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暮春的細雨沾濕青石板，蕭小汐背著褪色的粗布藥囊，在破廟檐下抖落蓑衣上的水珠。
“咦？”
角落里蜷著個渾身潰爛的漢子，膿血混著雨水在地上蜿蜒，臭味熏得幾個躲雨的旅人直皺眉。
“姑娘快別湊近！”挑貨郎擔的老漢拽住她的衣袖，“這人染的是爛皮瘡，過不了三日就要——”
話音未落，蕭小汐已蹲下身子。
“這樣啊……”
她指尖纏著浸過藥水的布條，輕輕掀開患者結痂的皮膚，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花瓣：“叔，您這是誤食毒菌了吧？舌尖是不是火燒般疼？”
漢子顫抖著抓住她的手腕，渾濁的眼淚混著血水淌下：“仙姑救救我……家里還有瞎眼老娘和吃奶的娃……”
蕭小汐解開藥囊，掏出一截翠綠的藤蔓：“這是解百毒的七葉蓮，嚼碎敷上，再服三劑湯藥。”
她忽然瞥見漢子補丁摞補丁的褲腳，“不過藥錢……”
“我有力氣！”漢子掙扎著要起身，“幫您采藥、背藥箱，做牛做馬都行！”
“行嘞，那你好了給我背藥箱到下一個鎮(zhèn)子。
蕭小汐拿出白布為他包扎，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記得帶塊干凈的布，換藥時要仔細些?！?/p>
在蕭小汐的悉心照料下，漢子的病情逐漸好轉。
沒幾日，他便能在破廟周圍慢慢走動。
他看著蕭小汐每日忙忙碌碌地采藥、制藥，眼里滿是感激與敬佩。
這日，天晴了，陽光灑在濕漉漉的大地上，蒸騰起一片氤氳的水汽。
漢子精神好了許多，他早早地就尋來一塊干凈的布，在破廟外等著蕭小汐。
“姑娘，我已準備好了，咱們這就出發(fā)去下一個鎮(zhèn)子吧?！睗h子憨厚地笑著，眼神中透著堅定。
蕭小汐看著他，滿意地點點頭：“行，那咱們即刻啟程?！?/p>
兩人沿著山間小道前行，一路上，漢子賣力地背著藥箱，時不時還幫蕭小汐采摘路邊遇到的草藥。
“姑娘，楊柳鎮(zhèn)到了?！?/p>
“好的”
蕭小汐尋了間客棧落腳歇息。
她將藥箱安放妥當，如釋重負地躺在床上，思緒卻如潮水般洶涌澎湃。
這一路走來，所見之處，盡是病懨懨的人群。難怪師父會讓我出來歷練三個月，根本不缺人讓我練手。
唉！
外面一點也不好。
不知道師父有沒有想我，雪絨它想不想我？
這邊想著，靈藥谷的蕭谷主躺在享受著得來不易的時間，雪絨在旁邊玩球，真是快樂極了。
……
楊柳村的日頭被蟬鳴攪得滾燙，蕭小汐剛用竹枝挑起窗紙，就聽見客棧外傳來的敲門聲。
“門沒關?！?/p>
青布簾被猛地掀開，扎著羊角辮的少女拎著半筐草藥闖進來，發(fā)間沾著幾朵野薔薇：“您好！我，我是醫(yī)鋪的醫(yī)女楊綠。”
“我今日跟著村里郎中去給人瞧病，聽人說過您的針法特別厲害！”
“??？”
蕭小汐愣了愣，指了自己。
少女脖頸掛著串風干的艾草，腰間系著繪滿草藥圖譜的錦囊，赤腳踩在青磚上，活像從山野間蹦出來的精靈。
“你想跟我學針法？”蕭小汐挑眉，指尖不著痕跡地按在袖中銀針上。
“嗯嗯，這是我的積蓄?！?/p>
“不需要?！?/p>
“那，那我可以為您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
“嗯……好?！?/p>
“謝謝您！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學？”
………
“哪能叫偷看！”少女蹦到藥案前，抓起把蒼術深吸口氣，“這楊柳村的瘟疫，我琢磨半月都沒頭緒，原來病根在濕邪入脾……”
她突然湊過來，鼻尖幾乎要碰到蕭小汐的，“師傅你有什么想法嗎？”
蕭小汐盯著對方亮晶晶的杏眼，鬼使神差地放下防備：“可以這樣……”
她正要拈起七葉蓮，楊綠突然拍手打斷：“那用半邊蓮怎么樣？”
少女從錦囊掏出株紫莖綠葉的草藥，“這味藥利水解毒，配車前子煎成濃湯，讓病人用竹筒從肛門灌入，保準見效！”
“不錯的想法，獎勵你一顆糖?！?/p>
楊綠叉腰大笑，裙擺掃翻了案上的藥罐，“能救命的法子就是好法子！上個月隔壁村的王嬸，腹脹如鼓，我就是這么治好的！”
她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其實啊，我還試過用活泥鰍……”
此刻，窗外突然傳來哭喊。
幾個村民抬著個昏迷的孩童沖進來，孩子口唇青紫，喉間發(fā)出拉風箱般的喘息。
“楊姑娘，你快看看它！”
蕭小汐指尖搭上脈搏，瞳孔驟縮：“是誤食夾竹桃！快煎綠豆甘草湯！”
“來不及了！”
她扯開孩子衣領，掏出把銀針在火上燎烤，“膻中、天突穴，強刺激！”
下針如飛，又抓過案上的七葉蓮搗爛敷在肚臍，“楊綠……”
“好的！”
日頭西斜時，孩子終于哇地吐出黑血。
蕭小汐癱坐在竹椅上，看著楊綠哼著小調收拾藥渣。
“這附近的老鸛草在哪？”
楊綠晃著沾了藥汁的手湊過來，“明日去后山采野菊？我知道個崖壁，長著百年老鸛草！”
“楊…”
“師傅！”
兩人相視一笑，蕭小汐望著對方被夕陽染成金色的發(fā)梢，終是忍不住笑出聲。
“有意思！”
……
“摘到了，這就下來！”楊綠小心翼翼爬下去。
蕭小汐也收集了許多藥材，還有少量的毒藥，“你的手給我看看！”
“沒事噠，我真的就是蹭了一下血芝草。”楊綠擦干凈，“回去啦！”
暮色將楊柳村的炊煙染成血色時，馬蹄聲碾碎了街巷的寧靜。
二十余名山匪舉著火把撞開村口的木柵欄，刀光映得老槐樹的影子都在發(fā)顫。
“帶老人孩子從密道走！”
蕭小汐將最后一包解毒丸塞進村婦懷中，轉身抄起屋檐下的毒蒺藜。
楊綠不知從哪摸出兩柄淬了雄黃的柳葉刀，刀尖挑起燈籠，火苗在她眼瞳里跳躍：“我負責斷后！我去引開那幾個騎馬的！”
破空聲驟起，三支箭矢擦著蕭小汐耳畔釘入土墻。
她反手甩出浸滿蛇毒的漁網，慘叫聲中，三名山匪抽搐著栽倒在地。
余光瞥見楊綠靈巧地閃進山匪馬隊，刀鋒削斷韁繩的瞬間，蕭小汐突然瞳孔驟縮——暗處有人張弓瞄準了那抹躍動的身影！
“小心！”
蕭小汐擲出淬毒銀針，卻見楊綠已旋身躲過箭矢，刀光如練纏住匪首的軟鞭。
可就在此時，屋頂突然躍下數人，鐵索嘩啦啦纏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我！”
楊綠被拖倒時，發(fā)間野薔薇散落滿地。
蕭小汐發(fā)了狠，將整罐迷魂香潑向匪群，正要施展輕功救人，后腰突然重重挨了一記悶棍。
天旋地轉間，她聽見山匪首領沙啞的笑聲：“還是這招好使！”
“把這兩個小娘子捆緊了！”
麻繩勒進皮肉的刺痛中，蕭小汐瞥見遠處村民們倉惶的背影，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楊綠被反手按在地上，卻仍在破口大罵：“有本事和姑奶奶單挑！用下三濫的手段算什么好漢！”
山匪首領扯住楊綠的辮子，刀尖挑起她的下巴：“聽說你會治蛇毒？正好寨里二當家被五步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