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飛機降落在蘇黎世時,暴雨傾盆。
紀驍珩站在航站樓巨大的玻璃幕墻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他手里攥著一份文件,那是他三天前做的配型報告,結果顯示他與岑月溪的心臟配型高度吻合。
助理撐著傘跑過來:“紀總,查到岑小姐在阿爾卑斯山附近的一家療養(yǎng)院,那里人很少,對病人的隱私保護很重視,我也是無意才查到的?!?/p>
紀驍珩沒有接傘,徑直走進雨里。
雨水瞬間浸透西裝,冰冷的觸感讓他想起那天岑月溪被關在冷庫里的樣子。
療養(yǎng)院的花園里,岑月溪坐在長椅上,蒼白的臉上難得有一絲血色。
周聿白站在她身旁,正低頭查看她的檢查報告。
“配型有消息了?”她輕聲問。
周聿白搖頭:“還在等,別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p>
紀驍珩站在遠處的樹后,死死攥著拳頭。
他看見岑月溪瘦得幾乎脫相的手腕,寬大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可怕,看見她說話時微微蹙眉的樣子。
整個人像是能被風吹到的模樣。
和他記憶中那個明媚張揚的岑家大小姐判若兩人。
他想上前,卻看見周聿白自然地脫下白大褂披在岑月溪肩上,而她居然沒有拒絕。
紀驍珩的腳步驟然停住。
他有什么資格出現(xiàn)?是他在她父母死后燒了他們的遺體,是他親手把她送進監(jiān)獄,是他默許夏晚晴一次次陷害她……
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眼睛,刺得生疼。
夜幕降臨,療養(yǎng)院的燈一盞盞熄滅。
紀驍珩仍站在雨中,像一尊雕塑。
“先生,如果沒有陪護手續(xù)的話,您不能待在這里……”護士猶豫地走過來提醒著。
紀驍珩啞著嗓子問:“907房的病人……還好嗎?”
“是那位姓岑的小姐嗎?”護士嘆氣,“她情況不太好,身體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上有非常多的陳年舊傷,而且還有輕度的抑郁癥,周醫(yī)生說如果這三個月內(nèi)找不到合適的心臟,可能就會……”
后面的話紀驍珩沒聽清,耳邊嗡嗡作響。
他雙手顫抖的掏出錢包,將所有現(xiàn)金塞給護士:“別告訴她我來過。”
他在值班室借了紙筆,坐在走廊長椅上寫信。
鋼筆尖劃破紙張,墨水暈開一片——
【月溪: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jīng)……】
筆尖懸停許久,最終他撕掉重寫。
【我知道這些年我做錯了太多,很多東西我都沒有辦法彌補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永遠記住我,我對你的感情也是真心的?!?/p>
【這是心臟配型報告,我的錯,我會用生命來承擔,希望你能接受?!?/p>
他把信和報告裝進信封,又取出錢包里那張有些卷邊泛黃的照片。
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拍的,岑月溪的笑容無比青澀,穿著簡單的白裙子,笑容比陽光還耀眼。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驍珩和月溪,會永遠在一起?!?/p>
紀驍珩把照片輕輕放在信封上,轉(zhuǎn)身緩緩的走進了雨夜。