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冊自動跳轉(zhuǎn)，彈出三年前父親生日宴的視頻。
他醉醺醺地拍著林庭深肩膀，“以后蔓蔓就交給你了”，少年紅著眼睛把她拉進(jìn)懷里，在所有人的掌聲中吻她額頭。
“蘇朗青家屬！”手術(shù)室燈滅的瞬間，她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在金屬椅角。
醫(yī)生摘下口罩的動作慢得可怕，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對方的話語，直到看見林庭深從走廊盡頭跑來，手里攥著繳費(fèi)單，發(fā)梢還滴著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
“德國專家的飛機(jī)......”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卻在觸到她冰涼的手背時驟然停頓。
蘇蔓寧低頭看著他無名指上的婚戒，想起昨晚刷到的朋友圈——那個女人的自拍里，這枚戒指正套在她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上。
太平間的白床單被風(fēng)吹起一角，父親手腕上還戴著她去年送的玉鐲。
林庭深伸手想替老人整理衣領(lǐng)，蘇蔓寧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進(jìn)他脈搏跳動的地方：“你說的提線木偶，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他瞳孔猛地收縮，喉結(jié)滾動著卻說不出話。
窗外傳來悶雷，蘇蔓寧想起婚禮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他在誓詞里說“永遠(yuǎn)不會讓你掉眼淚”。
現(xiàn)在她看著他，突然笑了，笑聲混著走廊盡頭的哭聲，像碎玻璃在水泥地上拖行。
“這二十萬，”她松開手，從包里掏出避孕藥的殘骸，“就當(dāng)是買斷我們五年的戲吧。”
林庭深僵在原地，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像條被掐住脖頸的魚。頭頂?shù)陌谉霟糇套套黜?，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將他眼底翻涌的慌亂照得無所遁形。
蘇蔓寧盯著他，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尖銳的疼痛卻比不上心里萬箭穿心的滋味。
“蔓蔓，我……”林庭深往前邁了一步，卻在看到她后退的動作時，生生止住了腳步。
他低頭看著地上散落的避孕藥殘骸，想起昨晚她決絕的眼神，心臟猛地抽痛起來。
林庭深張了張嘴，想說不是，想說自己有苦衷，可那些話到了嘴邊，卻又被現(xiàn)實(shí)堵了回去。
“當(dāng)年我爸把我托付給你，我以為那是幸福的開始。”蘇蔓寧將藥盒狠狠砸向林庭深，盒子撞在他胸口又彈落在地，“現(xiàn)在才明白，是我太天真。”
林庭深彎腰撿起，緊緊攥在手里，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奥?，有些事你不知道……?/p>
“我不需要知道！”蘇蔓寧打斷他的話，淚水終于奪眶而出，“我只知道，我爸躺在里面，而你，我的好丈夫，卻在和別的女人鬼混！”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回蕩，刺痛著林庭深的心。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江如云踩著高跟鞋匆匆趕來，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慌亂。
她看到蘇蔓寧和林庭深對峙的場景，腳步頓了頓，眼神閃爍。
“蔓寧姐，你不要因?yàn)槲液土挚偝臣芰?，我們真的是清白的?！?/p>
蘇蔓寧避開姜如云欲挽上自己的手。
冷冷看著江如云，突然破涕為笑。她擦了擦眼淚，走到江如云面前，上下打量著她：“搞到一張床上了跟我說清白？”
江如云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看向林庭深求助。林庭深想上前，卻被蘇蔓寧的眼神制止。
“放心，我不會把你怎么樣?！碧K蔓寧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滿是嘲諷，“畢竟，臟了我的手?！彼D(zhuǎn)身看向林庭深，一字一頓地說：“林庭深，從今天起，我們恩斷義絕?！?/p>
說完，蘇蔓寧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林庭深看著她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卻被江如云拉住?！巴ド?，你別去?！苯缭频穆曇魩е耷唬拔也荒軟]有你。”
林庭深甩開江如云的手，追了兩步，卻在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的瞬間，停住了腳步。他靠著墻壁緩緩滑坐在地，手中的絲絨盒硌得他生疼。
太平間的冷氣順著走廊彌漫開來，林庭深望著走廊盡頭的指示牌，想起蘇蔓寧最后看他的眼神，心如刀絞。
他知道，這一次，他真的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林庭深蜷縮在墻角，金屬地面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心臟。
江如云蹲下身時帶起的香奈兒五號香水味，混著太平間特有的消毒水氣息，在他鼻腔里攪成一團(tuán)酸澀的苦。
她顫抖的指尖剛觸到他的肩膀，就被他揮開。
“別碰我?！彼穆曇粝裆凹埬ミ^生銹的鐵軌，喉間腥甜翻涌。
“我從未想過與蔓寧離婚，你不要妄想了。”絲絨盒被攥出細(xì)密的褶皺，盒角沾著的蘇蔓寧的發(fā)絲，在慘白燈光下泛著脆弱的柔光。
三個月前的深夜突然闖入記憶——他在書房核對醫(yī)療賬單，蘇蔓寧抱著毛毯赤腳走來，發(fā)梢還沾著沐浴后的水珠，“老公，明天陪我去看櫻花好不好？”
那時他盯著電腦上的天文數(shù)字，隨口敷衍：“下次吧?！?/p>
江如云突然扯開手包，甩出一疊照片摔在他腳邊。
照片里林庭深與她在酒店大堂擁吻，角度刁鉆得像是精心設(shè)計(jì)的陷阱。
“是你派人跟蹤我？”林庭深瞳孔驟縮，抓起照片的手指青筋暴起。
江如云卻笑了，艷麗的紅唇彎成危險的弧度：“你以為我為什么愿意當(dāng)你的地下情人？不過是想要你跟那個女人離婚然后徹底屬于我。”
走廊盡頭的消防栓鏡面映出林庭深扭曲的臉，他想起上周在車庫撞見的神秘人。
那人遞來U盤時壓低聲音：“林總，蘇小姐要是知道你和江小姐的交易……”
此刻真相如利刃貫穿心臟，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場精心策劃的局。
“我們這種關(guān)系到此為止吧，你明天去人事那里辦離職?！?/p>
電梯間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蔓寧的閨蜜程晚氣喘吁吁跑來，手機(jī)屏幕還亮著未發(fā)送的短信。
“蔓蔓剛在地下車庫暈倒了！”
她抓住林庭深的衣領(lǐng)嘶吼，“你知不知道她為了給蘇伯父找配型，連續(xù)三天沒合眼？！”
林庭深的世界瞬間崩塌。
他踉蹌著沖向電梯，卻被江如云張開雙臂攔住。
“你不能去！”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刺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