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兩側(cè)的議論聲此起彼伏,趙興邦充耳不聞,目光堅定地望向村東頭的青磚房——那里便是村長家,上輩子他窩囊了一生,這輩子,他要親手改寫自己的命運。
既然家中之人這么絕情,那就別怪他無情!
趙紅軍在他手里像只待宰的雞仔,拼命掙扎卻掙脫不開,只能哭喊道:“二哥!你瘋了!快放開我!爹!娘!救命??!”
“閉嘴!”趙興邦手上加力,“你不是要換親嗎?那咱們?nèi)ゴ彘L那說個明白,請他當(dāng)見證人!”
身后傳來趙東海氣急敗壞的咒罵和趙桂芬的哭嚎,還有鄰居們越來越大的議論聲。從現(xiàn)在起,所有人都將會知道,他趙興邦在趙家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了。
“趙興邦!你給我站??!”趙東海的怒吼越來越近,一邊捏著手中的耙子,但是害怕打到趙紅軍,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趙興邦走得更快了,前世的債,今生他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此時,村長正在堂屋內(nèi)抽著煙,忽聽得外頭一陣吵嚷聲。他皺了皺眉,剛站起身,就聽見“砰砰”的敲門聲,震得門框上的灰塵都往下掉了不少。
“誰???拆門呢?”村長拉開門栓,迎面撞上一張漲紅的臉——趙家老二趙紅軍像只被揪住耳朵的兔子,被身后的人死死拽著衣領(lǐng)。
而看清楚了是誰拽著趙紅軍的衣領(lǐng)時,村長手中的煙頭都愣的掉在了地上。
“興邦?你這是......”
趙興邦后腦上還帶著之前遭受重?fù)舻难?,眼睛卻猙獰的嚇人?!按彘L,我們家要分家,請您和村里人做個見證?!?/p>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jìn)平靜的水塘,村長一家聽聞之后頓時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這整個村鎮(zhèn)里面誰不知道趙興邦是出了名的孝順兒子?給家里干活最賣力,對弟弟妹妹最上心,性格軟得像面團(tuán)似的,幾乎可以說是人人揉捏。
要說趙家其他幾個孩子鬧分家他村長都信,咋就偏偏是趙興邦?
“哥...哥你冷靜點......”被揪著的趙紅軍聲音發(fā)顫,兩條腿直打擺子。他長這么大還沒見過二哥這副模樣,活像變了個人。
而且這跟他的想法不對啊,不就看上他未婚妻嗎,以前二哥早就認(rèn)了才對啊。
遠(yuǎn)處傳來哭天搶地的嚎叫,趙桂芬披頭散發(fā)地追上來,一屁股坐在村長家門前的石板上,拍著大腿哭喊:“作孽??!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家要被這孽障折騰散了?。 ?/p>
‘大哥’趙建國也氣喘吁吁地跟過來,一個勁地埋怨:“興邦你氣性也太大了!婚事不是還在商量嗎?誰逼你了?”
聽著這幫人一個個‘苦口婆心’的勸導(dǎo),趙興邦也是越發(fā)的厭惡。
看著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交頭接耳的聲音此起彼伏,趙興邦深吸一口氣,松開趙紅軍,轉(zhuǎn)向圍觀的鄉(xiāng)親們。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各位叔伯嬸子,今天請大家做個見證?!壁w興邦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宛若咬牙切齒一般的說出口。
“我趙興邦平日里是什么樣的人,大家應(yīng)該都明白!”趙興邦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不快全部都吐出來道:“我這些年掙的工錢、糧票,一分不少全交給家里。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挑水劈柴,下地干活我永遠(yuǎn)在最前頭。沒有收菜的時候,我就上山采藥打獵,換的錢都給了爹娘!”
村中圍觀過來的人群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人在做,天在看,這些事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有不少村中的人家還羨慕趙家有趙興邦這么孝順的一個孩子,只是沒想到趙興邦今天會一股腦說出來。
“前些年冬天我娘掉冰窟窿里,是我跳下去救的人,為此高燒半個月,耽誤了縣里招工考試,成了家里的泥腿子?!壁w興邦說著,眼睛直直看向坐在地上干嚎的趙桂芬。
“去年小妹生病,是我連夜背去鎮(zhèn)上衛(wèi)生院,醫(yī)藥費是我賣血湊的,現(xiàn)在我的身上還有針窟窿!”
趙桂芬那裝腔作勢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變得難看。
“現(xiàn)在紅軍看上我未婚妻,爹娘逼我換親,說我要不同意就分家?!壁w興邦冷笑一聲,“好,既然如此,那就分家。既然你們逼我……那分家后我們就兩清了!”
“趙興邦,你放屁!誰逼你了!”趙東海擠進(jìn)人群,掄起耙子,揚(yáng)手就要打,“你個不孝子,滿嘴胡說八道!”
但是趙興邦反手就又把趙紅軍提著衣領(lǐng)拉了過來,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要打,就連著他一塊打!
現(xiàn)場一時間僵持不下,村長的媳婦聽完,也沖了出來,攔住趙東海道:“你還有臉打孩子?你還有臉說他不孝?當(dāng)年要不是興邦救桂芬,她早淹死了!為這事興邦錯過招工考試,還生了一場大病,你們家誰提過一句?”
“甚至那一場大病,還是我們托人去照顧了興邦,你們家的人一個都沒來!”
“這事我本來不想說的,給你家留幾分面子,誰曾想你們越干越過分!”
村長的媳婦就跟村中的‘戰(zhàn)斗機(jī)’一樣,叉著腰,聲音洪亮道:“現(xiàn)在為了紅軍要搶興邦對象,你們偏心偏到胳肢窩去了,還好意思說孩子不孝?”
這話像捅了馬蜂窩,圍觀的村民頓時炸開了鍋。
“就是!興邦多好的孩子!”
“趙家這也太欺負(fù)人了,明明都是一家孩子……”
“紅軍那小子整天游手好閑,要不是靠著家中的錢,連高中都上不去,憑啥搶人家對象?”
“有色心沒色膽,我記得紅軍這小子,好像還不到成年吧,呵呵?!?/p>
村長眼看著場面要亂,先讓自家媳婦先后退兩步,然后拍了拍手,示意大伙安靜,隨后看向趙東海道:“東海,你之前是當(dāng)家的,興邦說的話,可都是實話?”
趙東海臉色鐵青,支吾著說不出話,只能轉(zhuǎn)頭,看向趙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