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抄的經(jīng)過了秦錦蘭那關(guān),陸青棠總算松口氣,聽說她素來疼愛的侄女近來身子不爽利,今日要啟程回娘家陪住幾日。
她不在,陸青棠心里高興,不用處處小心,要是能把溫元佑一起帶走就更好了。
此君院里,她小口飲茶,對面看書的男子依舊那副樣子,既不算親切,又不算太冷漠。
甚至沒問她為什么來訪,反倒是陸青棠胡亂找借口,說此君院的竹子好看,來看看之類的。
溫尋鶴只嗯了一聲,沒什么所謂,看她來了就多泡一杯茶,目光始終落在書上,不會看她一眼。
陸青棠巴不得這樣,她也不怕無聊,估摸著溫尋鶴要用膳了,就起身告辭。
俗話說事不過三,可為避開溫元佑又不得不去叨擾溫尋鶴,她狠下心從匣子里取了所剩無幾的錢,托小娥上街買份糕點。
手頭有東西,去此君院的步伐都跟著踏實。
陸青棠把精致的糕點擺到茶桌上,介紹道:“相爺,這是滿客樓最受喜愛的一口酥?!?/p>
滿客樓恰如其名,賓客如云,里頭的小二應(yīng)接不暇,這糕點是小娥排了好久才買到的,陸青棠給小娥吃了一塊,那丫頭連連點頭說好吃。
溫尋鶴道了聲謝,沒有要吃的意思,陸青棠想或許他根本不愛吃甜食,懊惱著想下回不帶這種。
屋里靜悄悄,一口酥的香氣繞在鼻尖,飯食里沒有半點油水,她是真的餓,有時餓瘋了恨不能把門口的樹葉煮了吃。
偷偷看一眼溫尋鶴,都說君子慎獨,他私底下也端正守禮,看書就心無旁騖的看,不像他那兩個弟弟,眼珠子總黏在姑娘身上。
親兄弟的差距居然這樣大嗎?
陸青棠試探性伸手拿了塊一口酥,雖說是送人的,但她就吃一塊,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
輕啟唇瓣咬一口,果然好吃,里頭的豆沙甜度適中,搭配著外頭的酥皮,入口唇齒留香。
難怪賣得好,夸贊之余不免感傷,家道中落后,她已經(jīng)許久不曾吃這種精細的糕點。
一塊下肚,捧著茶杯將茶一飲而盡,又擔(dān)心此舉過于豪放惹人笑話,好在溫尋鶴把她當空氣,完全沒注意。
輕手輕腳給自己倒了杯茶,她盯著那疊酥,還想再吃一塊。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伸手去拿,仿佛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她茫然看向溫尋鶴,人家全神貫注在看書呢,怎么可能在笑?定是聽錯了。
看書看久了眼睛疲憊,溫尋鶴的目光從書上的文字慢慢移到陸青棠身上,她的衣裙總是很素,除去頭上的發(fā)簪外沒什么首飾。
人靠衣裝,陸青棠倒反過來,把衣服襯得很好看。
他不明白她為何總來此君院,故意晾著她,她好像也不在意,就安安靜靜坐著,若是其他女子,早耐不住離開了。
目光又移到碟子上,溫尋鶴并不愛吃甜食,那疊一口酥打算給墨梧他們。
余光里一只纖細的手伸向那疊酥,陸青棠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慢慢吃完一塊后,又盯著看。
溫尋鶴可以清楚洞悉陸青棠臉上的糾結(jié),一塊糕點想吃便吃,她臉上表情如此復(fù)雜,像要干什么大事,著實好笑。
莫名就開始猜,猜陸青棠會不會拿第二塊,她屏住呼吸伸手時,像極了寺里的融金。
他在寺里有自己的禪房,當年身體虛弱的時候吃不下東西,坐在桌前不想動筷子,融金聞到香味便進來了,好幾次都被他趕走——主要是嫌野貓身上臟。
可融金很倔強,沒過多久又偷偷摸摸進來,跳上桌子,閉著眼睛伸爪,想去勾他盤里的食物。
頗有幾分掩耳盜鈴的意思,以為這樣溫尋鶴就看不見它,跟陸青棠現(xiàn)在的模樣很像。
融金是只淡黃色的貍貓,而陸青棠今天穿的也是一條桑蕾黃長裙。
想到這種巧合,溫尋鶴忍不住笑了一聲,陸青棠愣愣看過來,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看那人松了口氣,歡歡喜喜吃起第二塊。
他輕輕勾唇,猜對了。
天色不早,陸青棠起身告辭,走到院中,是兩個穿著打扮一樣的隨從,一個叫墨梧,一個墨桐。
墨梧比較愛笑,看著好說話,陸青棠大著膽子朝他打聽:“不知道相爺平日愛吃什么?”
怔愣片刻,墨梧才道:“相爺他……”
糾結(jié)很久,什么也想不到。
墨桐不冷不淡地接話:“相爺愛喝茶,沒什么愛吃的東西?!?/p>
茶?
陸青棠低聲道謝后離開,皺眉琢磨著自己那點積蓄根本不夠買好茶孝敬丞相爺啊。
墨梧墨桐是溫尋鶴身邊最親近的護衛(wèi),周圍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都會稟報,包括陸青棠打聽喜好一事。
溫尋鶴能感覺陸青棠怕他,又在討好他。
其中原因他不想知道,無非是想求什么。他對陸青棠不討厭也不喜歡,只覺得她有點趣味。
等哪日厭惡稍微多一些的時候,她就再也踏不進這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