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上下,無人不知晉陽公主與駙馬夫妻恩愛琴瑟和諧。
數(shù)年后,她誕下一對龍鳳胎,粉雕玉琢的孩子抱著金盞花在廊下追跑,像從畫里走出來的金童玉女,惹得宮人頻頻駐足。
而他也如愿以償入主中樞、位極人臣,但他始終都沒有娶妻成家。
夢外的蕭琤也不知是何緣故。
但在那個(gè)很長的夢境里,同僚們總在宴席上笑他“孤家寡人”,上門為他說親的媒人踏破門檻,可那些溫婉的面容在他眼前一一模糊,沒有一個(gè)人能讓他有愿意與之?dāng)y手一生的沖動(dòng)。
夢境的最后是七夕夜。
護(hù)城河河面飄滿祈福的花燈,她倚著駙馬的肩,懷里抱著女兒,船頭的兒子正舉著蓮花燈往水里放,笑聲混著槳聲蕩開。
他站在對岸的柳樹下,錦袍被夜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指尖掐進(jìn)掌心的疼也抵不過胸腔里翻涌的空落——
那艘載著闔家團(tuán)圓的畫舫漸漸遠(yuǎn)去,只剩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極長,像根無人撿拾的斷弦,在石板路上透著蕭索。
回到家后,素來穩(wěn)重自持的他第一次醉倒在丞相府的花廳,酒盞摔碎在青磚上,碎瓷片割破指尖,卻還在含糊不清地念著晉陽的名字。
下人們嚇得跪地一言不發(fā),直到沈宏趕來甩了他一巴掌,罵他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眼前的燭火晃了晃,蕭琤恍惚間伸手握住枕頭底下的短匕,緊緊攥住。
手心傳來的痛感讓他思緒緩緩回神,指尖摸過被角,觸感真實(shí)得讓他忽然松了口氣——
原來只是一場夢,好在……
只是一場夢。
……
翌日
賞花文會(huì)依舊舉辦,晉陽等姐妹卻再無駕臨賞看的意思。
永安哪也沒去,只在公主府陪著女兒練字看書,駙馬沈宏照常去衙署公干。
午后得閑,本想回府看看妻女,然剛出了衙門,走到廊道的柳樹下,就被突然伸出來的一只大手拉了過去。
身后的長侍嚇得一個(gè)激靈,還以為是有刺客,刀都拔了出來。
沈宏也被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粗魯家伙拉扯得一個(gè)踉蹌差點(diǎn)摔倒,看清對方的臉后,則干脆一拳打了過去。
“蕭子玉你是不是有什么毛??!大白天的我還以為鬧鬼了呢。”
沈宏懷疑,是不是忘年交久了,這廝忘記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
就不怕把他嚇出個(gè)好歹?
被控訴的蕭琤臉上半分心虛和歉疚也無,“我……我有事想見大公主!”
沈宏這會(huì)還沒回過神來,狐疑道:“你要見永安做什么?”
蕭琤微微有些羞惱,“我還能干什么?”
空氣靜默片刻。
沈宏倏然瞪大眼睛,“……是我想的那樣嗎?”
蕭琤臉上有點(diǎn)掛不住,含糊地嗯了聲。
沈宏不樂意,“大點(diǎn)聲,沒聽清!這是你求人的態(tài)度?”
蕭琤耐心告罄,直接提起沈宏的衣領(lǐng)就往外走。
將罵罵咧咧的沈宏丟進(jìn)馬車,他自己才折返上馬。
“回永安公主府!”
被甩進(jìn)馬車?yán)锏纳蚝辏骸啊?/p>
……
永安公主是帝后嫡長女,身份尊貴是公主中的頭一份。
永安公主府位于永興坊,占地頗廣;光是伺候公主駙馬的宮女侍衛(wèi)就有三百人;更別說負(fù)責(zé)公主府的大小官員。
蕭琤和沈宏私交不錯(cuò),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踏足永安公主府。
蕭琤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公子,按說也見過世面,可當(dāng)他在公主府門前御馬停下時(shí),還是不由得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