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歌的背影,是一道倉皇撕裂的錦繡。她那雙平日里穩(wěn)如蓮步的繡鞋,此刻踩在青石板上,
發(fā)出了凌亂急促的,帶著恐慌的嗒嗒聲。鵝黃色的裙擺在身后狼狽地翻飛,
像一只被暴雨打濕了翅膀的蝴蝶,再也無法維持優(yōu)雅的姿態(tài)。她不敢回頭。她能感覺到,
身后那無數(shù)道目光,像淬了冰的鋼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背上。那些目光里,
再沒有了往日的諂媚與敬畏。只剩下鄙夷,驚懼,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幸災樂禍的快意。
她身邊的楚王,臉色鐵青得如同暴雨前夕的天空。他那身華貴的玄色蟒袍,
此刻仿佛成了一件枷鎖,讓他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身為皇子,他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在一個被他視為螻蟻的廢柴面前,在一個小小的國公府里,被逼得顏面盡失,落荒而逃。
他的拳頭在寬大的袖袍下死死攥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出細微的,咯吱作響的聲音。
喉嚨里翻涌著一股腥甜的血氣,是被極致的憤怒與屈辱催生出的心頭之火。“廢物!
”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壓抑到了極點,卻充滿了暴戾的殺機。他罵的,
是身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鳳九歌。更是那個站在原地,連看都未曾看他們一眼的,
鳳傾凰。鳳九歌的身體猛地一僵,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決堤而出。
“王爺……我……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的哭聲,帶著慣有的柔弱與委屈,
企圖喚醒男人的憐惜。然而這一次,楚王沒有回頭安慰她。他的腳步甚至沒有絲毫停頓,
反而邁得更快了。那雙曾經(jīng)對她充滿了欣賞與欲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厭惡。
一個失去了價值,甚至會給他帶來麻煩的棋子,不配得到他任何的情緒。兩人就這樣,
一個在前,一個在后,在鳳家下人們組成的,那條沉默而又充滿壓迫感的視線通道中,
快步穿行。他們的身影,像兩只被獵人驚嚇到的喪家之犬,
最終消失在了府門那厚重的陰影里。他們一走,那片被強行壓抑住的死寂,瞬間被點燃了。
空氣仿佛凝固的油脂遇到了火星,轟然炸開。竊竊私語聲,像是春日里解凍的溪流,
從每一個角落里冒了出來,迅速匯成了一股無法阻擋的暗流。“天哪……我沒看錯吧?
二小姐和楚王殿下,就這么……走了?”一個負責灑掃的粗使婆子,
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同伴,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昂沃故亲吡?,那是逃了!
”另一個壓低了聲音,眼睛里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澳銢]看到二小姐那張臉,
白得跟紙一樣,還有楚王殿下,那眼神簡直要殺人!
”“那個鳳傾凰……她……她到底做了什么?”這個問題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帶著一種全新的,混雜著恐懼與敬畏的情緒,
投向了那個依舊站在庭院中央的身影。鳳傾凰。她就那么靜靜地站著。瘦削的身軀,
在一眾華服的管事與健碩的護衛(wèi)之間,顯得格外單薄。那張被猙獰疤痕盤踞的臉,
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勝利的喜悅,也沒有復仇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
宛如古井般的平靜。仿佛剛才那場足以震動整個鳳府的風波,與她毫無關系。
她只是一個冷漠的,置身事外的旁觀者??稍绞沁@樣,就越是讓人心底發(fā)寒。
一個能將鳳九歌與楚王逼到如此境地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個簡單的廢物?
一個敢當眾頂撞皇子,甚至隱隱占據(jù)上風的丑女,她的背后,又藏著何等恐怖的依仗?
“鬼……我跟你們說,大小姐她一定是撞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一個膽小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