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兇手為什么不把碎尸拋進河里?費那么大的勁埋在蘆葦蕩里,不是自找苦吃嗎?”鄭康喃喃自語。
而后他突然反應過來,瞪了楊錦文一眼:“嘿,我剛才怎么說的來著?不要問東問西,你聽不明白?”
楊錦文笑了笑,趕緊閉嘴。
鄭康見他態(tài)度還算端正,便揮了揮手:“碎尸收集的差不多了,咱們下去看看?!?/p>
暴雨依舊在下著,河水暴漲,滾滾而下,已經(jīng)淹沒了三分之一的淺灘。
在靠近河堤的空地上,已經(jīng)撐起了兩座遮雨棚。
雨棚外圍擠滿了撐著傘的警察,碎尸已經(jīng)拼湊起來,放在一塊白布上。
先前法醫(yī)室的技術民警,名叫張磊,他戴著白手套,站在雨棚下,正說著話:“陸局,張隊,蘆葦蕩里已經(jīng)仔細搜索過了,碎尸全部收集完畢。
大家可以看見,這具尸體被兇手分割成了十一部分……”
張磊蹲在尸體旁,指著女性尸體的脖子:“被害者的頭被砍了下來,胸腔和腹部也被切掉,四肢被分為了八份,都是砍在關節(jié)處的。
另外,被害者左手掌三根手指被切斷,十一個包尸袋里沒有發(fā)現(xiàn)斷指,現(xiàn)場也沒找到。
最重要的是被害者體內(nèi)的心臟、腎臟以及肝臟等器官被掏空,我們并沒有找到器官?!?/p>
聞言,在場的人都是臉色發(fā)青,一言不發(fā)。
楊錦文身高一米八五,他站在外圍,很輕易的就看到了被害者蒼白、發(fā)青的臉。
這臉他太熟悉了!
1997年,5*30特大兇殺案發(fā)生時,他還是鋼鐵廠保衛(wèi)科的干事,根本沒有機會參與案件的偵破。
連續(xù)三名女性被害,何金波和鄭康偵查了一整年,但一無所獲,漸漸地,這個案子就成了積案。
之所以稱為積案,便是因為1997年6月10號,第三名被害者遇害后,并沒有再發(fā)生類似的殺人事件,而后,97年下半年全國展開掃黑除惡專項斗爭,所以案件便被擱置了。
這一擱置就是許多年,安南市市局曾經(jīng)組織命案攻堅,這個案子多次被重啟,楊錦文當時也參與過。
但那時,他只能從案卷和現(xiàn)場的照片了解情況,而現(xiàn)在卻能夠親眼看見尸體,這讓他心里更加堅定,一定要抓到兇手。
陸少華開了口:“能確定死亡時間嗎?”
張磊搖頭又點頭:“陸局,我只能給一個大概的時間,從尸僵判斷,加上最近的天氣情況,被害者遇害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十二個小時,也就說被害者是在昨天白天到晚上這段時間遇害的?!?/p>
“這樣……”陸少華轉(zhuǎn)過身,看向圍觀的老幫菜:“尸體先帶回去,等明天溫法醫(yī)來分局報到后,讓她立即展開工作,搞清楚被害者遇害的時間和具體死亡原因。”
“何金波,這個案子是你們重案隊負責,別的我不管,明天早上開會時,被害者的身份信息要放在我辦公桌上,聽明白了嗎?”
何金波一臉為難:“陸局,能不能再多寬限兩天?咱們安南市三區(qū)六縣,面積太大了,人口也多,再說現(xiàn)在還下那么大的雨。
被害者是不是咱們轄區(qū)的,我們都還不清楚,給我一天時間去找尸源,您這不是逼我嘛!”
“這我不管,就給你一天,最遲明天中午?!标懮偃A不再多講。
這時,他發(fā)現(xiàn)楊錦文正在人群中探頭探腦,便向他笑道:“小文,跟著你師父好好學,不要給他丟臉?!?/p>
楊錦文點點頭,小聲說道:“我可能知道被害者的身份。”
“什么?”因為雨聲太嘈雜了,陸少華等人沒怎么聽清。
鄭康卻是聽的很清楚,他把楊錦文往身后一拽,笑道:“陸局,這小子被嚇著了,說胡話呢,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看見尸體都得吐三天?!?/p>
何金波狐疑地看著這對師徒:“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害怕?”
鄭康悄默默的往楊錦文腰上用力一掐。
“哎呦……”楊錦文疼的彎下了腰。
片刻后,陸少華帶人離開,重案隊的人留在現(xiàn)場。
何金波一手叉腰,一手撐傘,向十幾個手下喊道:“你們都聽清楚了,陸局就給咱們一天時間!
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明天中午之前,必須把被害者的身份搞清楚,去走訪,去問人,去戶籍管理處查,去查失蹤人口,趕緊的!”
大家應了一聲,立即開始行動起來。
現(xiàn)場還有技術民警和轄區(qū)派出所的民警在工作,趁著蘆葦蕩還沒被河水淹沒之前,多找一些證據(jù)出來。
除了他們之外,便是鄭康和楊錦文還站在河堤上。
鄭康用手點著楊錦文,惡狠狠地盯著他:“小子,你剛才說什么了?”
楊錦文吸了一口氣,想了想后,如實回答說:“師父,我應該知道被害者的身份。”
“人該不會是你殺的吧?”鄭康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楊錦文就后悔當時不該說這句話,這話太敏感了。
尸體是你發(fā)現(xiàn)的,報案的也是你,你還知道被害者的身份!
這在97年,妥妥是重大嫌疑人,那是肯定跑不掉的,還得被警察拷起來審問。
遇到一些魯莽的辦案人員,直接就拿你口供了,這個時候還沒提倡疑罪從無。
重生的壞處就是,你明明知道整個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卻要一直憋著心里,不能亂說。
但同時,楊錦文也才重生回來一天,腦子還是蒙的,他太著急了!
況且,也不愿意看見案子陷入僵局,查個被害者身份就要調(diào)查好些天,這太耽誤時間了。
兇手還在逍遙法外,準備下一次作案,而警察還在原地打轉(zhuǎn)。
前世便是這樣,第一具尸體的身份還沒搞清楚,第二名被害者就已經(jīng)被殺了,尸體也被剁成了十一塊,拋尸在廢井里。
緊接著就是第三名被害者,死法和分尸手段和前兩名被害者一模一樣,碎尸被兇手丟棄在窨井里。
等警方發(fā)現(xiàn)后面兩具尸體,已經(jīng)是幾個月后了。
這個時候,城北分局才意識到這是一起特大連環(huán)殺人案,安南市三區(qū)六縣組建的專案組開始加緊調(diào)查。
但兇手卻就此收手,并沒有繼續(xù)犯案。
九十年末的刑事案件,沒有監(jiān)控、沒有智能手機、沒有大數(shù)據(jù),要說激情殺人還好偵破,深挖被害者的人際關系,大部分都能鎖定嫌疑人。
但是隨機作案,而且是連環(huán)殺人案,辦案民警并沒有這方面的專業(yè)知識,還是用老一套的偵查方法,那就是南轅北轍,很容易走到死胡同。
什么叫老一套的偵查方法?
在缺乏有效線索的情況下,無外乎就是把案件相關人一層層的篩,篩到誰與被害者有矛盾就把他列為嫌疑對象。
楊錦文就是本案中很好的嫌疑人。
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走到兇手前頭!
六月三日,江燕即將被殺。
還有兩天時間,在這兩天內(nèi),要是鎖定了兇手,那是最好的結(jié)果。
如果抓不到兇手,那就只能在六月三日這天,以江燕為誘餌,在她身邊蹲守。
但兇手會出現(xiàn)嗎?
因為第一具尸體已經(jīng)提前被發(fā)現(xiàn),兇手會不會已經(jīng)知道警方的動向。
他會不會選擇另外一個目標下手?
或者是就此收手?
楊錦文擔心就是這個,畢竟作為重生者的他,已經(jīng)成了煽動翅膀的蝴蝶。
他需要驗證,自己重活一世,是否會改變案件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