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富比秋季拍賣會,名流云集。我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外套,縮在最角落的位置,
像一只誤入天鵝湖的丑小鴨。仇家的兒子,身價百億的王少發(fā)現(xiàn)了我,
像看見什么臟東西一樣,高聲喊道:“這不是當年破產(chǎn)的林家大小姐嗎?怎么,
是來這里當服務(wù)員賺生活費了?”全場響起一陣壓抑的竊笑。我沒理他,
只是摩挲著指間那枚古樸的戒指。戒指里,一個慵懶而蒼老的聲音響起:“小丫頭,別急。
”“當年我用幾袋米就能買下他們整個家族。跟這群連‘錢’字都還沒認全的娃娃置氣,
掉價?!薄按龝?,老祖宗教你個好玩的,叫‘點天燈’?!薄霸蹅儾粸閯e的,
就為了……聽個響兒?!?我叫林覺。曾經(jīng),我也是這個名利場的一員。林家,
一個在百年前就已叱咤風云的名字。而現(xiàn)在,它只是歷史書里一個褪色的腳注,
是這些新貴們酒后輕飄飄的一句談資?!奥犝f當年的林家,富可敵國呢。”“嗨,
什么年代的老黃歷了,還不是說倒就倒,現(xiàn)在是王家的天下!”我坐在會場最不起眼的角落,
編號99。這是最低等的入場券,連一杯免費的香檳都沒有。周圍的空氣里,
彌漫著昂貴的香水味、雪茄的醇香,以及金錢那獨有的、令人迷醉的銅臭。我身上的舊外套,
帶著洗衣粉淡淡的清香,與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我的目光,穿過水晶燈折射出的璀璨光暈,
落在了會場中央。那里,王騰,王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正被一群男男女女簇擁著。
他穿著一身高定的白色西裝,手腕上那塊理查德米勒的骷髏頭腕表,
價值足以在我住的老破小城區(qū)買下一棟樓。他就是那個剛剛高聲羞辱我的人。王家,
正是踩著我林家倒下的廢墟,一步步爬上來的新晉豪門。我攥緊了拳頭,
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三年前,父親投資失敗,公司破產(chǎn),一夜之間,萬貫家財化為烏有。
父親受不了打擊,從三十層高的寫字樓頂一躍而下。母親終日以淚洗面,不久也郁郁而終。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曾經(jīng)的親朋好友,商業(yè)伙伴,全都對我們避之不及。王家,
更是落井下石的急先鋒,用最低廉的價格,吞并了林家僅剩的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那一幕幕,
我永世不忘。“丫頭,把心靜下來?!苯渲咐?,老祖宗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絲洞察世事的滄桑?!靶膩y了,錢就花了。錢花了,氣就散了。我們要的,不是泄憤,
是立威?!蔽疑钗豢跉?,緩緩松開了拳頭。是的,我今天來這里,不是來忍受羞辱的。
我是奉了老祖宗的命令,來取回屬于林家第一樣東西的。不是資產(chǎn),不是股權(quán)。是尊嚴。
2王騰顯然不打算就此放過我。在確定了我的身份后,他臉上的戲謔之色更濃了。
他端著一杯價值不菲的羅曼尼康帝,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徑直向我的角落走來。他每走一步,
周圍的目光就向我聚焦一分。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有看好戲的幸災(zāi)樂禍。
我就像一個被綁在刑場的囚犯,等待著公開的處刑。王騰在我面前站定,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他身邊的網(wǎng)紅女友,一身香奈兒,夸張地用手扇了扇鼻子。“天哪,
騰少,這里怎么有股窮酸味兒啊,好難聞?!蓖躜v哈哈大笑,聲音不大,
卻足以讓整個角落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將那杯紅酒遞到我面前,下巴微揚?!傲钟X,
好久不見??茨氵^得這么辛苦,本少爺發(fā)發(fā)善心?!薄斑@樣吧,你現(xiàn)在跪下來,
把這杯酒喝了,再給我磕三個頭,喊我一聲‘王少爺’,我賞你十萬塊。
”“夠你一年的生活費了吧?”他身后的跟班們發(fā)出一陣哄笑。“王少真是仁慈??!
”“就是,十萬塊,夠她這種人奮斗一輩子了!”“林大小姐,還不快謝謝王少?
”我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我的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片死寂。
就像在看一個……死物?!靶⊙绢^,沉住氣。”老祖宗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
帶著一絲贊許?!皯嵟侨跽叩奈淦?。真正的強者,只需要在最后,冷漠地為他蓋上棺材板。
”我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一下。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王騰。在他看來,我這種破落戶,
面對他的“恩賜”,應(yīng)該感激涕零,而不是無動于衷。“怎么?嫌少?
”王騰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從錢夾里抽出一沓厚厚的美金,輕蔑地甩在我的腳下。
“這里是兩萬美金。跪下,撿起來,它們就是你的?!本G色的鈔票散落一地,
像一張張嘲諷的鬼臉。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這里。我成了這場頂級盛宴上,
一道用來助興的、廉價的“菜品”。我依舊沒有動。王騰的耐心終于耗盡。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他怒罵一聲,“保安!把這個影響會場環(huán)境的垃圾給我扔出去!
”兩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向我走來。周圍的人,臉上都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他們期待著我被像垃圾一樣拖出去的狼狽模樣。然而就在這時,拍賣會正式開始的鐘聲,
敲響了?!爱敗鼻宕嗟溺娐暎瑫簳r救了我。保安停下了腳步,看向拍賣臺。
王騰也只能悻悻地作罷,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算你運氣好。等拍賣會結(jié)束,
我再好好炮制你!”他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留給我一個囂張的背影,和一地散落的鈔票。
我始終沒有看那些錢一眼。在老祖宗的財富觀里,能被數(shù)字量化的,都不能稱之為錢。
那只是……記賬符號。3拍賣會開始了。主持人是蘇富比的首席拍賣師,
一個言語極富煽動性的英國人。第一件拍品,是一幅莫奈的《睡蓮》殘稿?!捌鹋膬r,
五百萬美金!”場下立刻響起一陣競價聲?!傲偃f!”“七百萬!”“七百五十萬!
”價格一路攀升,最終以一千二百萬美金的價格成交。買家是前排的一位地產(chǎn)大亨,
他得意洋洋地向周圍示意?!昂撸欢褟U紙?!崩献孀诘穆曇舫錆M了不屑。
“當年莫奈那個窮小子,為了求我買他一幅完整的《日出·印象》,堵了我家門口三天三夜。
”“這幅殘稿,我讓他燒了,沒想到被他偷摸藏起來了?!蔽遥骸啊苯酉聛韼准钠?,
從百達翡麗的限量款腕表,到伊麗莎白泰勒佩戴過的珠寶,
無一不引起現(xiàn)場富豪們的瘋狂追捧。價格動輒千萬美金。每一次落槌,
都伴隨著一陣熱烈的掌聲。王騰也出手了兩次,
拍下了一輛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龍和一塊古羅馬時期的金幣,花了近三千萬美金。他每次舉牌,
都會刻意回頭看我一眼,眼神里的炫耀和挑釁,毫不掩飾。我視若無睹。“小丫頭,
看明白了嗎?”老祖宗問道?!八麄冊跔幍?,不是這些東西的價值,而是面子。是用錢,
來證明自己比別人更強?!薄斑@種游戲,太低級了。”我點點頭:“我明白了。”“嗯。
”老祖宗的聲音很滿意。“記住,錢有兩種花法。一種是買東西,一種是買‘規(guī)矩’。
”“今天,咱們不買東西,咱們來給他們……重新定定規(guī)矩?!蔽夷﹃鶝龅慕渲?,
心中那最后一點波瀾也徹底平復。我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老祖宗口中那件,
能讓王騰“心甘情愿”跳進陷阱的獵物。4終于,在幾件平平無奇的拍品之后,
全場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只留下一束追光,打在了拍賣臺上。首席拍賣師的聲音,
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高亢?!案魑粊碣e!接下來,將是今晚,
乃至本年度全球拍賣市場上,最耀眼的一顆明星!”隨著他的話音,
一個由防彈玻璃罩保護著的絲絨展臺,被緩緩推了上來。展臺中央,
一顆碩大無朋的藍色鉆石,在燈光下綻放出攝人心魄的光芒。它如同一片凝固的深海,
內(nèi)部純凈無暇,切割完美,仿佛蘊藏著整個星空?!啊弁踔摹?!
”拍賣師用詠嘆調(diào)般的嗓音喊出了它的名字?!爸剡_108.88克拉,F(xiàn)L凈度,
艷彩藍鉆!這是迄今為止,現(xiàn)世最大的艷彩藍鉆!”“它的上一任主人,
是歐洲某國的末代皇帝。傳說,得到它的人,就能獲得掌控一切的帝王氣運!
”全場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貪婪的火焰。
我看到王騰的身體猛地坐直,雙眼死死地盯著那顆鉆石,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熬褪撬恕?/p>
”老祖宗的聲音響起。“這顆石頭,王家那老小子盯了很久。
他最近在競標中東一個千億級的石油項目,想拿下這個討個彩頭,
穩(wěn)住那些搖擺不定的投資人?!薄皩τ谒麄冞@種根基不穩(wěn)的暴發(fā)戶來說,
‘氣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比真金白銀更讓他們著迷?!薄翱梢哉f,這顆鉆石,
他志在必得?!蔽颐靼琢?。這不是一顆鉆石。這是王家的命門。拍賣師深吸一口氣,
舉起了拍賣槌?!啊弁踔摹?,起拍價,五千萬美金!每次加價,不得低于一百萬美金!
”“現(xiàn)在,競拍開始!”5“六千萬!”拍賣師話音剛落,
王騰就迫不及待地舉起了手中的號牌,直接將價格提升了一千萬。他挑釁地環(huán)視四周,
仿佛在宣告這顆鉆石的歸屬權(quán)?!傲灏偃f!”前排的一位中東油王舉牌。“七千萬!
”一位硅谷的科技新貴跟上?!鞍饲f!”王騰毫不猶豫,再次大幅加價。
他的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笑容,享受著成為全場焦點的感覺。價格一路飆升。
九千萬……一億……一億一千萬……當價格突破一億美金大關(guān)后,大部分競拍者都偃旗息鼓,
無奈地搖了搖頭。場上只剩下王騰和那位中東油王還在互相膠著?!耙粌|兩千萬!
”中東油王沉聲喊道。王騰的額頭滲出了一絲細汗,但他還是咬著牙舉起了牌子。
“一億三千萬!”這個價格,已經(jīng)接近王氏集團能動用的流動資金的極限了。
中東油王似乎也有些猶豫,他與身邊的助理低聲商議了幾句,最終遺憾地放下了號牌。全場,
只剩下王騰一個競拍者。勝利在望!王騰得意地長出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lǐng)結(jié),
臉上重新掛上了那種不可一世的笑容。他甚至還特意轉(zhuǎn)過頭,
朝我的方向投來一個極盡輕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到了嗎?廢物。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一道你永生永世都無法跨越的天塹。拍賣師也開始了他的表演。
“一億三千萬!還有沒有更高的價格?”“一億三千萬,一次!”他環(huán)視全場,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耙粌|三千萬,兩次!”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會場里回蕩。
“最后一次機會!如果沒有……”他的拍賣槌,高高揚起。全場所有人都認為,
‘帝王之心’將歸王騰所有。王騰已經(jīng)準備起身,接受眾人的祝賀了。就在這時。
一個清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那個最黑暗、最被人遺忘的角落里,響了起來。
“五億。”6整個拍賣大廳,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數(shù)秒之后,
死寂被驚天的嘩然所取代!“什么?!”“我沒聽錯吧?五億?!”“是美金嗎?!
”“瘋了吧!誰在搗亂?”唰!數(shù)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齊刷刷地射向了聲音的來源。
——那個穿著洗得發(fā)白舊外套,一直被他們當成空氣和笑話的,99號。我。
我緩緩舉起了手中的號牌,面無表情。拍賣師的槌子僵在了半空中,他張著嘴,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王騰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然后寸寸龜裂。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著我,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他的表情,從震驚,到錯愕,
再到極致的憤怒和荒謬?!傲钟X?!”他尖叫出聲,聲音都變了調(diào),“你他媽瘋了?!
你知道五億美金是多少錢嗎?你是在搗亂!”他身邊的網(wǎng)紅女友也尖聲附和:“就是!
保安呢?快把這個瘋女人拖出去!她連五萬塊都拿不出來,還敢喊五億!
”全場響起一陣附和的議論聲?!皼]錯,肯定是來搗亂的!”“蘇富比的安保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