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罵歸罵,沒有什么惡意的人身攻擊。班長也知道大家不容易,組織著參與的人一起出去吃飯。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特別好哄,十五班也沒有刺頭,球都輸了,技不如人,怪不了誰。所以大家很快又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商量著晚上去哪里吃。
江淼的心思不在這兒,她耳邊聽著大家從抱怨輸球到討論晚上吃什么飯,視線卻一直在陸辭那里。
他們班贏了球,林楊和于飛文身邊都圍了人。林楊的脾性介于陸辭和于飛文之間,他沒有陸辭那么內(nèi)斂,但是也沒有于飛文那樣像一朵盛開的花,他們會照顧女同學的心情,所以很受歡迎。
陸辭站在籃球架下,胳膊上搭著自己的外套,姿勢隨意。沒了球場上的鋒芒畢露,他身上那股距離感又出現(xiàn)了,像是不抓一把就會越來越遠。
江淼心里一揪,她把手里的單子交給林月:“你們先回班吧,我有點事情,很快就回。”
陸辭倚著籃球架,等林楊和于飛文收拾東西。周圍還有一些沒散的女生,陸辭完全沒注意到。
十五班比賽輸了,后面的決賽就沒他們的事情了。他贏了比賽,心里卻很空。覺得自己干了一件很傻逼的事情,沒有控制住,參加了這個籃球賽。場上聽她給別的男生加油,又有些失控。
這些感覺很陌生。
耳畔傳來有些急的腳步聲,陸辭的不耐煩簡直寫在臉上,他撩起眼尾側(cè)頭看過去,表情一凝。
江淼應該是跑過來的,頭發(fā)有些散開了,呼吸還有些不勻,帶著喘息,她手里拿著一瓶水和一條干凈的毛巾,眼睛很亮,站到陸辭面前。
“陸辭,你剛才好厲害呀?!鄙倥穆曇艉苘?,尾音上揚,帶著一絲乖覺。
陸辭聽過很多人夸他厲害,他打架厲害,是學校的渣滓,厲害這個詞對他來說,并不是一個好詞,可是聽到江淼這么說,他的心還是在胸腔里,重重地跳了起來。
“剛才比賽的時候沒辦法給你加油。毛巾沒有別的顏色,只有粉色了,給你?!苯蛋衙砼e到他面前,他個子高,江淼離他近,要抬起頭才可以。他稍微垂眼,就能看到她黑亮的眼睛,像是浸了水一般。
風送來她身上的香味,干干凈凈的,陸辭沒有動。
“拿著呀。”見他半晌不動,江淼軟軟地催他。
她瞳孔里映著陸辭的身影,明明剛打完球,他也沒有像別的男生那樣大汗淋漓,只是黑色的發(fā)梢?guī)е币狻?/p>
被她這么看著,陸辭心里一動,說出來的話卻不受控制:“不用管你們班的男生?”
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看過來了,畢竟一下午了,終于有個女生敢往陸辭身邊湊了。女孩子很漂亮,五官精致得像畫一樣。
她拿著水和毛巾,站在陸辭面前好一會兒了,陸辭的手還拿著外套,看起來是不想接。也不知道一會兒這女孩子會不會哭。
本來人都陸陸續(xù)續(xù)要散了,看到這一幕,又忍不住停下腳步,想多看兩眼。
江淼完全沒有聽出話里的意思,很認真回答陸辭:“已經(jīng)給他們送過水了?!?/p>
陸辭垂在身側(cè)的手慢慢收緊,送過了,現(xiàn)在輪到他了。他心里很清楚,每個班都會給自己班的人準備水,江淼這么做沒問題,可是心里就是好像燒了一股火。
“他們的水是班費買的,你和他們不一樣,水和毛巾是我剛才特意去超市買的?!苯嫡J真地跟陸辭解釋,她也不知道陸辭為什么會突然提他們班的男生,但是她沒有生氣,她不會生陸辭的氣。他想知道,她就告訴他。
陸辭放在口袋里的手驀然一僵。她說,他們不一樣。
“陸辭,”她又叫他的名字,一和陸辭相處,她就忍不住想起上輩子兩個人相處時的模樣,陸辭脾氣很冷,上輩子就是把她帶回家,也不怎么會哄女孩子。但是她提出來的事情,他都會認真記住,并且去做。
她又覺得,也有可能是他不喜歡這個毛巾的顏色,可是這兩天都是籃球比賽,其他顏色都被買走了。
想到這里,江淼的聲音不自覺地更軟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呀,我手都舉酸了。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水總是可以收的吧。”
反正陸辭也沒怎么出汗,看起來也用不上這個毛巾。
她已經(jīng)開始思考把毛巾帶走了,下一刻,手上突然一輕,毛巾和水都不見了。
“臥槽?”圍觀的人有人沒忍住,她沒看錯吧?陸辭竟然接了?
東西沒有白送,江淼松了一口氣,開心得眼睛都彎成月牙了,沖陸辭揮揮手:“晚上我們班還有活動,我先走了。”
說完臉上漾起笑:“你今天真的很厲害?!?/p>
陸辭薄唇微抿,手里緊緊攥著毛巾,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隱隱浮現(xiàn)。
隊里其他人留意到,但是因為和陸辭關(guān)系還沒到插科打諢的地步,也沒敢問。
于飛文和那些女生膩歪完了,一眼看到陸辭手上扎眼的粉色毛巾,他手賤,抬手就要拿:“一會兒不見,辭哥你手上怎么多了一條粉色毛巾,給我看看。顏色還挺……”
他話沒說完,陸辭避過他的手,整個人都透著沉默和厚重,和剛才打球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于飛文和他認識這么長時間,特別知道他的脾氣,瞬間發(fā)現(xiàn)了不一樣,問周圍的男生:“誰給辭哥送的毛巾?”
奶呼呼的粉,和陸辭的氣場格外不搭。
“剛才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女孩子,”旁邊有人回他:“之前沒見過啊?!?/p>
“特別漂亮?”于飛文思考了兩秒,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長腦子了,非常慶幸剛才自己沒有把話說完,他補救道:“這毛巾顏色真好看,猛男最愛這種顏色,有品味!”
明知道他在瞎扯,陸辭的唇角還是勾起了個很淺的弧度。
氣氛瞬間輕快起來,有人大著膽子問:“陸哥,剛才那個女生,你認識?。俊?/p>
陸辭很想說,不認識,不熟??墒撬氲絼偛艑λΦ慕?,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沒辦法裝不認識劃清界限了。
晚風吹過樹梢,陸辭收好水和毛巾,聽到自己的聲音:“嗯。”
何止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