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久久国产综合精品尤物酒店,aaaa大片少妇高潮免费看,99国内精品视频,国产天堂在线观看,91黄色片免费看,日韩电影三区,爆操长腿美女

精選章節(jié)

山河枕. 沉璧C 26130 字 2025-07-07 14:06:21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大婚當日,楚瑜等來了父兄七口棺木。滿城紅綢變白幡,她砸碎鳳冠走進靈堂:“這嫁衣,

我穿給山河看。”朝堂克扣軍糧時,七皇子蕭玦“恰好”押來私糧;邊關(guān)瘟疫蔓延時,

他“碰巧”帶著太醫(yī)出現(xiàn)。直到敵軍圍城那夜,

渾身浴血的楚瑜在尸堆里抬頭——火光中那人撕下儒雅假面,

玄甲長槍挑飛敵將首級:“阿瑜,我的真面目只給你看?!焙髞硇碌鄣腔?/p>

親手為她卸甲:“天下太平了,楚將軍?!背っ硐仑笆纵p笑:“枕邊人比敵人難防?

”他忽然咬住她耳尖:“那今晚…將軍檢查仔細些?

”大紅的喜字還張揚地貼在鎮(zhèn)國公府朱漆大門上,窗欞上精巧的鴛鴦剪紙在微風中簌簌輕響,

仿佛振翅欲飛。府內(nèi)彌漫著濃郁而甜膩的熏香,混雜著后廚蒸騰的熱氣與酒菜香氣,

一派喧騰熱鬧的喜氣幾乎要溢出府墻。然而這喜氣,卻像一層薄脆的琉璃糖殼,

被驟然降臨的寒冰凍結(jié)在表面之下,凝固出一種詭異的僵硬。楚瑜端坐在銅鏡前,

鏡面映出一張被精致妝容描繪得如畫般的臉。鳳冠霞帔,金絲銀線,珠玉琳瑯,

每一寸都彰顯著鎮(zhèn)國公府嫡女的尊貴與今日的隆重。

貼身丫鬟小滿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頂沉甸甸的、象征著無上榮耀的赤金點翠鳳冠,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冠上鑲嵌的明珠寶光流轉(zhuǎn),每一顆都價值連城,

此刻卻沉重得如同鉛塊,壓得她心頭也沉甸甸的。“小姐,吉時快到了。

”小滿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繃緊的琴弦,唯恐下一刻就斷裂開來。

她看著鏡中小姐過于平靜的臉,心里慌得厲害。今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

可姑爺……那未謀面的姑爺,據(jù)說是個性子陰晴不定的宗室子弟。

楚瑜的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嫁衣寬大袖口上繁復精美的百鳥朝鳳金線繡紋,

那細密的針腳硌著指腹,帶來一點微弱的真實感。她正要開口,

外間鼎沸的人聲、絲竹管弦的喧鬧、賓客們高談闊論的談笑,驟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斷。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的喧囂。緊接著,

一陣沉重、拖沓、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腳步聲,踏碎了前院鋪地的青磚,

也踏碎了府中最后一絲虛假的歡騰。那聲音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帶著金屬摩擦地面的刺耳刮擦聲,以及一種……木頭沉悶撞擊的異響。

管家福伯幾乎是連滾爬地沖進了新房,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和氣笑容的圓臉此刻慘白如紙,

嘴唇哆嗦著,像是寒風中的枯葉,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是用那雙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楚瑜,里面盛滿了巨大的、無法言說的驚怖,

仿佛看到了九幽地獄的惡鬼爬進了人間。楚瑜的心猛地一沉,

那點空茫瞬間被一種冰冷的直覺刺穿。她倏地站起身,厚重的嫁衣裙裾掃過地面,

帶起一陣細微的塵埃。她推開擋在身前、試圖阻攔的小滿,像一尾掙脫了釣鉤的魚,

疾步?jīng)_向屋外。穿過回廊,沖下石階,前院那片開闊的空地闖入眼簾。

七口巨大的、尚未髹漆的粗糙白木棺材,一字排開,冰冷地橫亙在鋪地的紅氈之上。

那刺眼的白,如同地獄裂開的傷口,狠狠扎進滿目的猩紅里。

棺木邊緣殘留著暗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跡,

散發(fā)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鐵銹與死亡混合的氣息。抬棺的士兵們一身風塵,甲胄破損,

滿面污垢,眼神空洞呆滯,如同剛從修羅場爬出的行尸走肉。他們沉默地垂手立在棺木旁,

像是一尊尊凝固的、絕望的石像。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血腥和一種木頭特有的、冰冷的死亡氣味。滿院子的賓客,

方才還在推杯換盞、笑語喧喧,此刻全都僵立當場,臉上血色褪盡,

只剩下慘白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大紅綢花在他們手中無力地垂落,

鮮艷的彩帶在死寂的空氣中輕輕飄蕩,襯著那七口白棺,構(gòu)成一幅詭異而慘烈的諷刺畫。

有人手中的酒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潑灑的酒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楚瑜的目光死死釘在為首那口棺材上。棺木并未完全合攏,一只熟悉的大手無力地垂在外面,

那手上布滿老繭和舊傷,指節(jié)粗大變形,此刻卻冰冷僵硬,毫無生氣。手腕處,

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翻卷著皮肉,凝固的血液呈現(xiàn)出令人心悸的黑紫色。

那腕上系著的一根褪了色的、磨得起毛的紅繩,是去年生辰時,她親手給父親系上的平安結(jié)。

“爹……”一聲破碎的、幾乎不成調(diào)的低喚從楚瑜喉嚨里艱難地擠出,輕得像一聲嘆息,

卻又沉重得如同萬鈞雷霆。她眼前陣陣發(fā)黑,世界旋轉(zhuǎn)著褪去色彩,

只剩下那刺目的白棺和那截垂落的手。支撐身體的力量瞬間被抽空,她踉蹌著向前撲去,

膝蓋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鉆心的疼痛卻遠不及心口那片被生生撕裂的空洞。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華美的嫁衣,磨破了膝蓋的皮肉,滲出血絲。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五公子…六公子…”福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那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哭腔,一個一個念著那些曾經(jīng)鮮活無比的名字,每一個名字落下,

都像一把鈍刀在楚瑜的心頭反復切割。他老淚縱橫,撲倒在為首那口棺木旁,

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撫上那冰冷的木頭,

“國公爺…我的國公爺啊…北狄…北狄蠻子…黑水崖…中了埋伏…都…都…”“都殉國了。

”一個嘶啞疲憊的聲音接過了話頭。抬棺士兵中領(lǐng)頭的校尉,

臉上橫亙著一條新鮮的、皮肉翻卷的刀疤,他單膝跪地,頭深深地垂下,

肩膀因壓抑的悲慟而劇烈聳動,“黑水崖…尸山血?!o能,

只搶回了…搶回了各位將軍的…遺軀…” 他的聲音哽咽,每一個字都浸滿了血淚。

“殉國”二字,如同最后的判決,轟然砸下。楚瑜只覺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

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她撐著冰冷的地面,指甲摳進了青石的縫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視線掃過那七口冰冷的巨木,

父兄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瘋狂閃回——父親粗糲的大手揉亂她發(fā)髻的笑罵,

長兄偷偷塞給她邊關(guān)新奇小玩意的狡黠,

二哥板著臉教她拉弓卻被她故意射歪的箭氣得跳腳…那些鮮活的、帶著溫度的記憶碎片,

此刻被這七口棺材碾得粉碎,只剩下刺骨的寒。她緩緩抬起手,

伸向頭頂那頂象征著尊榮與幸福的鳳冠。金簪冰冷的觸感刺入指尖。沒有絲毫猶豫,

她猛地用力一扯!“嘩啦——!”清脆刺耳的碎裂聲驟然響起,金玉珠翠四散迸濺,

滾落一地,在青石地上彈跳著,發(fā)出細碎凌亂的聲響。赤金的鳳冠在她手中扭曲變形,

尖銳的斷口劃破了她的掌心,殷紅的血珠瞬間涌出,順著嫁衣華美的金線紋路蜿蜒而下,

如同泣血的紅梅,在刺目的紅綢底色上暈開更深的暗紅。滿院死寂,

只有珠玉滾落青石地面的細碎聲響,敲打著每個人緊繃的神經(jīng)。楚瑜看也不看那毀掉的鳳冠,

任由它跌落塵埃。她沾滿鮮血的手,

猛地抓住自己身上那件象征著女兒家最美好憧憬的、繁復華麗的嫁衣前襟。

那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鳳凰,此刻在她眼中卻成了巨大的諷刺。“嗤啦——!

”裂帛之聲尖銳地撕裂了空氣。上好的云錦在她手中如同脆弱的薄紙,

被硬生生撕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她面無表情,

像是感覺不到掌心的劇痛,雙手抓住嫁衣的領(lǐng)口和袖口,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外一扯!

“嘶啦——!”整件價值連城的嫁衣,連同上面繡工絕倫的百鳥朝鳳圖,

在她決絕的動作下徹底撕裂、脫落,像一團被拋棄的、沾染了血污的艷麗破布,委頓在地。

她身上只剩下素白單薄的中衣,在初春料峭的寒風中獵獵作響,襯得她身形愈發(fā)單薄,

卻又透出一股孤絕的凜然。寒風灌入單衣,刺骨的冷,卻冷不過她此刻的心。她赤著腳,

一步步走向那七口白棺。腳心踩在冰冷的青石和散落的珠玉碎片上,

留下一個個模糊的、帶著血跡的足印。細小的瓷片和碎玉刺入腳底,每一步都鉆心地疼,

她卻渾然未覺。她走到為首父親的棺木前,沾著血的手掌,

輕輕地、極緩地撫上那冰冷粗糙的棺蓋,動作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溫柔,

仿佛在觸碰父親飽經(jīng)風霜卻永遠堅毅的臉龐。“這身紅妝,”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啞,

卻清晰地穿透了整個死寂的庭院,每一個字都像冰凌砸落,帶著徹骨的寒意和無盡的悲愴,

“女兒今日不穿了?!彼痤^,目光越過冰冷的棺槨,越過滿院呆若木雞的賓客,

投向遙遠北方那片陰沉的天際線,那里是父兄埋骨的邊關(guān),是北狄鐵騎覬覦的山河。

寒風卷起她散落的發(fā)絲,拂過她蒼白卻堅毅的臉頰?!暗?,大哥,

二哥…你們用命守著的山河,”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穿透云霄,

震得在場眾人心頭俱顫,“我楚瑜,來守!這身嫁衣的血色,我穿給這萬里山河看!

”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如同戰(zhàn)鼓擂響在每個人的心頭,敲碎了滿院的死寂,

也敲醒了麻木的神經(jīng)。滿院的紅綢彩帶,在死寂的寒風中無力飄蕩。不知是誰帶的頭,

那些呆立的士兵們,一個個默默地、無聲地摘下了自己頭盔上象征喜慶的紅纓,

用力擲在地上。緊接著,是賓客們手中緊握的紅綢花,一朵接一朵,被拋落塵埃。

鮮艷的紅色迅速被踐踏、被覆蓋,整個鎮(zhèn)國公府的前院,

以一種令人窒息的速度褪去了所有虛假的喜慶,只剩下鋪天蓋地的、絕望的慘白。白幡,

如同招魂的旌旗,開始一根根豎起。慘白的布條在風中獵獵招展,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宣告著一個煊赫將門的轟然傾塌,和一個女子孤身扛起國殤家恨的悲壯序章。

---鎮(zhèn)國公府的門檻,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幾乎被絡繹不絕的吊唁者踏破。

京中勛貴、朝堂重臣,無論真心假意,都披著素服前來,在靈堂前燃一炷香,

說幾句或真或假的哀悼之詞。香燭燃燒的煙霧終日繚繞不散,紙錢灰燼如同黑色的雪片,

簌簌地落滿庭院角落。低沉的誦經(jīng)聲與壓抑的哭泣交織,

將這偌大的府邸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移動的墳墓。

空氣里混雜著香燭、紙灰、草藥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氣息。楚瑜一身重孝,麻衣粗糲,

磨得細嫩的脖頸和手腕泛紅,襯得她臉色愈發(fā)蒼白,身形也清減了不少,

寬大的孝服穿在身上空空蕩蕩。她像一尊沒有表情的玉像,直挺挺地跪在靈堂冰冷的地磚上,

對著父兄的牌位。每一個來吊唁的人,她都依禮叩首還謝,動作標準得如同尺子量過,

眼神卻空洞地越過那些人的頭頂,投向牌位后那七口沉默的棺槨,又或者,

是更遠、更冷的北方。那里風雪呼嘯,埋葬著她所有的至親?!拌ぱ绢^,節(jié)哀啊。

”頭發(fā)花白的禮部尚書顫巍巍地扶起她,渾濁的老眼里擠出幾滴淚,枯瘦的手拍著她的手背,

“國公爺一門忠烈,英魂永在!朝廷…朝廷定不會虧待遺孤?!?這話聽著情真意切,

可楚瑜記得清清楚楚,就在父親出征前,還因軍餉糧秣屢被克扣之事,

在御書房外跪求了一整日,這位老尚書當時就在場,卻只是搖頭嘆息,未發(fā)一言?!俺〗?,

鎮(zhèn)國公府遭此大難,實在令人痛心疾首!”兵部侍郎王大人捻著修剪得體的山羊胡,

一臉沉痛,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只是…邊關(guān)不可一日無帥,北狄狼子野心,

恐會趁機再犯。不知府上…可有何打算?” 他的目光在楚瑜身上逡巡,

似乎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打算?楚瑜緩緩抬起眼,

目光平靜無波地落在兵部侍郎那張看似憂國憂民的臉上。那平靜之下,

卻有著一種讓久經(jīng)官場的侍郎都感到心悸的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他心底那點見不得光的算計。

“多謝王大人掛心。”她的聲音清冷,如同冰泉擊石,不帶一絲波瀾,“楚家男兒盡歿,

唯余楚瑜一女。然,父兄遺志未酬,山河破碎未復,楚瑜不敢言退?!彼D了頓,一字一句,

清晰無比地吐出,如同宣判,“我,楚瑜,愿承父兄遺志,披甲執(zhí)銳,代兄出征,鎮(zhèn)守北境,

以慰英靈!”“什么?!”“代兄出征?她…她一個女子?!”“這…這成何體統(tǒng)!

簡直是胡鬧!”靈堂內(nèi)外瞬間一片嘩然。

驚詫、質(zhì)疑、不屑、甚至帶著幾分看笑話的嘲諷目光,如同無數(shù)根細針,

密密匝匝地射向那個跪在靈前、身形單薄的少女。兵部侍郎王大人臉上的沉痛瞬間僵住,

轉(zhuǎn)而化為一種荒謬的愕然,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楚小姐!萬萬不可!

”他幾乎是失聲叫了出來,上前一步,聲音帶著訓斥,“軍國大事,豈是兒戲?邊關(guān)苦寒,

刀兵兇險,豈是你一個閨閣女子能承受的?這…這于禮不合,于法無據(jù)??!女子從軍,

聞所未聞!兵部如何能發(fā)任命?將士如何能服?” 他連珠炮似的質(zhì)問,

試圖用禮法的大山將她壓垮?!岸Y?”楚瑜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目光掃過滿堂懸掛的白幡和那七口冰冷的棺木,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我楚家滿門男丁,七口棺木停靈在此,便是這世間最重的禮!” 她環(huán)視全場,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法?我父兄為護這大魏疆土、黎民百姓流盡最后一滴血,

便是這天地間最硬的理!北狄鐵蹄可曾因我是女子便繞道而行?若禮法能退敵千里,

護我山河,楚瑜今日便在此,將這禮法刻骨銘心!若不能——”她猛地站起身,

素白的孝服在陰冷的穿堂風中鼓蕩,獵獵作響,“那我楚瑜,便以手中刀劍,鑄我自己的法!

”擲地有聲的話語,如同驚雷在靈堂炸響。那些嘈雜的議論聲瞬間被壓了下去,

只剩下燭火噼啪燃燒的聲響和眾人粗重的呼吸。

所有人都被這少女身上驟然爆發(fā)的、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凌厲氣勢所懾,

一時間竟無人敢再出聲反駁。王大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翕動著,

卻再也說不出有力的駁斥。“好!說得好!”一個清朗溫潤,

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穿透力的聲音,自靈堂入口處響起,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死寂。

眾人循聲望去,紛紛躬身行禮,讓開一條通路。只見一位身著素色錦袍的年輕男子,

正邁步而入。他身量頎長,面容俊雅,眉眼間天生帶著幾分書卷氣的溫和,

只是那溫潤如玉的眼底深處,卻沉淀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沉靜與洞察。正是七皇子,蕭玦。

他無視滿堂驚疑不定的目光,步履沉穩(wěn)地走到靈前,接過隨從遞上的三炷清香,

恭恭敬敬地對著那七方靈位深深三揖。動作一絲不茍,神情莊嚴肅穆,不見絲毫皇子倨傲。

“楚小姐巾幗不讓須眉,忠義之心,天地可鑒?!笔挮i轉(zhuǎn)過身,

目光坦然地迎上楚瑜那雙因悲憤而顯得格外清亮的眸子,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鎮(zhèn)國公一門,乃國之柱石,社稷干城。今柱石傾頹,北境危殆。

值此存亡之秋,豈可拘泥于男女之別,坐視山河破碎?楚小姐承父兄遺志,欲效木蘭故事,

護我大魏北疆,此心此志,感天動地。蕭玦,感佩之至!”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

擲地有聲。既肯定了楚家滿門忠烈,又將楚瑜的“代兄出征”之舉,

提升到了“存亡之秋”、“護佑山河”的大義高度,

巧妙地堵住了那些以“禮法”為由的悠悠之口。尤其是出自一位皇子之口,分量更是不同。

靈堂內(nèi)一片死寂。那些勛貴大臣們面面相覷,七皇子身份尊貴,他開了口,定下了這個調(diào)子,

誰還敢輕易跳出來唱反調(diào)?兵部侍郎王大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翕動了幾下,

終究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訕訕地退到一邊,眼神復雜地看了看楚瑜,

又看了看蕭玦。楚瑜看著眼前這位突然出現(xiàn)、為她仗義執(zhí)言的七皇子。他溫雅如玉,

言辭懇切,眼中似乎還帶著真誠的敬佩。然而,在那片看似清澈的眼底最深處,

楚瑜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淡、極難察覺的審視與探究,如同平靜湖面下悄然游弋的暗影。

那目光掠過她沾血的掌心,掠過她因激動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終落回她強自鎮(zhèn)定的臉上,

帶著一種評估器物價值的冷靜。他的“感佩”,究竟是出于公心,還是另有所圖?皇家的人,

心思九曲回腸。一絲冰涼的警惕,瞬間壓過了心底那點微弱的感激。

蕭玦似乎并未察覺楚瑜的審視,他微微側(cè)身,

對身后一名身著低階官服、神情精干的中年男子示意了一下。那官員立刻上前一步,

從袖中取出一份加蓋了兵部大印的文書,雙手恭敬地呈給楚瑜?!俺〗悖?/p>

”蕭玦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北境軍情緊急,刻不容緩。

兵部雖有掣肘,然國事為重。這份任命文書,著楚瑜暫代北境‘定遠軍’副指揮使一職,

即刻赴任,協(xié)理軍務,穩(wěn)定邊陲。此乃特事特辦,圣上亦已默許。

” 他刻意加重了“圣上默許”幾個字。任命文書?!楚瑜心頭猛地一震,

目光死死鎖在那份薄薄的文書上。兵部大印鮮紅刺目。這簡直是瞌睡送來了枕頭!可這枕頭,

未免來得太巧,也太燙手!兵部那些老狐貍,尤其是方才還極力反對的王侍郎,

怎么可能輕易松口?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眼前這位七皇子,在其中起了關(guān)鍵作用,

甚至可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換來了這份“默許”。他為什么要幫她?

僅僅是因為“感佩”?還是想借她楚家在北境殘存的威望,染指兵權(quán)?抑或是……另有所圖?

楚瑜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伸出那只纏著素白布條、隱隱滲出血跡的手,

接過了那份沉甸甸的文書。紙張冰冷的觸感透過布條傳來,卻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楚瑜,謝過殿下。”她垂下眼簾,聲音恢復了之前的清冷平靜,聽不出喜怒,“此去北境,

定不負父兄遺志,不負…殿下今日援手?!?“援手”二字,她說得意味深長。

“援手不敢當。”蕭玦微微一笑,那笑容溫潤依舊,卻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琉璃,

“唯愿楚將軍此去,旗開得勝,早日還我北境安寧。”他頓了頓,

目光似無意地掃過靈堂外慘淡的天光,語氣帶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嘆息,“只是北地苦寒,

軍務繁重,將軍…務必珍重?!?他最后那聲“珍重”,語氣微妙,像是一種客套的關(guān)切,

又像是一句意味深長的提醒。提醒她前路艱險,提醒她朝堂的明槍暗箭。

楚瑜攥緊了手中的文書,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她抬起眼,目光越過蕭玦溫雅的臉,

再次投向那七口沉默的棺槨,投向牌位上父兄冰冷的姓名。父兄,這路,女兒替你們走下去。

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還是……深不可測的龍?zhí)痘⒀?。蕭玦,無論你目的為何,

只要能為父兄報仇,能守住這片山河,我楚瑜,便與你周旋到底!---邊關(guān)的風,

帶著砂礫和鐵銹的味道,一年四季都像是粗糙的砂紙,刮得人臉頰生疼。

定遠關(guān)巨大的城樓如同飽經(jīng)滄桑的巨獸,沉默地矗立在灰黃色的天地之間,

磚石縫隙里嵌滿了暗褐色的、不知是哪一年留下的血垢。關(guān)墻斑駁,箭痕累累,

無聲訴說著無數(shù)場慘烈的廝殺。楚瑜的到來,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滴進了一滴冷水,

瞬間炸開了鍋。定遠軍的老兵油子們,斜倚在斑駁的城墻根下曬太陽,

瞇縫著眼打量著這位新來的、穿著明顯不合身舊鎧甲的“副指揮使”。陽光刺眼,

她過于清瘦的身形裹在厚重的甲胄里,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那張臉更是白凈得不像話,

跟邊關(guān)被風沙磨礪得如同樹皮的老臉形成了鮮明對比。幾個兵卒互相交換著眼神,

嘴角撇著不屑?!皣K,京城來的嬌小姐?細皮嫩肉的,怕是連刀都提不動吧?

”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敞著懷露出濃密胸毛的粗壯漢子,嗓門洪亮地嗤笑一聲,

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他正是先鋒營的都頭張黑塔,“咱們這定遠關(guān),可不是繡花的地方!

刀頭舔血,腦袋別褲腰帶上!小娘皮,還是趁早回你的金窩窩里去吧!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哄笑聲,帶著濃濃的嘲弄和不信任。幾個年輕的兵卒也跟著起哄。

楚瑜勒住馬韁,目光平靜地掃過這群兵痞。她臉上沒什么表情,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在京城靈堂上經(jīng)歷的那場滔天巨變和世態(tài)炎涼,

早已將她的心淬煉得比這關(guān)墻的石頭還要冷硬幾分。這些輕視和嘲弄,

不過是預料之中的開場。她翻身下馬,動作干脆利落,沉重的甲葉碰撞,發(fā)出嘩啦一聲脆響。

她徑直走到那刀疤臉漢子面前,仰起頭。她身量在女子中算高挑,但在這鐵塔般的壯漢面前,

依舊顯得纖細?!澳憬惺裁矗俊彼穆曇舨桓?,清凌凌的,像初春解凍的溪水,

卻帶著一股穿透哄鬧的冷意。張黑塔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嬌小姐”竟敢直接過來問話,

隨即咧嘴,露出一口黃牙,帶著惡意的笑:“怎么?小娘皮還想記住爺爺名字,回頭告狀啊?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先鋒營都頭,張黑塔!”“張黑塔?”楚瑜點點頭,眼神平靜無波,

“很好。你說得對,定遠關(guān)不是繡花的地方。”她話音陡然一轉(zhuǎn),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現(xiàn)在,去校場。拿起你的刀,用你刀頭舔血的本事,

讓我看看定遠軍先鋒都頭的斤兩?!?她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張黑塔眼底。

哄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張黑塔。他臉上的橫肉抖了抖,

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么?”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讓老子跟你打?”“我說,

”楚瑜一字一頓,清晰地重復,“校場,亮刀。不敢?” 她微微歪了下頭,

眼神里透出毫不掩飾的挑釁。最后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帶著倒刺的鞭子,

狠狠抽在張黑塔的臉上。他黝黑的臉膛瞬間漲成豬肝色,被一個“娘們”當眾如此挑釁,

簡直是奇恥大辱!周圍的哄笑聲也徹底沒了,士兵們都瞪大了眼睛,等著看好戲?!安桓??!

老子砍北狄蠻子的腦袋時,你還在京城吃奶呢!”張黑塔勃然大怒,

猛地拔出腰間那柄厚背鬼頭刀,刀身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小娘皮找死!

傷了你可別哭鼻子!”他吼叫著,像一頭被激怒的蠻牛,掄起大刀就朝楚瑜當頭劈下!

刀風凌厲,帶著戰(zhàn)場上搏命的氣勢,完全沒有留手的意思!這一刀下去,別說是個女子,

就是尋常壯漢也得被劈成兩半!周圍的士兵們發(fā)出一陣驚呼,有人甚至閉上了眼睛,

不忍看那嬌滴滴的京城小姐被劈成兩半的慘狀。連張黑塔的幾個親信也變了臉色,

想喊住手卻已經(jīng)來不及。楚瑜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就在那刀鋒幾乎要觸及她發(fā)髻的瞬間,

她動了!不是后退,不是格擋!她纖細的身體如同失去重心的柳絮,猛地向側(cè)面一滑,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那勢大力沉的一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

緊貼著她的鼻尖狠狠劈落在地,“鏘”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青石地面被砍出一道深痕!

張黑塔一刀落空,巨大的慣性讓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一步。

就在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剎那,楚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空門!

她腳下步伐靈活得不可思議,瞬間切入了他防御的死角。她沒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

只是并指如刀,快!準!狠!閃電般戳向張黑塔腋下鎧甲與臂甲連接的縫隙!

那里是鎖子甲最薄弱的地方,也是人身體一處重要的麻筋所在!“呃啊——!

”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張黑塔只覺得右半邊身子瞬間麻痹,仿佛被抽掉了骨頭,

沉重的鬼頭刀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脫手砸在地上。他龐大的身軀晃了晃,

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轟然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捂住右腋,額頭上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

疼得齜牙咧嘴,卻連叫都叫不出聲,半邊身體完全不聽使喚。整個城墻根下,死一般寂靜。

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依舊站得筆直、氣息平穩(wěn)的少女。

她甚至沒有拔出腰間的佩劍,僅僅是一指!只用了一指,

就放倒了以悍勇著稱、在定遠軍中都排得上號的猛將張黑塔!楚瑜緩緩收回手,

目光掃過一張張寫滿震驚、難以置信甚至帶著一絲懼意的臉。她彎腰,

撿起地上那把沉重的鬼頭刀。刀身入手極沉,冰冷的觸感讓她掌心剛剛結(jié)痂的傷口隱隱作痛。

她掂量了一下,然后手腕一抖,那柄沉重的厚背大刀竟在她手中挽出一個漂亮的刀花,

動作流暢,舉重若輕,顯示出驚人的腕力和對兵器的掌控力。“刀,不是這么用的。

”她看著跪在地上,疼得渾身抽搐、臉色煞白的張黑塔,聲音依舊清冷,

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fā)寒的平靜,“戰(zhàn)場上,力氣大,死得快。下次對上北狄的彎刀,

記得護好你的腋下和頸側(cè),那是鎖子甲的命門。

” 她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她將鬼頭刀“哐”地一聲插在張黑塔面前的地上,刀身入土三寸,兀自顫動不休?!斑€有,

”她直起身,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全場,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砸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從今日起,定遠關(guān)沒有‘小娘皮’,只有‘楚副指揮使’。再有妄議者,軍法從事!

”凜冽的殺氣,混合著方才那驚世駭俗的一指之威,瞬間鎮(zhèn)住了所有蠢蠢欲動的輕視之心。

那些原本帶著嘲弄和不屑的目光,此刻只剩下驚疑和深深的忌憚。連張黑塔的幾個親信,

也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楚瑜不再看他們,轉(zhuǎn)身走向關(guān)樓。她的背影挺直如松,

單薄卻帶著千鈞之力,一步一步,踏碎了所有關(guān)于“閨閣女子”的輕蔑,

在這片只認拳頭和刀鋒的苦寒之地,硬生生撕開了一道立足的口子。風卷起她素色的披風,

獵獵作響,像一面無聲的戰(zhàn)旗。---日子在邊關(guān)的風沙和枯燥的巡防、操練中飛快流逝。

楚瑜用近乎嚴苛的自律和絕對的實力,一點點在定遠軍中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她熟悉每一處烽燧的位置,能叫出許多老兵的名字,巡營時發(fā)現(xiàn)哨兵偷懶,罰起來毫不手軟,

但若有士兵傷病,她也會親自過問,甚至拿出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體己錢補貼藥費。漸漸地,

“楚副指揮使”這個稱呼,從最初的帶著試探和疏離,變得多了幾分真心的敬畏。

士兵們私下議論,這位女將軍,雖然冷得像塊冰,下手也狠,但講道理,也護短,跟著她,

至少不會被隨意犧牲掉。然而,表面的平靜之下,暗流洶涌。最大的危機,

并非來自關(guān)外虎視眈眈的北狄游騎,而是來自關(guān)內(nèi)。糧草。深秋已至,寒風一日凜冽過一日,

卷起的砂礫打在臉上生疼。本該在半月前就送達的冬季糧秣和御寒冬衣,卻遲遲不見蹤影。

定遠關(guān)的糧倉日漸見底,負責糧秣的老軍需官,一個姓陳的干瘦老頭,急得嘴角燎泡,

每日愁眉苦臉地來向楚瑜稟報,本就佝僂的背脊彎得更低了?!案敝笓]使,

真的…真的撐不住了!”陳老頭的聲音帶著哭腔,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空了大半的糧倉,

里面只剩下薄薄一層陳米和些許發(fā)霉的雜糧,“每日只能減半供給,稀粥清得能照見人影!

將士們腹中空空,操練都打晃!巡關(guān)的兄弟好幾次餓暈在哨位上!再這么下去…別說打仗,

怕是連站崗的力氣都沒了!北狄那邊探子回報,他們最近哨騎活動頻繁,集結(jié)的跡象明顯,

怕是在等著我們斷糧,好趁虛而入?。 ?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楚瑜站在空曠陰冷的糧倉里,指尖拂過冰冷的糧囤邊緣,

只摸到一層薄薄的、帶著陳腐氣味的谷殼。她臉色沉凝如冰。軍糧遲滯,絕非偶然。兵部,

王侍郎…還有那些在靈堂上假惺惺抹淚的勛貴們…一張張?zhí)搨蔚拿婵自谒X海中閃過。

他們就是要用這種鈍刀子割肉的方式,讓她知難而退,讓定遠軍不攻自潰!

用將士們的饑寒和性命,來換取他們朝堂傾軋的勝利!一股冰冷的怒意在胸中翻騰,

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毀。她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糧囤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細碎的谷殼簌簌落下?!按?!再派人,八百里加急去兵部催!去戶部催!去催糧的文書,

我親自寫!”她的聲音壓抑著怒火,如同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告訴那些官老爺們,

定遠關(guān)七千將士,在等著他們的糧秣救命!若糧草再不至,邊關(guān)失守的罪責,

我看誰能擔得起!用加急快馬,日夜兼程!把將士們餓得站不穩(wěn)的實情,給我寫清楚!

”然而,派出去的信使如同石沉大海。京城那邊杳無音訊,只有北狄的哨騎在關(guān)外越發(fā)猖獗,

馬蹄聲幾乎日夜不停地在遠處回蕩,帶著赤裸裸的挑釁和嗜血的渴望。關(guān)內(nèi),

士兵們面黃肌瘦,眼窩深陷,操練時腳步虛浮,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一股絕望和怨憤的情緒在軍中彌漫。連張黑塔這樣鐵打的漢子,也餓得眼窩深陷,

看著城外北狄游騎囂張的身影,只能恨恨地往地上啐一口帶血的唾沫,

罵一句:“狗日的官老爺!這是要活活餓死我們!

”就在楚瑜幾乎要下令宰殺最后幾匹駑馬充饑、準備背水一戰(zhàn)的絕望時刻,

關(guān)樓上的瞭望兵突然發(fā)出了變了調(diào)的、難以置信的嘶喊,

聲音因為激動而劈了叉:“糧…糧車!是糧車!好長的車隊!朝咱們關(guān)來了!

看旗號…看旗號不是官府的!”什么?!楚瑜心頭猛地一跳,幾乎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她疾步?jīng)_上關(guān)樓最高處,一把奪過瞭望兵手中的千里鏡,朝著官道的方向望去。

冰冷的銅管抵著眼眶,她屏住了呼吸。只見蜿蜒的官道上,一條長長的、望不到頭的車隊,

正迤邐而來,如同一條巨大的土黃色長龍。車上覆蓋著厚厚的油布,車輪深深陷入泥土,

顯見裝載沉重。押車的并非朝廷官兵的制式衣甲,

而是一群穿著統(tǒng)一青色勁裝、訓練有素的護衛(wèi),個個精悍沉穩(wěn),眼神銳利。車隊最前方,

飄揚著一面素色的旗幟,上面沒有任何官徽,只繡著一個古樸蒼勁的“蕭”字。蕭?

楚瑜握著千里鏡的手,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一個名字瞬間躍入腦海——蕭玦!果然是他!

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就在這時,關(guān)樓下傳來一陣喧嘩。一騎快馬當先沖出車隊,

直奔關(guān)門而來。馬上騎士在關(guān)門前勒住韁繩,對著城樓高聲喊道,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奉我家主人之命,押送糧秣五千石,冬衣三千套,特來支援定遠關(guān)!

請楚將軍開關(guān)驗看!”城門在楚瑜的命令下緩緩開啟,發(fā)出沉重的吱呀聲。楚瑜走下城樓,

親自迎了出去。凜冽的寒風卷起她的披風,獵獵作響,吹得她臉頰生疼。車隊在關(guān)門前停下。

護衛(wèi)首領(lǐng)是個面容沉穩(wěn)的中年漢子,他一聲令下,護衛(wèi)們動作麻利地掀開油布,

露出下面碼放整齊、顆粒飽滿的糧食口袋和厚實簇新的棉衣捆。那糧食的香氣,

對于饑腸轆轆的守軍來說,簡直是世上最誘人的味道。不少士兵忍不住咽著口水,

眼睛都直了。護衛(wèi)首領(lǐng)翻身下馬,對著楚瑜恭敬行禮,遞上一份清單:“楚將軍,

這是糧秣冬衣的詳細數(shù)目,請將軍查驗。我家主人說了,邊關(guān)將士保家衛(wèi)國,饑寒交迫,

于心何忍?些許心意,解燃眉之急,望將軍勿要推辭?!彼D了頓,又補充道,

聲音不大卻清晰,“主人還說,此乃私糧,與朝廷無關(guān),將軍盡可安心使用。”私糧!

五千石糧,三千套冬衣!這絕非“些許心意”!如此龐大的數(shù)目,

如此及時的出現(xiàn)…楚瑜看著清單上清晰的數(shù)字,心中翻江倒海。蕭玦…他到底想干什么?

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背后又需要她付出怎樣的代價?這份人情太重了,

重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對著那護衛(wèi)首領(lǐng)抱拳,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替我…謝過你家主人。此恩,定遠軍上下,銘記于心。

” 這份情,她不得不承?!皩④娧灾亓??!弊o衛(wèi)首領(lǐng)謙恭地回禮,眼神坦蕩,

“主人還有一言,讓小人務必帶到?!背ば念^一緊,

預感到接下來的話可能才是關(guān)鍵:“請講?!薄爸魅苏f,”護衛(wèi)首領(lǐng)抬起頭,

目光坦然地迎上楚瑜審視的眼神,“邊關(guān)烽火,非一人一城之事,乃社稷存續(xù)之基。

糧草乃小事,將軍…切莫因此分心,誤了守土之責?!?他微微躬身,“話已帶到,

小人告退。”說完,他不再多言,干凈利落地翻身上馬,帶著護衛(wèi)隊伍,

如來時一般迅捷有序地離開了定遠關(guān),只留下堆積如山的糧草冬衣,

和關(guān)內(nèi)將士們劫后余生般的歡呼雀躍。士兵們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爭相上前搬運糧草,

臉上洋溢著久違的笑容和希望。楚瑜站在原地,望著那支迅速消失在官道盡頭的車隊,

久久未動。寒風卷著沙礫撲打在她臉上。蕭玦的話在她耳邊回響——“切莫因此分心,

誤了守土之責”。他送來了救命糧,卻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小事”。他提醒她不要分心,

潛臺詞卻是在告訴她,朝堂的傾軋不會停止,更大的風浪還在后面。他似乎在暗示,

這只是一個開始,真正的考驗遠未結(jié)束。這份人情,太大,也太燙手了。像一塊燒紅的炭,

握在手里,既暖了身,也灼著心。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無論如何,

糧草危機暫時解除了。將士們能吃飽穿暖,就有力氣守住這座關(guān)隘。至于蕭玦…他的目的,

只能留待日后慢慢看清了。眼下,先守住這北境門戶!有了充足的糧草冬衣,

定遠關(guān)的士氣迅速回升。楚瑜抓住時機,一方面嚴加操練,整飭軍紀,

恢復士兵因饑餓而損耗的體力;另一方面派出最精銳的斥候小隊,加強對北狄動向的刺探,

尤其是黑水崖一帶的動靜。她深知,北狄左賢王吃了那么大的虧,

絕不會坐視定遠軍恢復元氣。果然,斥候回報,北狄左賢王麾下大將阿史那摩,

正調(diào)集本部精銳,蠢蠢欲動,目標直指定遠關(guān)!北狄大營的炊煙日夜不息,

馬匹的嘶鳴聲遠遠傳來都帶著一股躁動。大戰(zhàn)的陰云,再次沉沉地籠罩了邊關(guān)。

就在楚瑜緊鑼密鼓地布置防御、加固城防、儲備滾木礌石火油之時,

一場比北狄鐵騎更可怕的災難,毫無征兆地降臨了。它來得悄無聲息,

卻比任何刀劍都更加致命。先是軍中幾個負責照料傷患的輔兵出現(xiàn)了高燒、嘔吐的癥狀,

渾身乏力。起初只以為是風寒,并未在意。然而,短短兩天,

癥狀如同瘟疫般在營中飛速蔓延!高燒不退,渾身起滿猩紅的疹子,

劇烈的咳嗽咳出帶血的濃痰…軍醫(yī)束手無策,老軍醫(yī)熬紅了眼睛,翻爛了醫(yī)書,

試了幾種方子都毫無效果,病倒的人數(shù)卻在急劇增加!短短數(shù)日,病倒的士兵已逾百人,

而且都是最精壯的漢子!老軍醫(yī)看著病榻上痛苦掙扎、迅速消瘦的士兵,只能沉重地搖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滿是絕望:“此癥…兇險異常,從未見過!

蔓延極快…怕是…怕是疫癘之氣?。∈俏烈撸 薄拔烈摺倍?,如同最惡毒的詛咒,

瞬間擊垮了剛剛凝聚起來的軍心??謶窒癖涞亩旧?,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頭。

營地里彌漫著絕望的氣息和草藥苦澀的味道。

不斷有士兵被抬進臨時隔離的、用木柵欄匆匆圍起的營區(qū),哀嚎聲日夜不絕。楚瑜不顧勸阻,

親自巡視隔離區(qū),看著那些曾經(jīng)生龍活虎的漢子,如今在病榻上痛苦地掙扎、咳血,

高燒得神志不清,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窒息。她看到張黑塔也躺在草席上,

燒得滿臉通紅,昔日兇悍的漢子此刻虛弱得像一片枯葉。更雪上加霜的是,

關(guān)外的北狄哨騎驟然增多,馬蹄聲密集如鼓點,圍繞著定遠關(guān)盤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

阿史那摩的狼頭大纛,已經(jīng)清晰地出現(xiàn)在遠方的地平線上!戰(zhàn)鼓的轟鳴隱隱傳來,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內(nèi)憂外患,絕境!瘟疫如同一把懸在頭頂、隨時可能落下的鍘刀!

一旦瘟疫徹底失控,無需北狄攻城,定遠軍便會從內(nèi)部崩潰瓦解!楚瑜站在關(guān)樓上,

望著關(guān)內(nèi)哀鴻遍野,關(guān)外敵軍壓境,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無力感幾乎要將她壓垮。

糧草危機尚可倚仗外力,可這突如其來的瘟疫,卻讓她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她不懂醫(yī)術(shù),

面對這無形的敵人,手中的劍毫無用處?!皩④?!不好了!隔離區(qū)…隔離區(qū)那邊鬧起來了!

”一個滿身草灰、臉上帶著恐慌的軍醫(yī)連滾爬地沖上關(guān)樓,聲音嘶啞驚恐,

“有幾個…幾個病重的兄弟…發(fā)了狂,說…說反正要死了,

不如沖出去跟北狄蠻子拼了…他們砸開了柵欄…攔…攔不住啊!其他病人也躁動起來了!

”楚瑜臉色驟變,拔腿就往隔離區(qū)沖去。若讓這些帶著疫病的士兵沖出去,

不僅自身必死無疑,更可能將瘟疫帶向更遠的地方,后果不堪設想!

臨時劃出的隔離營地一片混亂。十幾個燒得神志不清、滿臉紅疹的士兵,赤紅著雙眼,

狀若瘋虎,揮舞著能找到的任何東西——木棍、藥罐、甚至是被褥,

瘋狂地沖擊著守衛(wèi)的柵欄和試圖阻攔他們的袍澤。他們嘶吼著,咳嗽著,

噴濺著帶血的唾沫:“讓開!讓老子出去!殺蠻子!殺一個夠本!”“橫豎都是死!

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別碰我!滾開!這鬼地方待著也是等死!”守衛(wèi)的士兵們投鼠忌器,

既不敢下狠手,又怕被傳染,只能組成人墻勉力阻擋,被沖撞得東倒西歪,場面混亂不堪,

隨時可能徹底失控。柵欄被推得搖搖欲墜,其他隔離區(qū)里的病人也受到感染,開始躁動不安。

“住手!”一聲清叱,如同驚雷炸響?;靵y的人群為之一滯。楚瑜分開人群,

大步走到柵欄前。她沒有穿戴任何防護,只戴著最簡單的布巾掩住口鼻,目光如寒冰利劍,

掃過那幾個發(fā)狂的士兵。那眼神中的凜冽和威嚴,讓瘋狂的士兵也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動作僵住?!跋胨??”楚瑜的聲音冷得像冰,“想死很容易!沖出去,

北狄人的弓箭馬上就能成全你們!死得痛快,還能省下幾口糧食!” 她的話毫不留情,

像鞭子一樣抽在每個人心上。那幾個發(fā)狂的士兵動作僵住了,

免費章節(jié)試讀完成,戳我看全文。


更新時間:2025-07-07 14: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