映安嚇得心里一驚,卻還是眼明手快的將快到門口的疊香狠狠一拉,堪堪躲過那鋒利的刀刃。
只是,眼下兩人的處境便十分不利了。
她們被那群人堵在了屋子里面。
“我二人值錢的東西都在屋后的馬車上,身上并無分文。諸位求財自取便是,我們保證絕不報官,只求諸位放我主仆二人一條生路!”
林映安心里很慌,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的說道。
她希望這些人的目的只是為了錢。
為首的男人一身狠厲的煞氣,聽到她這些話后卻嗤地一笑,隨即看向林映安,低聲道:“夫人。我們求的可不只是財?!?/p>
林映安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老章伯自始至終都沒出現(xiàn),但林映安也不指望他了。
鬧到現(xiàn)在還沒出現(xiàn),要么就是丟下她們跑路了,要么就是已經(jīng)被這伙人給砍了。
林映安飛速想著脫身的法子,卻絕望的發(fā)現(xiàn)無論她怎么想今日都是在劫難逃。
那伙人有四個,此時已經(jīng)也踏入了屋中,正朝著主仆二人緩緩逼近。
主仆二人便只能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無可退。
匪徒中終于有一個有些按捺不住了,雖然主家說只要她們的命就好,不準節(jié)外生枝,但看著這兩個水靈靈的美人,他很難不產(chǎn)生多余的想法。
他臉上露出一抹淫笑,伸手就要朝林映安摸去。
而此時原本畏縮在林映安身后一直顫顫的疊香卻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猛得將林映安往自己身后一拉,自己擋在了林映安面前,張開手臂,像只護崽的母雞。
雖然她臉上驚恐依舊,雖然她張開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但她依舊堅定的擋在了林映安面前。
“不許碰我家夫人!”丫鬟憤怒又夾雜著恐懼的聲音響起。
好在那人的咸豬手并沒有真的摸過來就被為首的大漢擋住。
那漢子狠狠打了一下那人的手腕,眼中露出不滿:“老三,說了不許節(jié)外生枝!趕緊干完活走!”
那男人悻悻的收回手,嘴里還不忘抱怨一句:“就兩個小娘皮,用得著咱們來這么多人嗎?”
這伙人估計是自信這主仆二人今天絕逃不掉,所以言語間并未過多掩飾。
沒有被男人摸到林映安卻并未感到慶幸,因為她聽出來了,這些人不劫財不劫色,恐怕是來要命的。
有人要她的命!
林映安覺得自己并未得罪過任何人,什么人會憎恨她至此,讓人假扮匪徒來索她的命?
眼下的情況根本容不得林映安細想。
而就在匪徒們言語的功夫,疊香竟然突然做了個大膽的舉動。
她趁著那幾人分神,竟然突然咬牙,張開雙臂眼睛一閉狠狠朝那幾人撞了過去,同時大喊一聲:“夫人快走!”
幾人猝不及防,再加上疊香在這生死間猛然爆發(fā)的力氣,竟然真有兩個被她撞到,而另外兩個也被她悍不畏死的拖住了。
林映安也是心神大震,但也知道自己絕不能浪費疊香拼命給她換來的這個逃跑的機會。
于是她咬咬牙,趁著那幾人慌亂,提著裙子迅速跳出包圍朝屋外跑去。
她只能祈禱這群人要的是自己的命,自己跑了,他們或許會放過疊香。
可她剛跑到屋外便聽到屋里傳來一聲悶悶的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