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剛剛一番經(jīng)歷,江念柔已不對自家父親再抱什么希望。
既來之,則玩之。
旁門左道的法子多的是。
管它是伴讀還是選妃。
見江振霆已示意眾人將箱子搬上馬車,江念柔剛要轉身。
就覺自己的頭上撫上了一只寬厚大手,輕揉她的頭發(fā)。
“為父答應過你母親,此生不會拘你束你,只愿你無憂喜樂,無論柔兒想做什么,皆隨你心,為父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后盾?!?/p>
話音隨風,輕撫耳邊,溫熱日光灑在身上。
驅散春日微涼。
江念柔微頓片刻。
轉而融了笑意,福身施禮:“女兒拜別父親?!?/p>
轉身,就踏上入宮的馬車。
馬車蹄聲,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街角。
江振霆低頭看著手中握著的那支銀蝶發(fā)簪。
喃喃道:“我們的女兒,長大了?!?/p>
……
馬車一路前行。
很快就到了宮門前。
隨行府兵不得入宮,便在這宮門前將她的行李搬了下來。
交給出來相迎的宮人。
剛剛瞧著眾人一起搬運,倒也沒覺得異樣。
可待看到這幾位膚白嬌弱的公公,用力抬了半晌,也未搬動那箱錘子。
江念柔嘆了口氣。
總也不好去尋御林軍幫忙,正想著要不要自家府兵再將這錘子搬回去。
就覺身邊劃過一道水藍色的身影。
聲音溫婉道:“放著我來?!?/p>
隨著話音,那木箱前就站著一位娉婷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水藍色的衣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
幾位公公聽她說話,皆是面面相覷。
他們四位公公,合力都抬不起來的箱子。
這姑娘此話何意?
江念柔此刻只能看見她的背影,瞧她輕輕甩動了胳膊兩下,就將纖纖玉手輕搭在箱子兩旁。
整個人似是半趴在木箱上。
寬大的箱子,配上她這纖細的體態(tài),當真是不和諧。
正想著她許是活潑了些,過來湊湊熱鬧。
可誰曾想,就在下一刻,那沉重的箱子,竟是被她輕松舉在身前!
驚的那圍在一旁的公公都不禁張大了嘴巴。
見這些公公不說話。
柳清歡懷抱著箱子,微微轉身,問向同樣被驚住的江念柔:“這箱子要搬到哪里去?”
江念柔原地怔愣了半晌,好半天的沒說出話來。
見她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正等著自己回答,江念柔才緩了緩神,回道:“翠竹殿?!?/p>
翠竹殿與聽風殿,坐落在三公主寢殿兩側。
為方便同學,就暫時用以入宮伴讀的貴女居住。
江念柔與禮部,工部尚書之女同住翠竹殿。
刑部,戶部,吏部尚書之女則住在聽風殿。
再看眼前這位姑娘身后停著的馬車,江念柔便知她也是入宮伴讀的貴女。
為了對伴讀一事多些了解,江念柔自也是查了這五人的消息。
可此時見這姑娘的力氣,當真是想不出她是哪位。
柳清歡一聽到這翠竹殿,便喜著聲音說:“我叫柳清歡,家父是禮部尚書,與你同住翠竹殿。”
江念柔:“……”
禮部尚書之女柳清歡?
想了想那記有各貴女消息的冊子,若未記錯。
那冊子中寫到這禮部尚書之女,說的是此人因身體孱弱,受不得風吹日曬,所以平日里足不出戶,只聽聞是位柔弱清秀的女子。
可再抬頭看看面前抱著她那箱子的人。
江念柔茫然了。
這叫身體孱弱?
柳清歡不知江念柔心中所想。
此時也同樣打量著眼前人。
難怪連一個箱子都搬不動,當真是位嬌弱美人的模樣。
眉如遠黛,星眸璀璨,唇若點櫻。
柔柔春光照在她如雪面龐。
就連她是女子,也不免想要多看上一眼。
如此容貌,住的又是翠竹殿,雖未報上名諱,自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鎮(zhèn)國將軍獨女,江念柔。
此人她雖未見過,卻也在內宅之中,常在下人們私下閑談里,聽到她的名字。
這般的好皮囊,偏偏藏著一顆不學無術的心。
琴棋書畫樣樣不精,刀槍劍戟也無興趣。
不參加皇城貴女中的詩詞歌會。
卻喜混跡在市井之間。
作為女子,如此行徑,雖不能被世人接受。
可她的心中卻非如此思量。
反而還羨慕江念柔可以活的這般肆意灑脫。
不像她,就因天生力氣比常人大一些,就被母親關在后院,不得出府半步。
就怕她惹壞了名聲。
只得裝作這大家閨秀的模樣。
好在圣上下旨,讓她入宮伴讀。
能與江念柔這般的女子同住一處,想到在宮中的日子,這心中倒是生出了幾分期待。
便也不再多言,抱著箱子,跟隨引路的宮人,朝著翠竹殿的方向走去。
江念柔跟在身后,未想到見到的第一人就與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讓她不禁好奇,那與她們同住的工部尚書之女,又會是何種模樣?
行了半盞茶的功夫,就見朱紅色的宮墻內,半露竹影婆娑,紅綠相襯,伴有竹葉沙沙細響。
如此景象,難怪此地能叫翠竹殿,當真應景的緊。
緩步進入院中,見三間相連的屋子,圍繞一方天井而建。
江念柔引著柳清歡,先將那箱子放在地上。
待到箱子與地面發(fā)出一聲沉重頓響,便道:“這三間,柳姑娘想住上哪間?”
既為同住,江念柔本也不是挑剔的人,便就由著柳清歡先選。
雖然僅相識了這一會的功夫。
但江念柔卻很喜歡柳清歡的性子。
柳清歡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與旁人同住一院。
心中新鮮著,便就于這三間房屋來回的看。
見屋內擺設皆是相似,除了朝向,當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便就指了指離她最近的房間。
剛要說話,就聽身后傳來一道焦急聲音:“你不能選那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